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迪安微微點頭,端着糕點離開。
在他走出廚房後沒多遠,忽然聽見後面三人低聲交流。
“喂,你怎麼讓他給二小姐送餐,我們都還沒嘗過,萬一不好吃怎麼辦?”
“二小姐的脾氣你知道,要是東西做的她不滿意,這位兄弟就慘了。”
“你們兩個笨蛋,沒聽安吉拉小姐說嗎,他是高級廚師,又這麼年輕,安吉拉都對這小白臉動心了,以後他留在這裡,這廚房還不是歸他管?到時我們三個都是他的手下,要是他被趕走了,咱們的日子才能過的安穩點。”
“呃,這倒也是。”
“這小子豔福不淺啊,嘖嘖,安吉拉那個賤貨就喜歡這種小白臉。”
“噓,要是安吉拉聽到你這話,非剝了你的皮。”
“怕什麼,沒看見她被搞的睡着了嗎,肯定爽死了。”
杜迪安越走越遠,但他們三人的話依然聽得清楚無比,他微微挑眉,但腳步沒停,依然端着糕點走到了樓梯口,然後順着罕見的木材樓梯一步步往上,便看見了樓梯口站着的幾位侍女。
這幾位侍女是貨真價實的侍女,跟安吉拉的打扮明顯不同,穿着女傭裝,兩手交叉垂落在腹下,低頭斂目,靜默無聲,像一尊尊白衣石雕。
杜迪安走上樓梯,距離最近的一個女傭立刻伸手攔住,表情冷漠,“你是誰,這是什麼?”
“我是剛來的廚師,這是給二小姐的糕點。”杜迪安略顯拘謹地道。
女傭打量了他兩眼,心想他應該沒膽子撒謊,當即略微頷首,道:“跟我來。”轉身在前面領路。
很快,二人來到第六間房前,女傭輕輕敲門,低聲喚道:“二小姐,您要的糕點來了。”聲音變得輕柔無比,十分動聽,跟先前對杜迪安說話時冷冰冰的口氣判若兩人。
站在門外,杜迪安也能隱隱聽見裡面傳來陣陣怪異的呻吟,他能感知到房間裡的情況,眼中閃過一絲怪異,等女傭回頭時,又恢復到拘謹的模樣。
“進來。”
房間裡傳出一個淡雅的聲音。
女傭鬆了口氣,推開門。
杜迪安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鮮紅如血的絨毛地毯,等進門後便看見,這是一個極寬敞的房間,偌大的房間裡有一張大牀,寬四五米,牀後面的牆上掛着一張栩栩如生的油畫,畫中是一個容貌極美的女子,雍容華貴,端莊典雅。但此刻在這畫像下面,卻上演着一幕怪異的畫面。
兩個身材健碩的青年,渾身**,被綁在牀上,在他們面前,一個穿着黑絲短裙的少女,手裡提着一條凹凸嶙峋的黑鞭,嘴角揚着傲慢的弧度,一隻腳踩在其中一個青年的背上,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二人,像是君臨戰場的女王,但整個牀上卻充滿**氣氛。
女傭似乎對此早已見怪不怪,低頭看腳,恭敬地道:“二小姐,您的糕點到了。”
少女轉過頭,瞥了一眼,當看見杜迪安的模樣時,微微一怔,眼眸中微亮了一下,饒有興趣地轉過身來,微微昂首,傲慢地道:“你,過來。”
杜迪安心中嘆息,但還是走了過去。
“長得不錯嘛,可惜是個平民。”少女打量着杜迪安,嘴角一揚,“把衣服脫了,讓我看看。”
杜迪安微微愕然,沒想到對方這麼直接,他連忙道:“回稟二小姐,我是剛剛應聘的廚師,特意給您送來糕點,希望您品嚐,是否合您胃口。”
少女皺眉,“你是廚師?”
杜迪安連忙點頭。
“哼!”少女冷哼一聲,神色轉冷,“不知好歹!”
