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升的太陽正慢慢的爬上山頂,清澈的天空下魔幻森林的綠色海洋洋溢着盎然的生機。晶瑩的露水是閃亮的寶石點綴着樹下的青草,清晨的空氣裡到處是甜美的芬芳。高大的樹木盡情伸展着嫩綠的枝葉,在晨光的輕撫下嗦嗦作響。這真是一個美麗的世界。
在魔幻森林的最深處,精美的大精靈神殿迎着柔和的晨曦巍峨聳立。在它周圍林立着不計其數的生命古樹,粗壯的樹根盤根錯節,高大的樹冠遮天蔽日,而一座座精美的木製房屋點綴其間,建立在一根根粗壯高大的枝椏上。
精靈是一羣崇尚自然,追求完美的生物。他們個性獨立,這從他們別具一格的房屋建築上就顯露無疑。無論多麼巨大的生命古樹,只會有一棟建築建立其上,當然只有地位越高的精靈纔有資格居住在高大的生命古樹上。
索菲婭所居住的古樹在精靈中頗爲高大,此刻她正緊抿雙脣,用關切的目光打量着這個血肉模糊的軀體。
這是怎樣的一個人呀。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碎不堪,混合着鮮血粘連在滿是創痕的身體上。根本看不出它原有的樣式,更無從猜測它的出處了。不過從布料上來看,質地還算不錯,在人類世界中應該算是高級貨。
還有一把快要生鏽的黑色長刀被緊緊的抓在手中,索菲婭費了好大的力氣還是沒有掰開他僵硬而有力的手指,最後只好無奈的放棄。
雖然眼前的男子來歷不明,一身傷痕更是詭異,卻絲毫沒有影響善良的精靈救人的決心。她伸出手來,輕輕的放在他的額頭上,他身體很燙,而且會不時的發抖,雙目緊閉,嘴脣青紫,毫無恢復意識的跡象。
金色的陽光灑向樹冠,整個森林從酣睡中甦醒,打破了四周的平靜。
索菲婭忙碌起來,她細心的爲陌生男子清洗了傷口,給他換上一身幹鬆清爽的衣服。隨後走出房間向精靈神殿旁一棵粗大的古樹走去。
這是一棵巨大的生命古樹,可以說是這裡最高大茂盛的一棵。索菲婭舉手扣門,神情莊重而謹慎。
“生命泉水?”屋內眉目如畫的精靈女子看向索菲婭,她的臉有如光潔的大理石雕像,高貴、典雅、 甚至帶有一絲冷漠。目光中有一種穿透時間的滄桑瀰漫。“這是你的決定?”
“是、是的。”索菲婭低下頭,略顯驚慌,躲開了她的注視。“我不能見死不救。”她低聲說道。
“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精靈女子移開自己的目光,轉過身去不再看她。聲音中有着淡淡的失望。“下個月就是甄選聖樹守護的最後期限,你的天分很高,我一直都希望能夠進入聖樹神殿的人是你。”
“對不起,祭祀大人。進入聖樹神殿學習我們精靈一族最精粹的奧義是我一直以來最大的夢想,可是要以犧牲一個無辜的生命爲代價,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如果真是那樣,即便最終我能夠進入聖樹神殿,我想同時也失去了作爲一名神聖的精靈守護者的資格。”索菲婭由最初的驚慌平靜下來,一字一頓的說道:“所以,我放棄這次甄選。”
“也許你是對的。”短暫的沉默,精靈祭祀微微嘆息,擺了擺手說道:“生命之泉,你知道它在什麼地方。”
拿着收集到的生命泉水,索菲婭快步向自己的樹屋走去,一路上,遇到的精靈紛紛將目光投注到她的身上。昨天她召喚到瀕死的廢物人類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樹海。如此荒誕的不幸竟降臨到精靈一族號稱最有天賦的少女身上,縱橫交錯的目光中,有惋惜,有驚異,有幸災樂禍,更多的是冷漠。
實力,在與世無爭的精靈樹海中同樣是地位的代名詞。在危機四伏的魔幻森林中,到處有強悍的魔獸出沒,無情的大自然對所有的生命進行着無情的篩選,有實力的生命纔有活下去的權力。而那些失敗者將變爲果腹的糧食最終成爲大地的養料。
面對着那些複雜的目光,索菲婭視而不見,手中緊握着收集生命之泉的瓶子,回到自己的樹屋。
