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心的表情始終冷冷的，只沉默不語。只看着手上正在輸液的針頭，要她說什麼？原諒他？還是我恨你？她不知道現在該怎麼形容自己複雜的心情。
凌聿宸握住她的手放在臉頰邊，雖然已經生了孩子，但是她怎麼還是這麼瘦？他好心疼。“婉心，你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婉心能感覺得到他在顫抖，面上雖然冷靜，可顫抖的手掩飾不了他內心的害怕。抽回手，淡淡地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要休息了。”
凌聿宸一顆心顫抖得厲害，一向自負的他如今不知道該怎麼才能挽回她的心。她已經不愛他了嗎？不想跟他在一起了？想到這裡他恐懼得臉色發白，不，不管用什麼方法，也要把她留在身邊，總有一天她會再次愛上他的。
“不願意嗎？”他喉頭哽咽，輕輕理順她的頭髮，“那你先休息，我去看寶寶們。他們很漂亮，你是個好媽媽。”可惜他不是個好爸爸，都沒得好好照顧懷孕的她。
婉心側身背對他，示意他不要再跟她說話。閉上眼睛假寐，眼裡卻有透明的液體在涌動。睫毛輕輕顫抖，像蝴蝶撲扇的翅膀，柔弱又美麗。
“好好睡，我會一直陪着你。”他輕柔地說，在心裡默唸，我愛你。
“你剛纔喊我老婆是怎麼回事？”她突然說道。
凌聿宸支支吾吾，“沒有，就是我喜歡這樣喊你。”總不能告訴她離婚手續沒辦完，他們倆個壓根就不算離婚。他可以想象得到她知道後會是什麼表情了。
還是不要讓她知道好了，現在最重要的是養身體，醫生說了不能大悲大喜。
……
方怡秀每天都到醫院照顧她，煲了雞湯和做了坐月子吃的飯菜。凌家在溫哥華也有房產，她目前正和兒子住在那裡。打算等明天婉心出院就先暫時住下，出了月子再回國。當然她要考慮婉心的想法，事到如今不能逼迫她，再說自己也一向不喜歡逼他人。
“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再也不用在這裡待了，每天聞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實在難受。”她抱怨着，坐月子真不是一般的難受。不許下牀走路，不許洗頭洗澡，她如今只覺得身體黏得厲害，超不舒服的。
“出院了也還是要躺着，女人坐月子不是鬧着玩的，一個不好會留下病根。”方怡秀把孫女抱在懷裡逗弄，“仲錫和阿颯，還有紫萱先回去了，他說孩子的名字讓你取。心妍請不了幾天假，鬧着要把孩子帶去法國，那孩子就是胡鬧，小寶寶怎麼可能去那麼遠的地方？”
婉心笑了笑，“心妍是太喜歡她的侄子侄女了。取名字還是讓爸和……取吧。我不太懂。”其實她早就想好名字了，當然那是凌家人不知道的時候。現在就輪不到她做主了，上面還有爺爺和公公，爲了尊敬還是要留給他們的。
方怡秀不經意地說，“他爺爺說這一輩是排瑾字，我想着寶寶不一定要按照族譜排名。你是孩子的媽，自然還是由你做主。”
婉心喉頭梗塞，“那，他怎麼說？”
問的自然是凌聿宸。
方怡秀臉上露出喜事，不管婉心再怎麼生氣，也還是愛着聿宸的。她現在最大的希望就是倆孩子能和好如初，恩恩愛愛的，不要再讓她操心了。
“阿宸說讓你取名字。你取什麼他都會說好的。”
“瑾字輩嗎？那兒子就叫瑾奕，女兒就叫瑾汐。”她本來打算取名字叫蘇瑾奕和蘇瑾汐的，現在不過是改了姓。她知道凌家下一輩是瑾字輩，自然而然就娶了這倆名字。看來她還是做不到狠心啊。
“瑾奕？瑾汐？好，好名字。汐汐，以後你就叫小汐汐了，高不高興呀。”方怡秀笑得合不攏嘴，逗弄着懷裡的孫女。
婉心，果然沒讓她失望。終究是捨不得啊。
“奕兒呢？怎麼不見？”她拉長了脖子要看兒子，每天睡覺之前都要看見倆孩子才能安定地入睡。
方怡秀掩嘴笑了，“阿宸在抱他呢。也不知道奕兒這孩子是不是跟他父親有仇，每次只要到了阿宸手裡，不是哭得驚天動地就是往他身上撒尿，阿宸還高興地說奕兒的童子尿。”
婉心忍俊不禁，看來竟然被兒子給整了。想到那個場面她就想笑，一個大男人連個孩子都哄不好。