杜迪安心中無語,忽然覺得這個家族有些病態,無論是之前在樹林裡看到的那個叫利奧的小少爺,還是眼前的少女,包括之前遇見的管家也是,都給他一種詭異的病態感覺。
不過,想到這家族地下的畫面,他或多或少也能理解。
“你先出去。”少女向那女傭說道。
女傭恭敬告退,順便將房門拉上。
房間裡頓時變得安靜,只有被綁着的兩位青年時不時發出的怪異叫聲,讓杜迪安聽得一陣惡寒,頭皮發麻。
“再給你一次機會,把衣服脫了。”少女居高臨下,盛氣凌人。
杜迪安感到頭疼,想了想,將手裡的糕點放到一旁的桌上,上前幾步,輕聲道:“小姐,是這樣脫麼?”說完,將腰帶解開。
少女不耐煩的神色略微一斂,似乎有些遲疑,但很快便傲然道:“快點。”
“是這樣麼?”杜迪安動作很慢,聲音也變得飄忽起來。
少女眼中有一絲恍惚,依然保持着不耐煩的口氣說道:“就是這樣。”
“真的是這樣麼?”杜迪安的手指依然在緩慢的動,但若有人看見的話就會發現,杜迪安的手指沒有在動腰帶,而是五指在轉動,帶動一道道殘影,兩隻手同時轉動時,似乎有無數手指殘影,看得人眼花繚亂。
少女的眼中有一絲迷惘,訥訥道:“是這樣啊。”
“小姐,您看仔細了,真的是這樣麼?”杜迪安慢慢地走近,手指間的殘影越來越繁多,慢慢擡起,手指靠近到少女的眼前。
少女愣愣地看着,彷彿呆滯。
杜迪安輕聲道:“小姐,您困了。”
少女本能地打了個哈欠,眼皮有些耷拉下來。
“您需要休息。”杜迪安繼續說道。
少女臉上睏意更濃,身體微微搖晃,似乎隨時會倒下去。
“小姐?”其中一個被綁住的青年感到奇怪,扭過頭來,頓時看見杜迪安手指間轉動的無數殘影,不禁錯愕。
杜迪安卻沒理會他,依然看着小姐,輕聲道:“您現在就需要休息,我就不打擾小姐了,您睡吧,安心的睡……”
小姐慢慢地閉上眼,嘴裡吧唧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話,身體搖搖欲墜,徑直倒下。
杜迪安手掌一抄,將其攬住,慢慢放下。
然後閃電般出手,將另外一個青年敲暈。
看見杜迪安手指殘影的青年瞪大了眼睛,滿臉驚恐,難以置信地看着他。
杜迪安慢慢靠近,手指轉動,“你很累,你需要休息……”
青年驚恐地看着他,想要大喊,但嘴巴剛張開,便被杜迪安捏住,同時感覺後腦勺被重擊了一下,腦子頓時變得一片混沌,有些迷糊,這時,視線中浮現的手指像一道道光束,讓他有些恍惚。
“忘記這一切,你需要休息……”
杜迪安的聲音像夢囈,在青年耳邊響起,青年的眼皮慢慢耷拉上。
片刻後,杜迪安將青年催眠睡着,端起糕點,用叉子扒下兩口吃掉,轉身離開了房間。
“呼,真是麻煩。”關上房門,杜迪安輕吐了口氣,感到一絲無奈,他搖了搖頭,轉身順着迴廊走去,經過先前的女傭身邊,後者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
杜迪安回到廚房中,那三人頓時露出驚訝之色,見杜迪安手上空空如也,不禁問道:“糕點呢?你送給了二小姐?”
杜迪安微微點頭。
“她吃了?”
“吃了,說味道還不錯。”
“呃……”三人彷彿喉嚨忽然被什麼東西噎住,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連忙圍上來道喜。
杜迪安笑着隨意附和幾句,進入廚房中,只見安吉拉依然像先前那樣躺着,他上前輕輕碰了碰,很快,安吉拉甦醒過來,睜開迷糊的雙眼,等看清杜迪安後,頓時驚坐而起。
剛一坐起,她便看見自己身上凌亂的衣物,不禁臉頰微紅了一下,竟感到有幾分羞澀,但很快她便清醒過來,轉頭緊盯着杜迪安,目光逼視着他,“我怎麼睡着了?”