陌生的人類男子依然昏迷着,她小心翼翼的將泉水均勻的撒在他的傷口上,將剩餘的泉水慢慢灌入他的口中,有了生命之泉的幫助,陌生男子的傷勢終於穩定。滾燙的身體已經漸漸恢復正常,呼吸也平穩下來,只是一直昏迷不見轉醒。
整整三天過去了,黃昏降臨,他終於睜開了眼睛,一雙淡藍色的眼睛沒有焦點,直直的盯着屋頂,茫然無措。
在生命之泉的神奇功效下,身體上的傷口已逐漸癒合,露出了白皙的膚色,使縱橫交錯的疤痕更加醒目,在他的左臉一長一短兩道疤痕划着優美的弧度交錯在一起,構成了一個小小的十字痕跡。
望着這個棱角分明而不失清秀的陌生男子,索菲婭猜測着他的身世,她想他應該不是這個位面的人類,因爲召喚術從來都是召喚異空間的生物,通過強大的能量使空間發生扭曲,在短時間內打通一條空間隧道,將異界的生物接引到這個世界,與召喚者訂立主從契約,爲召喚者提供強大的戰力。
她只是不明白,自己當日明明召喚的是異界的魔獸,爲什麼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卻是一個傷痕累累的人類呢?答案只有從他的身上來找了。
然而接下來的事情並不順利。也許是傷勢太重,自醒來後他已經整整兩天沒有說過一個字,眼神空洞,總是將視線盯在一處,連眼珠都不會轉動。索菲婭試過了各種方法就是不能令他開口,他就像一根木頭一樣,整天躺在那裡一動不動。
就在她打算放棄時,事情卻突然有了轉機,在沉默了三天後,他終於開口說話,卻是讓她聽不明白的瘋話,並不時的會全身抽搐,抱着頭在牀上打滾,驚慌失措的索菲婭只有將他打昏才令他獲得短暫的平靜。
再次醒過來,他的眼神依然空洞,卻恢復了少許的清明,當索菲婭發現他時,他正蜷縮在房間的一角,雙手抱膝深埋着頭,只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略顯驚慌的看着她。
“餓了吧?過來吃東西。”索菲婭拿出準備好的食物。
他盡力向牀角縮去,臉上閃過一絲恐懼和深深的茫然。
“不要怕,我沒有惡意,只是你已經好久沒吃過東西了。”索菲婭遞出手中的食物。
盯着眼前的食物,男子眼中滿是渴望的神色,卻依然縮在牀角不肯出來。
是來到陌生的環境感到懼怕嗎?還是穿越空間風暴時受的傷太過嚴重了?索菲婭想不出爲什麼會這樣,無論她怎樣輕聲安慰,低聲詢問,都會受到他無言的抗拒。望着那深深戒備的眼神,索菲婭嘆了口氣,將食物放在牀邊轉身走了出去。
當她再次回來時,男子依然蜷縮在牀的一角,只是她放在牀邊的食物已經消失,只剩下一些殘渣在原來的地方。
她微微一笑,還不算太壞,起碼他開始吃東西了。如此躲藏了幾天後,男子終於不再懼怕索菲婭的靠近,對於索菲婭的詢問,他顯得一臉茫然,很顯然他聽不懂精靈語。很多時候他只是安靜的坐在一個角落睜大好奇的雙眼看着她。
索菲婭沒有放棄,她決定教他精靈語,從最簡單的詞彙開始,一點一點慢慢的,他已經能夠聽懂她所說的簡單的語句,只是他很少開口,如果被逼問急了,他就會低下頭去,將眼光移向別處,自動與外界隔離起來。
也許他是真的失憶了,索菲婭覺得這是最合理的解釋。她覺得這個陌生的男子也許一輩子會這樣平靜的生活下去,一個沒有過去的男子,可能也是件不錯的事情。
一天夜裡索菲婭被一陣壓抑的哭泣聲驚醒,在被木扳隔開的房間另一側,她看到了那個悲傷的男子。一瞬間心裡的一角彷彿開始融化,她慢慢走到他的牀前,看到了他悲傷而無助的眼神。
“做噩夢了?”她在牀邊坐下,第一次輕輕撫摩着他的額頭。
他的身軀微微顫抖:“不要丟下我,求求你,不要。一個人……真的好冷。媽媽……”他的意識並不清醒,只是下意識的說着一些不着邊際的話。
索菲婭被他斷斷續續的訴說所震撼,她彷彿看到了他灰色的童年,他所遭受的那些白眼,那些孤寂,那些漫無邊際的冰冷。雙手不由自主的抱住他,抱緊這個黑暗中孤獨冰冷的靈魂。除此之外她沒有更好的辦法來解除他的痛苦。也許就這樣互相依偎,到時間的盡頭吧。她癡癡的想。
“不!”一聲低喉,懷抱中的男子猛然驚醒,眼睛裡晃動着焦躁與不安,他掙脫了她的懷抱,發出淒厲的嚎叫瘋了般撞門而去。當她奔出門去,哪裡還有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