“媽，你又在背後說我壞話？”凌聿宸抱着哭得厲害的小瑾奕進來，臉上是抹不去的狼狽，他實在拿這個小子沒轍，一點都不像女兒那麼乖巧。只要一抱到懷裡就哭，哭得他心都軟了。
“老天，小奕怎麼哭得這麼厲害？來奶奶抱抱，不要理你老爸哦。”方怡秀把孫女抱給婉心，又伸手搶過兒子手裡的小寶寶。
小瑾奕果然一到了奶奶懷裡就不哭了，還砸吧砸吧着小嘴，咕噥一聲就睡着了。
凌聿宸眼角抽了抽，“我跟這臭小子肯定上輩子有仇，不然怎麼這麼欺負老子？”真是奇了怪了，誰抱他他都不哭，只有自己一抱，他就卯足了勁哭，活像他欺負兒子一樣。可是冤枉得很，他很費盡心思地哄，卻根本沒有用。
方怡秀撲哧一聲笑了，“活該你這個當爸的哄不好兒子，誰讓你之前沒在婉心身邊照顧他？你兒子不認識你。”
嘴角抽搐，“媽，你這是在損我。再說你跟他也沒有見過面啊。”一說到這個他心裡就愧疚。
“我孫子肯定一眼就能認出我這個奶奶。哎呀，你看看你，又被童子尿給尿溼了？也不去換件衣服，臭燻燻的難怪會讓寶寶哭個不停。”
凌聿宸無語，“會薰着他？這尿還是從他身上下來的。”他扯了扯嘴角，狠狠地瞪着母親懷裡的兒子，沒想到他竟然拿兒子沒辦法。可惡！等你長大了一點再收拾你。
小瑾奕睡得正香，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老爸會有那麼邪惡的思想，竟然就想着揍他。
“對了，剛纔說他叫小奕？取名字了？”他目光輕柔地看向婉心，明顯是在問她。
婉心裝作沒看見，低頭在女兒的臉頰邊親了親。
“婉心取的，兒子叫瑾奕，女兒叫瑾汐。”方怡秀代爲回答。
“瑾奕，瑾汐……”他喃喃地喊道，眼睛突然一亮，看向婉心的眼神熾熱得可以把雞蛋煮熟了。
“謝謝你，婉心。謝謝你還願意給我一次機會。”
她睜着無辜的眼睛看他，“我有說什麼嗎？別會錯意了。”那表情分明是說他表錯情。
“不管怎樣，還是要謝謝你。”至少她還是心軟了不是嗎？至少他的寶寶是姓凌。
婉心嘴硬，“反正我一個人帶孩子不容易，媽喜歡寶寶，而且寶寶是凌家的。誰要你道謝了？”她亂說一通，就是不說你是寶寶的爸爸。
方怡秀抱着小瑾奕悄悄地出去了，又留下他們倆個，還有睡得正香的小瑾汐。
“婉心……”他戀戀不捨地看着她懷裡的女兒，恨不得立即變成她，這樣就能得到她幸福的擁抱了。
“有事？”語氣依舊淡淡的，臉上看不出喜怒。言下之意是沒事就別來煩我。
凌聿宸緩緩踱到她牀邊，“小汐睡得好香。你看她在吐泡泡耶。”準爸爸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驚叫，好奇地伸出食指想去戳戳女兒的臉。
“你的手很髒，指甲那麼尖利，小心抓傷她了。”她很淡定地說着傷人的話。
他只好悻悻地把手縮回來，“讓我抱抱。”
婉心見他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把女兒給他，“小心點。”
他笨手笨腳地抱了過去，臉上洋溢着爲人父驕傲的笑容，“咱們女兒真漂亮，像你，長得可愛，長大了肯定是個美人。”
婉心嘴角抽了抽，沒有發表意見。
“小奕像我，兩個寶寶一個像你一個像我，真好。”當爸爸的感覺真的很奇妙，看到軟軟小小的寶寶就忍不住要抱過去哄，他只覺得心軟成一灘水。
“他們是雙胞胎。”意思是肯定是都長得像她。
“長得像你好，就是怕小奕會太清秀了。”說來說去還是覺得小奕像他比較好。
“什麼味道？”她意有所指地看着他衣服上的一灘水漬。
凌聿宸尷尬地把女兒移開一些，苦笑道，“額，那個……咳……小奕的童子尿。看來他真的不喜歡我。”他大受打擊，那個臭小子就只有對他纔會哭哭啼啼的，擺明是欺負他這個新手老爸。
“小汐還給我。”她伸手去接，倆人的手無意間碰觸到，她頓時打了個激靈。
凌聿宸則是被她冰涼的手嚇到了，把女兒給她之後，就抓住她的手，“怎麼這麼冰？是不是很冷？被子不夠厚？還是生病了？”
“……”
“你等着，我再去買牀被子來。”
“站住！不許去。”三月的天氣不太冷，她手腳一年四季都是冰涼，爲了這點事又去向醫院借被子，她都覺得丟臉。
“可是你的手……”
“閉嘴！”
嗚嗚嗚，好凶。他老婆發起脾氣來連他都要甘拜下風。他好懷念以前那個溫柔體貼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