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齊世旻篇。
齊世旻最後的記憶,都停留在了夏威夷金色的沙灘上。
碧藍色的天空,潔白的雲朵,還有林蔓那低沉入耳的聲音:
“莫、忘、初、心!”
原來,是她啊!
糾結了那麼久,原來她還活着,只是用另外一種方式活着。怪不得,他會在林蔓的身上感到一種莫名的熟悉。
也怪不得,從頭到尾,她都一直和他針鋒相對。
而他,任憑輾轉,機關算盡,終究還是愛上了同一個人!如果早知道最後是這樣的結果,那麼當初,他就不會做那麼多傷害她的事!
可惜一切,都已經晚了吧!
如果上蒼能夠給他重來一次的機會,是不是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睜開眼,齊世旻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小牀上,四周的空間有限,可以一眼就望到整間屋子。熟悉的天花板,桌椅、還有牀頭擺放着的照片……
微微動了動,齊世旻的眼淚卻流了下來。
他不是,死了麼?死在了夏威夷,而最後的最後,他看見的,也是林蔓……或者說是莫初心,原諒的眼神。
那他現在還躺在這裡,躺在他在巴黎的小公寓裡,又如何解釋?
難道那一切,都是夢?
可如果是夢,那又爲什麼,會那麼真實?真實的就像是用燒紅的烙鐵刻在心上、滲透進骨髓一般。
他這是……
齊世旻緩緩從牀上坐了起來,清晨的陽光透過窗子灑進房間內,將他不大的公寓照耀的異常安靜明亮。
他看了看放在桌上的日曆……
時間居然是三年前!
有那麼一瞬間,齊世旻的大腦是空白的,他想不明白,也想不通。
到底是一切都還沒來得及發生,還是上蒼真的聽到了他祈求的聲音,給了他重來一次的機會?齊世旻想,後者,應該沒有多大可能吧!
畢竟他做了那麼多不可饒恕的事,他傷害了一個又一個真心愛着他的女人!
怎麼會有重來的機會呢?
齊世旻自嘲的笑了笑,可是笑了卻滿是苦澀!
如果不是,那一切,或許真的,就只是一場夢吧!
等等!
時間是三年前,一切都還沒來得及發生,他現在住的也是自己的小公寓,那就是說,他還沒有,還沒有遇見莫初心!
一切,都可以有個新的開始了?
齊世旻的心忽然間開始劇烈狂亂的跳動了起來,到了此刻,他已經不去想,這一切到底是一場夢還是老天爺開恩給了他重來一次的機會。
他只是知道,他可以重新遇見莫初心,他和她的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
想到這裡,他連忙衝到地下,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如果他沒有記錯,今天,就是他和莫初心在香榭麗舍大街相遇的日子!
齊世旻慌張的跑去浴室裡洗漱,打開水龍頭,冰冷的水澆在臉上,齊世旻只覺得有種無法言喻的感覺在四肢百骸裡蔓延。
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身體的顫抖。
莫初心,莫初心,我們可以,重新開始了!
這一次,我一定,一定,不會再做任何傷害你的事!我也一定、一定不會再讓你遇到別的男人!
……
五月的香榭麗舍大街,街道兩旁的榆樹鬱鬱蔥蔥,平坦的英式草坪,鶯來燕往,鳥語花香。站在街口,齊世旻整個人都緊張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就是這裡,就是這裡,他遇到了二十歲的莫初心!
那時候的她,雖然聰明睿智,可是身上卻沒有那麼多棱角,行事作風也沒有那麼的犀利狠辣。他是在她最美好的年華里,遇到的她!
耳邊,流浪藝人已經開始撥弄吉他琴絃,唱起了熟悉的旋律。
一瞬間,電光火石,齊世旻竟然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他轉過頭,怔怔的望着那個流浪藝人,眼角莫名開始酸脹起來、
莫初心,我在等你!
這一世,由我來等你,我來找你,我來守護你!
正想着,視線裡忽然間猝不及防的走進一個人,嬌小的身影,漆黑如墨染一般的髮絲,微微弓起的腰身,投在流浪藝人面前吉他盒子裡面的錢幣……
那一刻,齊世旻覺得自己的心跳彷彿都停止了,世界也安靜了。
是她!
他,等到她了!
說來也奇怪,不管過了多久,他總能清晰的記得他們相遇的那個晌午,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每一個眼神,都牢牢的鐫刻在他的腦海之中。
那時候,他們是單純的,不帶任何目的的。
可惜最後是他錯了,他把這一場美好的相遇,當做了滿足自己膨脹野心的墊腳石!
這一刻,齊世旻只想感激上蒼,無論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無論這一切到底是真是假,是夢境還是現實,他都要死死的抓住。
再不放手!
