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起兮塵飛揚。
碎石,沙塵,草葉子,隨風而來,從兩人身邊穿過。
慈悲小和尚有種罵人的衝動,內心十分幽怨,憑什麼總是小看我,憑什麼總是鄙視我?
蕭九歌說道:“走了!”
他又補充道:“你駕雲佛印!”
慈悲小和尚撇撇嘴,蕭九歌嚴肅時,十分正經,看起來真得像是好人,尋常時,雖然冰着一張臉,但總是透露着絲絲無恥和卑鄙。
但是,他還是默默將雲佛印丟出,雲佛印迎風而長,化成一團數丈方圓的雲氣,飄浮在地面之上,兩人在上,或坐或臥,也不顯得擁擠。
蕭九歌一步踏上,慈悲小和尚憤憤不平,但終究是走了上去,再蕭九歌指點方向下,雲佛印化成的雲霧升至空中,向着那個方向而去。
走了幾乎有將近一個時辰,慈悲小和尚還是那副表情,蕭九歌道:“你這小和尚,有時候我真的懷疑,你究竟是真和尚還是假和尚。”
慈悲小和尚冷冷地掃了他一眼,嘟囔道:“蕭施主想說什麼?”
蕭九歌道:“我只不過讓你用雲佛印載我一程而已,用得着如此悶悶不樂,你的善心呢?”
慈悲小和尚道:“佛度須度之人,你有手有腳,爲何要讓我載你?”
蕭九歌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慈悲小和尚的話很有道理,有手有腳,爲何要讓別人幫忙,但他是蕭九歌,嘴上豈肯認輸?
他不屑地道:“小和尚,你也有腦子有眼睛,何必要跟着我去見識那所謂的一萬里路?”
這一萬里路當然只是一個虛數,並非指得是一萬里路,而是見識和見聞。
慈悲小和尚啞口無言,真是哼了一聲,覺得蕭九歌是強詞奪理,但卻沒有反駁,他在心裡默默告訴自己,道理是要講給那些講道理的人聽,不講道理的人,講也白講。
他不言。
蕭九歌也無心再理會,周圍的溫度慢慢變得低了下來,雲層之上,寒寒的風順着氣流而來,掃過二人的皮膚,傳來陣陣的冷意。
涼州,苦寒之地。
春季復甦的季節,這裡的萬物似乎還沒有醒來。
暮春時分,將要進入夏季的時刻,這涼州竟然還冷得厲害,透過雲層向下看去,就算在平地處,竟然能見到還未化的積雪,雖不厚,但確實有。
真的應了那句話,涼州苦寒之地。
蕭九歌要利用尋靈訣,把我天地大勢走向,所謂天地大勢,必須內觀而察,單看表面,總是會被欺騙,就像上坡看着是上坡,但可能實質上是下坡,就像水向低處流,但有時,水卻可像高處流,這纔是表象之下的實質。
到了此時,別人操縱的雲佛印便沒有自己飛行來得方便。
蕭九歌從雲佛印之上跨出,神識覆蓋方圓百里範圍,用尋靈訣察看着隱藏在表面之下的天地大勢走向,山川,地理,氣流,還有冥冥之中,不知何物在干擾着天地元力的走向。
行程自然便慢了許多。
從新川州進入涼州,兩人只用了一個時辰。
但進入涼州後,蕭九歌的行進方向是循着天地元力的流向而走,速度慢了許多,一個時辰過去,不過走了三百多裡。
慈悲小和尚跟在後頭,看着,學着,猜測着,開口道:“蕭施主,你是準備佈置一個覆蓋大唐的陣法?”
蕭九歌點了點頭,說道:“你不會現在纔看出來吧?”
慈悲小和尚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憨厚地道:“小僧愚鈍,剛剛纔明白施主所爲。”
他頓了頓道:“不過,小僧有句冒昧之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蕭九歌訝然望向慈悲小和尚,好奇道:“小和尚,你竟然主動要講一句話,好,說來聽聽。”
慈悲小和尚又道:“小僧愚鈍,見識淺薄,若是有些道理,施主就聽聽,若是沒有道理,施主也莫要笑我。”
蕭九歌不耐煩地道:“囉囉嗦嗦,嘮嘮叨叨,有話快講。”
“我佛慈悲!”
小和尚宣了一聲古僧宗特有的佛號,似乎給自己壯膽,這才認真地道:“之前在施主手中觀看大唐寰宇圖,十三州中涼州極端靠北,而且面積十分狹小,蕭施主若是將陣基佈置於此處,是否大材小用,又浪費了其他州的機會?”
蕭九歌看着慈悲小和尚,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不錯,小和尚也學會思考了。”
這句話幾乎不帶感情色彩。
但在慈悲小和尚耳中,卻顯得有些不是滋味,他不清楚蕭九歌此言究竟何意,是損貶,還是算一句難得地誇獎?
他雖不在乎蕭九歌的誇獎,但無論是誰,能被人誇,總是好的。
慈悲小和尚想了想,決定再說一句:“新川州佈置得陣基完全可以將整個涼州覆蓋在內,因爲涼州實在太小。”
蕭九歌啞然失笑道:“小和尚,佈陣之法,並非是畫方格,並非均勻即可,也不知你是真傻,還是假傻。”
慈悲小和尚倔強地道:“別以爲我看不出來,你用得是隱族的絕世大術,大虛無佈陣術,你現在雖然境界不夠,佈置滔天大陣還需要選取陣基,但大虛無佈陣術這種練下去可以得道的絕世大術,根本不像尋常陣道一樣,必須有固定方位的陣基,大虛無佈陣術的陣基則可隨意二選,只要在陣法範圍內即可。”
蕭九歌深深地望了一眼慈悲小和尚,問道:“既如此,我爲何要跑這麼多州,苦苦尋求那可以佈置陣基的地方呢?”
慈悲小和尚自信地道:“這很簡單,就是你佈置的陣法需要的元力太過浩大,如果將陣基定在一處,便會抽乾一處的元力,根本不能支撐其他陣基的運轉。”
蕭九歌追問道:“上古人皇分州,一州有一州的氣運,一州有一州的天地大勢,若是某一個州沒有陣基存在,卻因爲上古氣運猶在,干擾了陣基之間的跨州聯繫,你讓我如何做?”
慈悲小和尚道:“這……”
蕭九歌長嘆了口氣道:“所以我說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你看,是不是又長見識了?”
他的身軀猛然一動,站在了慈悲小和尚的身邊,低聲問道:“你怎麼知道隱族的,對隱族又瞭解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