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華鎮上,一如既往,晚上的生活平靜而快樂。
還是正月裡,這年的氣息還很重,晚上鄰里之間,還相互走動,還在說着關於未來的生活,嚮往的美好。
他們卻不知道,就在他們鎮子的中央,那似乎最爲熟悉,他們聽過傳說最多的地方,那口古井,正在發生着驚天動地的景象,在他們的上空,那天穹之上,五光十色的絢爛極致奪目。
只是,這一切,他們都察覺不到。
古井內,玄冰離火劍上,失去了本來的面目,玄冰消失,火焰不見,是那最初的劍,寒光閃閃,劍光奪目,在劍身的中央,有一滴血,一滴赤紅而滾燙的血,那是蕭九歌的心頭血。
那血凝聚着他的心神,他的力量,與他的神魂相連,就算離開他,也會在長時間內感應得到。
蕭九歌手持玄冰離火劍,在井壁上刻畫着一串串的符印,他的速度很慢,他用盡了一切力氣在刻畫,那是一種陣法的基礎,大虛無佈陣術雖然可虛空佈陣,隨後而爲,借天地之勢。
可他現在實力太低,小型陣法還行,他要佈置的是一種龐大複雜,幾乎將整個大唐覆蓋在內的恐怖陣法,這種陣法並非一朝一夕能夠佈陣完成,而且需要堅實的陣基,更需要有源源不斷的澎湃力量來維持。
他離開帝都,拋卻一切,並不單單只是爲了修行,他還要尋找陣基,佈置陣法,可以覆蓋住整個大唐的陣法,以應對讓他心悸的未來。
魔龍之影不斷從他身上騰空,到虛空之中,帶來海量的元力,補充他的消耗,但是他刻畫之符印,所佈之陣基,需要的力量太過龐大,耗費的心神太過嚴重。
即便如此,還是不能跟上他的消耗。
他的臉色變得無比煞白,整齊披散着的頭髮都變得毛躁了,那一身沉靜的黑衫,此時此刻變得無比恐怖,如一罈魔淵,望之,便會將人的心神全部吸收。
蕭九歌的手也變得顫抖,似乎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沒有了力氣。
玄冰離火劍,自上而下,從井壁上,在堅硬的他山之玉上劃了下來,留下一條很深很深的缺口,將所有的符印貫穿,連通。
蕭九歌望着井壁之上那密密麻麻的符印,慘然一笑,用盡剩餘的力量,將玄冰離火劍插入了井底,灌入而下,直到地底十餘丈深,才停下。
“我沒得選擇,劍啊劍,希望你不要怪我!”
蕭九歌喃喃自語,呆呆地望着井底,那裡一個小小的缺口終於堵上,恢復了之前的痕跡,看不出來與以往的不同。
他的神識探去,玄冰離火劍上,他那一滴心頭血,散發着紅光,一屢屢的血氣正在向四周散發,溝通着井壁,將整口古井之上的符印與玄冰離火劍給聯繫了起來,那種聯繫是一種溝通,周而復始,正在加深。
觀察到這裡,蕭九歌終於鬆了口氣。
“撲通!”
他栽倒在井底。
蕭九歌耗盡心神,耗盡元力,最終虛脫。
他又做了一個同樣的夢,那個夢似乎塵封在他的記憶當中一樣。
那個風姿絕世的男子,高大偉岸,孤傲地站在霧氣之中,彷彿站在衆生之巔,又彷彿站在衆生之間,他依舊看不清那人的模樣,他只是覺得那或許那就是仙吧,或許那就是這世界上最美的男子。
即便是在古聖策中他遇到的那個白衣男子,也及不上夢中人的氣質。
那種氣質說不上來,或許是孤高,或許是紅塵滾滾,又或許是儒雅,更可能是一種霸道,也許是一種憂傷,或許是一種痛苦。
看着那一張模糊不清的臉龐,彷彿可以看到一部歷史一樣。
那人臉上掛着一滴清淚,清淚隨風而逝,墜入那茫茫塵世。
“九界,蒼生!”
蕭九歌這一次聽到兩個字,悠悠的嘆息。
他豁然清醒,呆呆地趴在井底,心想那個夢到底是什麼夢,九界?蒼生?這個人和顧山山河峰又有何關係?
他想不通,想不透。
搖了搖頭。
蕭九歌從井底爬了起來。太陽當空照,從井口射入,暖洋洋的,他現在還是渾身無力,但要井底飛出去,還不是什麼難事。
到了井口,那幻陣還未撤去,普通百姓尚未發現不同,但是那些修者畢竟是修者,早已發現了異樣,只是以他們的修爲,還看不透,看不穿罷了。
蕭九歌隱藏身形於幻陣之中,回到趙家。
趙雪寒就等在他居住的小院裡,一副着急驚慌的樣子。
見他歸來,趙雪寒騰地移過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急問。
“這幾天你去哪裡了?”
“你怎麼突然不告而別?”
“你這是怎麼了?臉色如此蒼白?如此疲憊?”
“你知道嗎?鎮上發生了一些事情,許多修者都發現了,整個雲華鎮似乎被一個龐大的陣法給覆蓋了。”
“會不會是寧家請的人來報復你的?”
“你有沒有辦法離開,要不然,你還是出去躲一躲吧?”
蕭九歌苦笑,撐着身子,席地而坐,靠着一根竹子,說道:“姐,你還真是嘮叨呀!”
他雖如此說,心裡卻是暖暖的,這便是家啊,雖然不是親姐姐,卻真的關心他,真的把他當做了弟弟,否則也不會如此嘮叨他,擔心他。
他心裡告訴自己,以後無論如何,也要好好待自己的姐姐,不讓自己這個不是親姐勝似親姐的陽光女孩兒受到任何傷害。
趙雪寒冷哼,佯裝怒道:“嫌我嘮叨?你是說我老?還是說我煩?以後你自生自滅吧!”
蕭九歌笑了,笑得很燦爛,就如他剛上丹心宗時,那嘴角洋溢着的微笑。
他靠着竹子,就那樣進入了夢想,睡得很想,很甜。
只是他不是簡單的睡覺,而是在睡夢中恢復自己的神識,恢復自己喪失的元力,讓自己的精氣神重新回到巔峰狀態。
趙雪寒望着蕭九歌那疲憊的模樣,眼中十分心疼,嘴裡說道:“這臭小子,也不怕着涼,就這樣睡了,哼!”
她也只是說說,她知道蕭九歌在恢復功力,就在旁邊盤膝坐下,默默地等待蕭九歌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