“看不到嗎?我哪有虞雯那麼漂亮?”我目露兇光,非常危險:“我叫白靜,道上的靜姐就是我,所以,你也識時務一點。”
話音一落,老闆還沒反應,我身後已經傳來一聲巨響。
轉身看去,是費子霖把茶杯重重地放到了桌上。漠然地看了我一眼,打開錢夾,掏出了一小沓票子。
李昂就像跟他商量好了似的,跟他在同一時間把錢扔到了桌上,扭頭看向老闆,神色間不耐:“騰個包廂,別囉嗦了。”
有錢立刻就有了包廂,的確像老闆所說:大,一點也不溫馨。
包廂的圓桌妥善地解決了我的座位問題,我坐到他倆中間位置,李昂把剝開的橙子遞給我,似笑非笑地瞟着我,沒有說話。
我掰開橙子,正要給李昂遞一半過去,卻忽然發現費子霖的眼睛正凝滯在我的手腕上,冷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不由自主縮回了手,決定還是自己吃了。
老闆前來上菜倒茶,擺了比剛剛多至少兩倍的吃的給我們,還不請自來的拎了兩隻小酒罈子,看看費子霖,又看看李昂,笑得很諂媚:“我們老婆釀的酒,祖傳的手藝,三位放心地喝,不夠還有幾瓶。”
我忙說:“我們不喝酒。”
老闆笑着解釋:“酒是送的,因爲李先生總來,剛剛的事又不太愉快。”
就算是東西好吃,很多人來嚐鮮,小龍蝦店也不是適合談生意的酒樓。李昂如果不是專程陪誰,絕不會來的。
我看向了李昂,下意識地問:“你跟誰來?”
李昂沒說話,老闆又笑了,說:“李太太別誤會,他是替你買的,每次都是一個人。”
喔……
李昂幾乎每天回家都會給我帶點附近買不到的吃的,小龍蝦也帶過很多次,而我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在老闆的提醒下才想起來。
並且我莫名的泛出了一陣反感,便對老闆說:“我不是他太太。”
老闆一愣,李昂也是一愣。而這時,費子霖篤定地,毋庸置疑地開了口:“她是我太太。”
在他說完的這一刻,我本能地擡起了頭,發現李昂正看着費子霖,緊緊地抿着嘴。而費子霖也看着他,面上透露着一股隱約的驕傲。空氣散發着辣眼的辣椒,刺眼的麻椒,以及緊繃的壓力。
我很想對老闆再解釋什麼,然而老闆已經先我一步地開了口,訕笑着說:“太抱歉了,瞧我這眼睛……我去催催菜。”
說完便自顧自地跑了,並且關上了門。
這種陣勢維持了十幾秒,終於,李昂夾着蝦子,拿在手裡剝着,笑着問我:“已經復婚了?”
我搖頭:“沒有。”
李昂點着頭,把剝開的蝦仁放到我碗裡,看向費子霖,諷笑道:“這麼說七仔已經再娶了?”
費子霖拉過一隻酒罈,一邊開着,一邊淡淡地說:“復婚不過是最近的事,到時一定會邀請你來觀禮。”說着倒了三杯酒,一杯推給了我。將另一杯推給李昂時,看着他,臉色冷着:“我很欣賞你的能力,你最好收斂自己的自負。lo色r沒有發言權。”
“lo色r?”李昂笑着看了看他,突然轉頭看向我,柔聲問:“你不愛我了嗎?”
我忙點頭:“愛……”
李昂溫柔地笑了起來,問:“那可不可以告訴他,我跟他,你更愛哪一個?”
我看向費子霖,看着他冷淡的臉色,心裡一陣不安。
果然,費子霖毫無情緒地反駁了:“無論想或不想,她都不會選你。”他說到這裡,看向我,問:“或者你想選他?”
費子霖始終沒有表情,然而這六個字讓我充滿了壓力,他哪裡是問我的一件,他根本就是在嘲諷李昂。
李昂拿起紙巾,擦拭着手指上的油漬,幾乎是咄咄逼人地說:“告訴他吧,你更愛誰,如果是他,那我永遠都不會再出現。”
我看着他,覺得很陌生,也很委屈。
我愛不愛他,他怎麼會不清楚?如果他今天吃完這頓飯能把我帶走,那我當然會說我選他。
如果不能,我選了他,費子霖回去之後鐵定會折磨我。
所以我什麼都沒說,希望保持沉默,換取一時安寧。
這樣尷尬地沉默了許久,費子霖終於開了口,聽聲音就知道他有多輕鬆:“終究還是我太太,始終都要看我的意思辦事,即便你能借用幾天,又能改變得了什麼?”