用力攥了攥垂在身側的雙拳,感受着掌心的粘膩與潮溼,齊世旻隨即提起步子,移動僵硬的身體,走到了莫初心的身後。
上一世,是你主動走近我的!
這一世,換我來走向你!
站在莫初心的身後,齊世旻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而就在這時,莫初心似乎也察覺到了身後有人靠近,不由得緩緩轉過身。
一瞬間,四目相觸,齊世旻能夠清楚的從她那雙靈動的水眸裡,看見自己的倒影。
漆黑的,卻也是跳躍的。
那一刻,他忽然間有種衝動,想要什麼都不管的,死死的把莫初心抱在懷裡。可是他知道,不行!那時候的莫初心還很謹慎,如果一上來就這樣,一定會嚇到她的!
齊世旻微微斂了斂心神,用了好大力氣,才控制住自己那種想要擁她入懷的衝動,頓了頓:
“你好,我叫齊世旻,也是z國人!”
齊世旻的聲音就好像此時晌午香榭麗舍大街上的陽光,透着一股和煦,暖暖洋洋的,莫初心微微一愣,隨即展開一抹笑顏:
“你怎麼知道,我是z國人?”
齊世旻心中在吶喊——
我知道,我知道關於你的一切,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你!
“剛剛見到你我就有一種感覺,好像我們已經認識了好久,好久!”
齊世旻一字一頓,深邃頓黑眸裡,是泛着水光的真摯與感激,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他的血液在沸騰着,他的內心在咆哮着。
可是這一刻,他只能壓抑!
莫初心靜靜的看着齊世旻,看着他那雙眼睛,微微怔楞了兩秒,忽然間也笑了起來:
“好奇怪,我也有那種感覺。
剛剛看見你眼睛的第一瞬間,我就覺得莫名的熟悉,好像認識了你好久好久一樣!”
是啊!我們認識了那麼久,還愛上過彼此啊!
齊世旻在心裡重重的嘆息了一聲,然後又聽莫初心說道:
“你也是來巴黎上學的?”
“是的,你呢?”
“好巧,我也是,不過我男朋友不是,我們都是z國人,在異國他鄉相遇也算是緣分,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剛好我們約在這裡見面,等會介紹你們認識一下!”
莫初心顧自的說着,提到她男朋友的時候,眼角眉梢都是掩飾不住的笑意,齊世旻聞聲卻是心裡一顫。
莫初心還在滿臉幸福洋溢的說着她的男朋友,她薄薄的脣瓣上下一張一翕,就好像是浸了蜜的櫻桃。身後的流浪藝人在唱着法國人民耳熟能詳的民謠,可是齊世旻卻什麼都聽不到。
那一刻,彷彿世界上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只剩下他腦海裡,不斷盤旋迴放的那句話——
她剛剛說什麼?
她說,她已經有男朋友了?
不!不對!記憶中,這個時候遇見莫初心,她還是孤身一個人,而正是因爲她的孤獨,所以這一段在異國街頭的相遇,就變得美麗而又讓人嚮往。
可是她剛剛卻說她已經有男朋友了……
齊世旻的心在劇烈的跳動着,他忽然間有種恍惚的感覺。但是很快,在莫初心看不見的地方,他緊緊攥起的雙拳便已然給了他另外一份動力。
就算莫初心現在有男朋友又如何?
曾經他有機會的時候,沒有好好爭取。現在有機會重來一次,那麼老天爺給他些考驗,不讓他一帆風順,也是對的!
不管莫初心現在的男朋友是誰,他都不會讓步!
想到這裡,善於僞裝的他不由得微微斂了斂神色,將眼底的深沉都盡數收了回去,不動聲色的轉眸看了看莫初心。
她一如記憶中那般,靈動的雙眸,白皙的肌膚,挺翹的鼻樑,薄薄的脣瓣。她不是傾國傾城的大美女,甚至和林蔓那副皮囊比起來,完全稱不上是美女。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人,她的心,她所有的冷豔和獨當一面,她身體裡住的那個靈魂,纔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最美的!
微微頓了頓,齊世旻剛想開口,卻看見莫初心一雙大眼睛驀地瞪了起來,明亮的好似落入了無盡星辰,璀璨奪目。
她看着不遠處的正前方,輕輕的擺了擺手,動作和眼神間,全是雀躍。
然後,齊世旻聽見她說:
“那個就是我男朋友!”
莫初心說完就向前方飛奔而去,而齊世旻轉眸間,看見不遠處站着那道頎長挺拔的身影時,身子竟像是被雷電擊中了一般,僵硬在原處,再也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