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爲了區別於同類的散文詩，我想通過用俄語來表達詩中作者的豐富情感，諸位評委沒有意見吧？”
哈？
俄語？
衆人還沒搞清楚海燕是什麼散文詩的時候，董憶的話又一次將衆人打入了無底深淵，原本以爲董憶，單純的唱作詞曲已經很厲害，沒想到他還會散文詩？
而且還是俄語背誦？
臺下的學生們都看向幾位評委，而幾位評委則都望着文學系的教導主任，盧嵩生。
盧嵩生雖然對於俄文也有所涉獵，但那僅僅只達到能簡單的交流，如果想要徹底看出這篇散文詩的優劣，自己這個半吊子恐怕是不行。
可現在，自己已經被逼到了牆角，如果對董憶說，你用華語背誦，那樣豈不是砸自己的招牌嘛？
而且，看其他主任評委的眼神，分明是在說，你不會是說自己不行吧？
再加上臺下一衆殷殷期盼的文學系學生，盧嵩生覺得，自己不行也得行！
“可以，我本人也非常喜歡外語。”
硬着頭皮給了董憶答覆後，盧嵩生感覺自己身體的力量都被抽空了一般，他心中的擔心也是在所難免的，畢竟這麼多雙眼睛盯着，那麼多手機在錄製着。
如果傳到網上，對於京影的聲譽和自己的個人形象都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不過，他也沒太過擔憂，多年的考覈經驗告訴他，其實學生朗誦或者背誦什麼題材並不重要，文字或者語言只是一個載體。
重點是，他在表演過程中的情感是否到位？精神力是否昂揚？表現力是否有張力？
這幾個方面，纔是對臺詞最大的要求。
得到盧嵩生的肯定，董憶閉眼深吸一口氣，接着聲音洪亮，口齒清晰的飈出一句俄語。
“Песня о буревестнике”
當聽到那及其標準的口語發音，盧嵩生的雙眼不由微微一縮。
這口語簡直比自己的發音還要準確！
而且沒有絲毫的華國式口音，如果不是董憶那黃皮膚黑眼珠。
自己恐怕都要懷疑，他是不是一個真正的俄國人！
在場的人中，除了盧嵩生之外，再也找不到第二個懂俄語的學生，這並不是說京影的學生們不好學，而是，俄語在全球範圍內，算是一種小衆類語言。
俄語也只在他們本國流行，走出國門，更多的，是使用英語作爲交流。
但這並不妨礙他們，一臉崇拜，認真聆聽的樣子。
“Над седой равниной моря ветер тучи собирает. Между тучами и морем гордо реет Буревестник, черной молнии подобный.”
“То крылом волны касаясь, то стрелой взмывая к тучам, он кричит, и ——тучи слышат радость в смелом крике птицы.”
臺上的董憶，抑揚頓挫，聲音時而高亢，時而低沉，成功的將衆人帶入他所營造的氛圍之中。
而此時，盧嵩生已經徹底入迷了，很多句他只能聽懂一兩個詞語。
不過哪怕只是這一兩個詞語，他也能憑藉多年的文學功底，將其中缺失的字詞補全，雖然補全的肯定沒有原版的精確，完美。
但也能體會出，作者在寫下這篇散文詩中的意境，自信、豪邁、無畏、激勵等等等等。
盧嵩生認爲，自己所體會到的海燕，可能還並不是那麼深刻，因爲隨着董憶散文詩的延伸，更是讓他跳向更高一級的精神層面。
就在盧嵩生如癡如醉的時候，其他評委都有些不知所謂。
特別是何偉宏，剛剛董憶說用俄語來表現散文詩，他也沒太放在心上，畢竟在散文詩中，運用一兩句外語已經非常了得。
可誰又能料到，這小子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
按照他這個節奏，他分明是要通篇用俄語背誦！
如果單單只是一個朗誦俄文，這倒也罷了，畢竟人都有自己特殊的興趣愛好，興許別人就愛好外語也說不定。
但是直到背誦至現在，他的中間甚至沒有一絲卡殼，還讓不讓自己這些主任們下臺呢？
雖然自己這些人聽不懂，但是看到身旁盧嵩生搖頭晃腦，已經沉迷其中的樣子，心中便已經有了答案。
同時，這也更加堅定了他要將董憶留在京影的信念。
“В этом крике ——жажда бури！ Силу гнева, пламя страсти и уверенность в победе слышат тучи в этом крике.”
“Чайки стонут перед бурей, —— стонут, мечутся над морем и на дно его готовы спрятать ужас свой пред бурей.”
“И гагары тоже стонут, ——им, гагарам, недоступно наслажденье битвой жизни： гром ударов их пугает.”
隨着海燕的背誦來到中段，董憶整個人的情緒也被徹底引燃。
他激動的揮動着手臂，口中激昂的訴說着暴風雨前，那些除海燕之外的生物，在面對風雨來臨之際的反應。
那一聲聲悲壯，一句句哀嚎，似不甘，似不屈，又好像是生命最後的吶喊。
臺下，有些學生的眼眶都已經開始溼潤，他們聽不懂鳥語，但他們懂得情感。
一部好的作品，無論它的傳唱方式是詩詞也好，歌曲也罷，哪怕是影視劇中或話劇中的臺詞，只要付出感情，那麼收穫的，也必然是觀衆的情感。
盧嵩生此時，早已經老淚縱橫，他的感觸比在場的任何人都要豐富，在所有動物面對暴風雨不知所措時。
是它！是那隻黑色的海燕，在烏雲密佈的半空中振翅翱翔。
它無懼風雨，不畏艱難，向那些動物，更像是對人們在宣誓。
烏雲彌天是暫時的！是脆弱的！
只有勇敢的面對它，挑戰它，纔是戰勝它的唯一利器！
“Буря！ Скоро грянет буря！”
“Это смелый Буревестник гордо реет между молний над ревущим невно морем； то кричит пророк победы：”
“Пусть сильнее грянет буря!!!”
最後一句，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董憶近乎是用吼出來的方式，將這句爲勝利，爲自由，爲更美好的明天而宣戰的誓言，表現的酣暢淋漓。
董憶的雙臂展開，彷彿他就是那隻高傲的海燕，在雷電交加的風雨中，獨自尋找着那一縷陽光。
此刻現場，寂靜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