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點的話差點給萊陽命要了!
現在袁聲大已經離開劇場了,要是李點再走,曾經的三人團隊就徹底塌方了!
萊陽張大眼眶,嘴角發顫道:“你,你再說一遍?”
李點摘掉眼鏡,伸手重重的摸了下臉頰,啊了一聲後說道:“萊陽……我,我這幾年活的太壓抑了,也太后悔了……”
李點擡頭看向萊陽,淚珠在眼眶裡打轉。
“你知道嗎?當我第一次聽到聲大要和阿魯訂婚,那天我差點都想去死!最後是徐沫跟我打了三個多小時的電話,我才……才稍微能恢復一點理智。我很羨慕你,羨慕你能跟她打打鬧鬧,而我……我卻一點都不敢表露自己的心,甚至,甚至我最開始和她認識時,故意在她面前板着臉……就是怕她察覺到我的心……可是我很痛苦,我爲什麼要這樣!”
萊陽震耳發聵,從認識李點以來,就只見過他情緒崩潰過兩次。
一次是跟他母親,第二次就是今晚。
像李點這種悶石頭,得有多大的衝擊才能讓他變成這樣?
李點揉了揉眼睛,擡頭哽咽道:“現在我後悔了,而她……她也和阿魯分手,我覺的我有希望,萊陽你能體理解吧,就像你喜歡恬總一樣,只要那股希望開始閃光,一切事情都在它面前黯然失色……什麼都不重要了,我只想跟她在一起,這輩子只想跟她在一起,去哪都行,去做什麼……都行!”
“你,你……可是,可是聲大她,她……不喜歡你啊。”
萊陽咬了咬牙,說了出來。
李點仰頭長嘆:“我知道……可是她也不喜歡阿魯,不還是差點就結婚了嗎?這就是我比不上阿魯的地方,最起碼他敢去追,只要追,就還有希望。萊陽我已經決定了……除非她真的嫁人,否則我一定要留在她身邊。她不喜歡我李點……那我就改,就變,變成她喜歡的樣子,李元霸也行啊~”
萊陽張開的嘴已經合不上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勸他留下,還是該去找袁聲大。
好像哪個選擇都沒有對錯。
只是連續一兩天內,聽到這麼多要離去的消息,萊陽內心實在難以消化。
可袁聲大和李點就相當於長在他心頭的一塊肉,他們走了,自己的心也就被割空了。
在陣陣驚愕中,萊陽點燃了一支菸,並給李點也遞去一支,並問道。
“你能告訴我,你到底喜歡聲大什麼嗎?只是因爲她好看?”
李點顫抖的手指接過香菸,卻沒點燃,指尖轉動菸蒂,說道。
“還記得劇場剛成立時,有隻白黑斑點的流浪貓,時常在劇場門口轉悠嗎?”
“嗯……記得,我還給餵過半隻香腸,後來那隻貓好像病死了。”
李點喘着氣點點頭,“是病死了,那天你去談合作了,聲大主動找我,讓我跟她一起去把那隻貓埋了……萊陽,我爸在去世前也養了一隻橘黃色的小貓,他曾說過,等小貓長大了,他的病也就好了。可他去世的第三天,我…我因爲跟我媽吵架,推到冰箱時不小心……把那隻貓給砸死了……”
萊陽吸口氣,聽他繼續說道。
“我當時真快崩潰了,那是我爸留下的唯一活物,是他的精神寄託,而我,我是個劊子手……我親手殺死了它,這件事即使我來到上海後,依舊無法釋懷。”
李點咬着發顫的嘴脣。
“直到……我和聲大去埋葬那隻流浪貓,我看見她爲它落淚了。那滴淚好像一瞬間淨化了死亡的靈魂,也將困在黑暗裡的我救贖出來,我覺得是她是替我流的……也許她沒這麼認爲過,可在我眼裡……那滴淚昇華了我對她的感情,也讓我覺得……這就是我們之間的緣分。”
萊陽有點雲裡霧裡,熄滅了煙喃喃道:“緣分?”
“對,就像你覺得自己和恬總是因爲火而產生的緣分一樣,萊陽……你覺得我們沒緣分嗎?”
李點語氣有些焦急:“你看,我走的時候把家給砸了,她走的時候把店給砸了,這說明什麼?”
“說明……你倆都有暴躁症,這是病,得看。”
李點因爲這句話笑了起來,笑也感染了萊陽,於是在這寂靜的夜裡,終於傳來了一陣爽朗的笑聲。
但此時萊陽也想到了李點母親的話。
她走時告訴過自己,李點性格是屬於那種“壓”的人,可一旦某天壓不住了,他會比一般人更叛逆,更加失控。
這話,一語成真吶!
萊陽也深知已經無法挽回,從而心情又沉重起來。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走?”
“就這一兩天吧。”
李點說完又補充道:“今晚已經有許多人退票,因爲演出場次調整的問題。我覺得咱們演不到七號了,把觀衆都湊一起,調整到五號結束吧。”
萊陽低沉的嗯了聲,隨後狠勁的抓了抓頭髮,他感覺到劇場要分裂了!
……
次日是個陰天,大片烏雲遮擋着天空。
恬靜已經一天沒發消息了,萊陽知道她忙,於是也沒打擾,但心裡卻格外失落。
等到中午時分,萊陽在羣裡艾特衆人說下午來劇場開會,發完他下樓扔垃圾時,卻收到了阿魯的電話。
望了眼陰雲密佈的天,萊陽萌生出一種很不好的念頭。
接通電話,他點燃了一支菸,而那頭也傳來了菸草燃燒的聲音,片刻後阿魯有些變音的嗓子發聲。
“陽哥……替我下午給大家說聲抱歉,我來不了。”
萊陽重重的吸着煙,沉默。
“很高興認識大家這麼久,你們是我在上海的全部,也許以後每座城市都會有脫口秀劇場,甚至都會有博笑的分劇場,可我再也遇不到你們這幫人了……”
阿魯哭了,聲音斷續、顫抖。
“聲大已經走了……我的心也死了,大家的訂婚禮物費心了……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們……陽哥,你一定要把劇場做起來,一定要留住剩下的人,我很希望……有一天我若再回來,你們都還在,到時候我一定好好登臺,把我們的曾經的故事……全都笑着講出來。”
“阿魯……”
“再見了陽哥,再見了……博笑俱樂部,再見……”
電話被掛斷了,萊陽立馬回撥過去,但卻發現自己被拉黑了。
此刻,他昂頭看向遠處青褐色的天,厚重的雲層中,醞釀着一場由大地之淚凝成的雨!
而這場雨之後,這個夏季也許就這樣結束了吧……
上海的那些人和故事,也將隨着一場秋雨的到來,徹底被沖刷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