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爸?這麼晚了你還沒睡?”
“你這會說話方便嗎?”
自己老爸冷不丁來這麼一句話,萊陽本來疲憊的思想,頓時清醒過來。
估計家裡應該是出事了。
“方便,你說。”
“小晴跟人鬧矛盾了,我這會人就在派出所門口呢,跟你媽還有你二爸都在,打電話就是給你說一聲,事都解決了,你也別亂想了。”
話音剛落,就聽見母親在那頭抱怨他多嘴,說了別打電話,他怎麼是個榆木腦袋?
“那我不是看兒子打電話問呢嘛……那不行你來說。”
電話裡一陣嘈雜,隨後母親的聲音響起,但也是說一點小事,別讓萊陽放心上。
“哎呀,媽!你就別繞了,不管小事大事你給我說下怎麼了?不然我這一晚都睡不踏實。”
“真沒什麼事……”
一聲嘆息後,那頭說道。
“就是二媽病房隔壁那家子平時晚上太吵了,小晴回來後說過幾次,但那邊照顧人的是個男娃,可能就是看小晴好欺負,所以也就說不聽。今兒小晴一時沒忍住,過去跟人家爭執時,就動手打了那娃一巴掌,也沒多大事,但人家非要報警,這就折騰過來了。”
聽完,萊陽重重地吸口氣。
袁聲大這脾氣,真是多少年都改不了。
在醫院都敢動手打人?
“那現在怎麼說?解決了嗎?”
“嗯,你二爸給人家道歉了,那邊父母倒也比較通情達理,這事剛纔處理完,小晴一會就能走了。”
“行,那你們先照顧好二爸二媽,我晚點給她再打電話,這一天天的,脾氣就改不了!”
母親說了幾句沒事,又讓萊陽不要說小晴,隨後便掛斷了電話。
萊陽望着電視牆,心裡火燒火撩的。
得虧那個男的還算比較理智,萬一他要是動手的話,袁聲大肯定打不過人家,要是再受傷了……
萊陽一想到這兒,後背都有點發虛汗,繼而又產生了一種憤怒。
袁聲大年級也的不小了,整天就這麼我行我素,不考慮後果嗎?
在陣陣恍惚中,兩個多小時就這麼過去了,臨近午夜十二點,萊陽再次撥去了袁聲大電話。
接通後,那頭沒人說話,這也就證明了是袁聲大本人沒錯。
“啞巴了?說話!你打人的時候是這麼蔫的嗎?”
那頭依舊沒聲音,可就在萊陽剛準備再多說一句時,卻聽見一聲抽泣。
很輕,很小聲,但萊陽卻聽的真真切切。
可他有點吃不準,這會不會是袁聲大跟自己惡作劇?
這種事她乾的多了,多嚴肅的場合她都這麼玩過自己,就比如上次說雲麓被車撞了……
“袁聲大……你別裝了,故意的吧?說話啊!”
“你要我說什麼?”
一道平靜沙啞,又帶着幾分哭腔的聲音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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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陽一怔:“你,你在醫院打人了?”
“打了,怎麼了?”
“你……你就不能忍忍你的脾氣嗎?對方是個男的,真要跟你動手了,吃虧的還是你。”
“那就讓我媽吃虧是嗎?!”袁聲大聲音驟然揚起。
“萊陽!你不要站着說話不腰疼好嗎?從我回來第一天開始,我就提醒過他們小聲點,結果呢?人家仗着他們有錢,醫院裡又認識人,把我說的話當放屁!每天晚上吵的的我媽睡不着覺!我讓護士換病房,結果人家動用關係,非要讓我們沒法換,除非換醫院!但是我媽治療到一半怎麼換醫院?”
袁聲大哭腔大了起來。
她好像沒在家裡,那邊呼呼的風聲吹入萊陽耳朵。
“仗着有兩個臭錢就故意噁心我,他們就欺負我……欺負我是個女生,欺負我家在醫院不認識人……萊陽,你知道我當時心裡多難過嗎?我不理解,我去上海這些年都在幹什麼?我連我媽都照顧不好,我要錢沒錢,要人沒人……我……我……”
袁聲大深深的吸了口氣,哭喊道。
“每次給護士反應這個問題,你猜她怎麼說?她說……她說要是覺得吵,可以回家休養……要不是我媽一直攔着,我都想連她一起扇!萊陽……真的……如果我們長大後依舊還讓爸媽受罪,那長大的意義是什麼?”
這些話,好像一排排倒刺,深深的劃爛了萊陽的心腸。
他沉默着,握着手機的手指,一直在微微發顫。
過了不知多久,他才長吁口氣,問二媽現在什麼情況?
“今天出院,所以我才動手!萊陽……上海我不來了,到時候我參加完雲麓的婚禮,以後就待西安了……”
嘟嘟嘟~
沒給萊陽多說一句話的機會,電話已經斷線了。
這夜,萊陽抽了半包煙,窗外的梅雨依舊淅淅瀝瀝。
那些淋不溼屋子的雨水,卻侵入了萊陽心裡,將那顆心泡爛,從而產生陣陣梅雨的酸氣。
袁聲大決定要徹底離開上海了。
萊陽知道她會走,但沒想到是這種結局。
……
次日,醒來後萊陽本想看看袁聲大有沒有發什麼消息,但卻發現昨晚凌晨時分,那位年輕媽媽發了信息。
說想請萊陽和恬靜吃頓飯,以示感謝。
萊陽婉拒,但這位年輕媽媽很執着,非要跟萊陽見一面。
沒辦法,萊陽只能讓她發定位,自己一會過去。
發完消息後,萊陽揉了揉昏聵的大腦,莫名的感到難過。
都是和醫院有關,自己這邊因爲幫了一個陌生人,而不斷的被感謝,說自己是孩子的恩人。
而遠在一千公里外的袁聲大,卻在醫院和別人動手打架,他是自己最親的人,可自己卻無能爲力。
還有自己的父母,要是有天也忽然病倒,是否在送醫的路上,也會碰見像自己這樣的好心人?
想着想着,萊陽不由得懷疑起來。
上海,真應該久待下去嗎?
會不會某天,因爲某個人、某件事……自己也將在轉瞬間,徹底告別這座奮鬥了多年的城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