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山腳下有一個美麗的村子,叫槐樹村,村內居住着幾十戶樸實人家,或住石屋,或住木房,正值春天到來,房前屋後稀疏的嫩綠掩藏不住千萬朵野花,爭奇鬥豔!
“武侯不肯出顧山,將如蒼生何?”
“武侯不肯出顧山,將如蒼生何?”
十幾個兒童相互結伴,蹦跳着,歌唱着他們不知怎麼就會的童謠,跑向百花盛開的野地,跑向他們心中的春天。
村口那株古老的大槐樹也已經零零星星地發出了新的嫩芽,蕭九歌站在槐樹下,望着漸行漸遠的那羣身影,忍不住長嘆了一聲,喃喃自語:“武侯不肯出鼓山,將如蒼生何?”
他穿白色的麻衣長袍,腰間繫着泛青的玉帶,整齊披散着的頭髮中插着一根泛青的劍狀髮簪,不時有長髮隨風而動,滑過他的額間。
六年前,他十歲,一臉稚氣,便是這個打扮。
六年後,他十六歲,棱角分明,依舊是這個打扮。
那年,他在村民好奇的目光中住進槐樹村,一雙明亮的眼睛中充滿了陰鬱之色。
現在,那雙眼睛依舊明亮,只是更加的陰鬱了!
蕭九歌仰望天空,萬里無雲,今天是二十八,每月星辰耀萬古的日子,是他的生辰,更是他父親在鳳鳴峽一戰失蹤的日子。
他心中苦澀,默默走回村子。
村口有急急的馬蹄聲,一匹駿馬狂奔,通體烏黑,沒有一絲雜色,脖子上掛着精緻的銅鈴,背上純金的馬鞍,端坐着一個英氣勃發的錦衣少年。
“夏晨!”蕭九歌皺眉回望,負在背後的雙手一下子攥緊了。
錦衣少年御馬而來,直奔向他,瞬間到了跟前,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縱馬跳躍,繞着他飛馳,捲起一陣煙塵。
駿馬嘶鳴,驟然停住,前蹄上揚,幾乎踏在蕭九歌的臉上。
蕭九歌眼神淡然,注視着一切,雙手負後,如山嶽一樣,紋絲不動。
“表弟,你已經十六歲了,但還是不能修煉,明日就搬離這裡吧!我夏家的土地上不養廢物。”夏晨見蕭九歌沒有反應,非常不滿意,冷哼一聲。
他繼續長嘆道:“想我姑丈一世英偉,怎麼會有你這種廢物兒子?真是可嘆可悲!”
蕭九歌在心中冷笑,廢物?所有的一切根本就是陰謀。
蕭家與夏家本是姻親,現在的夏家家主更是他的親舅舅,兩家也是非常交好。
十年前鳳鳴峽一戰,蕭家家主蕭長天消失,魂牌破碎,留下獨子六歲的蕭九歌。身爲姻親的夏家忽然強勢入住蕭家,並且將蕭九歌流放到了槐樹村,對外宣稱,蕭九歌悲傷過度,防止他觸景生情,壞了自己的身子。
所謂的廢體,所謂的不能修煉,其實根本就是夏家佔據了蕭家的藏經所在,控制了功法,不讓蕭九歌修煉。
“晨少爺,小先生現在安心教書,你們爲什麼還不放過他?”
“你們趕他走,小先生以後該如何生存下去啊?你們是在要他的命啊!”
“小先生已經十六歲了,錯過了最佳的修煉年紀,不能修煉了,你們還是不放心嗎?”
村民們雖然接觸不到他們那個層面,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事情總會透露出一些,他們也漸漸明白了其中的內幕,想起當年蕭家的好,他們在勸解。
“我們夏家做事,豈容你們指手畫腳?”夏晨不屑,手中青色的馬鞭一抖,抽向發聲的人羣。
“明天我就離開!”蕭九歌笨拙地衝了過去,雙臂展開,擋在村民前方。
夏晨連忙甩手,將鞭子收了回去,明天蕭九歌就要離去,身上絕不可以有任何傷勢,否則會讓人說閒話。
這些年他們一直不動蕭九歌的原因很簡單,就是以防被人說閒話,因爲無論私底下如何,但在面子上,蕭九歌絕對不可以在夏家的地面出事。
夏晨將這些村民警告一番,縱馬而去,又在村中揚起一陣的煙塵。
蕭九歌含笑安慰這些樸實的村民,囑咐他們不要和夏家起衝突,以防被報復,畢竟這裡現在是夏家的地面。
辭別村民,不多時,便回到了住處,屋舍院落是當年村民合力建造的,雖然不大,卻非常精緻,與村裡其他人相比,可算得上豪華了。
吃過晚飯,已是月上梢頭。
他穿過屋後,進了顧山,走着熟悉的路,徑直撲向顧山中的最高峰山河峰。
山河峰只是峰,無山也無水,更無河,筆直而高聳,四面懸崖,陡峭無路,山石中卻奇異地生有許多巨大古樹,遮天蔽日,十分壯觀,而山河峰頂是一整塊平滑如鏡的巨石,寸草不生,倒映着滿天繁星。
蕭九歌如一隻猿猴,腳尖不斷點在樹枝上,縱跳飛躍,攀援上升,哪裡還有之前擋在村民前時那笨拙的模樣?
一刻鐘後,終於到了山河峰頂。
他盤坐在山河峰頂正中央,夜空愈發明亮,星光閃閃,星輝落下,降在他的身上,如覆蓋了一件金色的蠶繭。
星輝越聚越多,厚厚的一層,將其掩在下面。
半個時辰後,他豁然睜開雙眼,汗流浹背,眉宇之間全是汗漬。
“這樣修行簡直又慢又累,哪裡有書中說的端坐一夜,神清氣爽?”
“沒有系統的功法,自己摸索着修行。難!難!難!”
蕭九歌長嘆一聲,連道太難,仰望着更加明亮的星空,眼中劃過一絲惆悵。
他六歲被夏家趕出流放,沒有機會接觸任何修行功法,但心中不甘,誓要在將來討一個公道。
從此便盡一切能力收集古書研究,結合村裡故老相傳的普通人的鍛體術,不斷摸索,不斷試驗,他悟性絕世嗎,終於讓他創出了一種能夠緩緩吸收星輝,進行修煉的功法。
然而也只是緩緩的修行罷了,而且只能等着星輝自己降落,並不能主動聚收。
他也知道,芸芸衆生,有萬千修煉功法,可聚集吸收千萬種能量,但是他白天不能修行,只有晚上才能偷偷修行,所以只能選擇星輝了。
“明天離開之後,必須逃過夏家的追殺,更要加入一個門派,否則,單靠自己摸索修行,何時才能爲自己討一個公道,何時才能找到父親?”蕭九歌自語。
他凝望着天空那幾乎不顯現的月牙,輕聲自語,他只相信自己的父親失蹤了,絕不相信自己的父親不在人世了。
只有他們蕭家人知曉,自古以來,一旦他們家族有人死亡,必定會伴隨着不同尋常的天氣,然而,那一年,一切正常。
所以他不信他的父親真的死了!
“唉!”
他輕嘆了一聲,前路渺茫,他休息夠了,便抓緊時間,繼續修煉,要爭分奪秒,容不得半點荒廢。
滿天星輝更盛,而且愈加發亮。
這一晚,是行雲大陸星辰耀萬古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