杜迪安嘿嘿一笑,曖昧地道:“大概是你身體太差了吧。”
安吉拉差點沒氣笑,自己身體差?她可是拓荒者,而且還是拓荒者中的高手,居然會被一個平民說身體差?她狐疑地打量着杜迪安,忽然伸手,指甲凸出,彷彿尖銳的刀子,帶着殺氣,猛地朝杜迪安臉部抓去。
杜迪安愣了一下,似乎完全沒反應過來。
當指甲觸碰到杜迪安臉頰肌膚的那一刻,安吉拉瞬間收手,皺眉看着杜迪安。
一抹鮮血從杜迪安臉頰浮現,他伸手摸了摸,看見手指上的血,頓時瞪大了眼睛,驚恐地看着安吉拉,向後退去,卻不慎跌倒,一屁股坐在地上。
看見杜迪安如此狼狽的樣子,安吉拉心中的最後一份懷疑也打消了,能夠讓她不知不覺昏迷的高手,至少也是主宰級,又怎會如此狼狽?
她能感覺得到,先前杜迪安根本沒反應過來,連全身的毛孔都沒有收縮,如果真的是高手,感受到她的殺氣,哪怕拼命忍耐,身體本能也會隨之做出改變,但杜迪安卻沒有,這隻能說明,他的戰鬥本能太弱,只是一個普通人。
“難道真的是最近太累了?”安吉拉微微皺眉,感到怪異,忽然覺得有必要去找醫生看看,別是自己身體出了什麼狀況,或是得了什麼疾病。
想到這裡,她沒有心思再跟杜迪安親熱,迅速站起,快速整理了衣服,手法嫺熟無比,很快便恢復了先前衣着端莊的樣子,快步離去。
目送安吉拉離開後,杜迪安心中鬆了口氣,大口喘息,驚魂未定的樣子。
門外的三人看見杜迪安如此狼狽,心中偷笑,暗暗幸災樂禍。
於是,杜迪安的入職順利穩定下來,到了晚上,他協同其他三位廚師一起,給古堡裡的伯爵家主和他的三個兒子,五個女兒準備了晚餐,當然還有他的七個妻子。
上菜不屬於他的事,對這些貴族來說,廚師也是賤民職業,不配上席位,除非是大師級的廚師,而這類廚師往往有一個更好聽的稱呼,美食家。
做完伯恩一家子的飯菜,杜迪安和三位廚師又忙着給其他的幾位大人物做飯,這些是伯恩家族的守護者,其中就包括杜迪安感應到的那位主宰,以及十位拓荒者。
在做飯菜時,杜迪安也知曉了這些拓荒者和那位主宰的名字,同時還知道了那位之前跟主宰下棋,身體熱量隱藏極深的人,果然身份不凡,地位跟那位主宰相當,甚至更高,有資格坐到主席上跟伯恩家族一同進餐,三位廚師稱他爲黑法師大人。
等晚飯做完,杜迪安一天的工作基本也結束,而那三位廚師在管家的吩咐下,暫時負責幫杜迪安熟悉廚房,以及家主和各個少爺,小姐的飲食口味。
夜深。
杜迪安回到分配下來的住所中,跟三位廚師睡在同一個大房間裡,沒過多久,三位廚師便睡熟了,鼾聲四起。
杜迪安靠在枕頭上,望着窗外照射進來的月光,瞳內閃過一抹金色,掃視着整個古堡的動靜。
只見伯恩家主已經入睡,而自己催眠過的那位二小姐在之前吃晚餐時,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異樣,催眠效果很成功,此刻她在自己的房間裡,又玩起了下午的病態遊戲。
此外,杜迪安還看見伯恩家主的一位兒子,潛入到他的一個夫人房內,竟做出違背倫理的事。
“這個家族,果然無可救藥……”杜迪安感覺這裡的一切都很荒繆,他知道,那位主宰和那十位拓荒者,多半也察覺得到那個少爺的不軌行徑,卻沒有跟伯恩家主告密。
這位伯恩家主名叫巴里特.伯恩,只是一個普通平民,但體內熱量比普通人又略高一些,似乎服用過什麼特殊的藥物增強了體質。
“看來,那位主宰看守者,對這位家主也並非百分百忠誠。”杜迪安目光閃動,在穿透一切的視界下,整個伯恩家族在他眼中一覽無餘,短短一晚,便發現了這巨大的秘密,從這一點便能感受到這個家族內錯綜複雜的關係。
他沒有心情去深入瞭解這種關係,不過覺得那位心理扭曲的少爺,或許會利用得上。
在他思索時,忽然,他看見那位被稱作黑法師的人,順着密道,進入到古堡的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