李昂依舊在笑,攤手,道:“沒錯,我借用了幾天,感覺身心都很暢快。七仔既然不介意,又何必把人搞成這個狀態?我請你進來並不是要爭論,而是不希望你回去之後繼續折磨她。”
“折磨?”費子霖看向了我,淡淡地問:“你覺得自己的狀態怎樣?”
“你問她?”李昂輕笑一聲,抱起雙臂,身體靠倒了椅背上,悠然道:“費家所謂的公正講理,說到底不過是玩弄權勢。她如果狀態好,不會坐在這裡聽着,而是生氣發怒。”
費子霖一邊聽他說,一邊微微點頭。一直等到李昂全都說完,終於開口,看着李昂,雲淡風輕地陳述:“你搞錯了,我不需要她狀態好,我喜歡她現在的樣子,我不需要她生氣發怒,我需要她乖。我已經贏了,別人只能肖想,無論愛與不愛,折磨還是溫柔,都是我的事。即便不開心、發瘋,也是我的。”
我看向費子霖,覺得心裡有點痛,默默地端着酒杯,喝了一口,辛辣,令人喉頭阻塞。
卻就在這時,聽到李昂玩味的聲音:“你以爲你把人變成這樣,我還爲什麼要肖想?假以時日,真的瘋了,別說我,你自己恐怕也不想要了。”
我轉頭看向李昂,看着他臉上得意的笑容,心開始滴血,只好繼續喝酒,酒是冷的,度數很高,難以下嚥。
費子霖悠悠地回他:“所以你今天冒險坐在這裡,是爲了來看這個遲早會發瘋的、我的女人?你可真有興致。”
李昂很淡定地答:“她一直都是你的,我只是‘借用’了幾天而已。”
費子霖臉色越發陰沉,沒有說話。
李昂也沒再說話,我也終於可以加入進來,恍惚地放下酒杯,說:“對不起,我去下洗手間。”
費子霖看着我,沒吭聲。
李昂也看向我,笑着說:“我陪你。”
我忙擺手:“不用,你又不能進去,你們繼續聊,不用管我。再說就在旁邊。”
從包廂出去,走路十七步就是洗手間。裡面有點髒,氣味很難聞。
我在裡面呆了一會兒,出來時看到李昂擋在門口,他似乎鬆了一口氣,笑着問:“喝醉了?”
我搖頭,說:“沒有。”
我想出去,腰又被他的手臂抱住,按着我的背,小聲問:“是不是生氣了?”
我也不知道。
我只是覺得難過。
卻不知道爲什麼。
“別生氣,”他撫着我的背,柔聲說:“有些話不是真的,很多都不是。”
我搖頭,躲了躲,說:“你不要碰我。”
李昂便鬆了手,看着我,沒說話。
回去的時候,費子霖還那樣坐着,面前整齊地擺着很多蝦殼,他把蝦肉都放到了碟子裡,擱到了我面前。
我看着滿桌血紅的小龍蝦,突然再也不想吃了,問費子霖:“要吃到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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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吃飽。”費子霖有點溫柔地看着我,說:“你中午也沒吃什麼。”
“我吃不下了。”我垂下頭,小聲說:“我困了,想回去睡覺。”
他們兩個都沒說話。
我等了很久,也沒收到任何一方的同意,便看向費子霖,問:“能回去嗎?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出門了,不出門就不會碰到他,更不會出來跟他吃飯。好嗎?”
費子霖依舊沉默。
我只好看向李昂,問:“你能現在帶我走嗎?他要是殺你我就跟你一起死,你願意嗎?”
李昂也看着我,緘默。
我拿着酒罈子,給自己倒滿,自己乾了這杯酒,反而覺得清醒了一點,說:“我也不知道你們想爭論出什麼結果。是需要我表態還是隻是吵架?爲什麼要吵架呢?”我看着李昂,看不清他的臉:“恩恩,我愛你,你知道,我知道,他也知道,可是沒有用。”
我稍微冷靜了一下,又看向費子霖,說:“既然對你來講我只需要被你關在屋子裡,享用也好,欺負也好,那你就是贏了。”
“我一直都知道你們兩個根本不在意我愛哪一個,反正你們就是要把我搶過去,然後證明自己可以贏過對方。”我的人生,大概只有這一秒是絕對清醒的:“可是爲什麼要告訴我?心照不宣不好嗎?”
他倆依然沒說話,我繼續給自己倒酒,喝酒,像個悲哀的酒鬼。
說完這些之後,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的人生中有兩個男人,比有些人多,也比有些人少。兩個我都認認真真的愛過,我覺得從女人的角度,除了生孩子,我能奉獻的已經全都奉獻了。
我不覺得我虧欠了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