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人的心，能夠多堅強？
能夠在最危險的時候，拋棄生死。
能夠在最痛苦的時候，咬牙挺過。
能夠在最失落的時候，自強不息。
能夠在最絕望的時候，堅韌不屈。
然而，在白澤一個簡簡單單的“是”字音中，鳳九歌的所有堡壘防線，差一點全線崩潰。
關於那個男人的一切，她沒有一點承受心理。
“出什麼事了，到底他出什麼事了！”
幾乎發狂似的揪住白澤的衣襟，鳳九歌使了勁地搖晃，那眼中的那種複雜的神情，驀地看過去，卻似乎帶着一抹空洞。
“帝后，您冷靜一些……”白虎朱雀等人想要過來拉開鳳九歌，卻發現那抹白影周圍瀰漫開去的戾氣，讓他們根本近不了身。
而就在不久之前，那脆弱的小身子似乎經不起一點風吹，好像輕輕一碰就會碎成一地。
而就在這短短的時間裡，她竟強悍到這種地步，竟讓他們都忍不住害怕起來。
就好像當年，君上從萬劫地獄出來時候帶着的氣息，帶着濃濃的殺戮與血腥。
他們在一旁，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
白澤任由鳳九歌發着狂，帶着笑意的嘴角又勾起了一些，眼神淡漠地看着她。
他知道，這場賭，他又贏了。
“你告訴我啊，告訴我他到底怎麼了……求求你了……”
一直都等不到那個男人的音訊，這些天來累計的擔心，在這一刻全線爆發。
所有人都看着在萬劫地獄裡，即便是渾身傷痕累累都從未哼唧過一聲的鳳九歌，卻在此刻嬌弱得像一個真正的小女孩。
朝風看不下去了，衣袂被風拉扯得獵獵作響，凜冽萬分。
“女人，你求他做什麼。你應該做的，是用拳頭逼他開口，而不是用眼淚求他開口。”
白澤擡眼看了朝風一眼，輕笑了一聲，對鳳九歌道：“你若讓萬劫地獄的所有人都回到他們該去的地方去，我會告訴你想知道的一切。”
一前一後，兩個聲音。
一個飽含凜冽與殺戮，強勢與狂傲。
一個語氣平和，卻在平靜下面藏着即將來臨的暴風雪。
鳳九歌夾在中間，只覺得整個腦袋都快要爆炸了。
她想要知道雲傲天在那裡，好想知道……
“女人，你要被他騙幾次你才甘心，你要把我們都送回萬劫地獄嗎？”
朝風的聲音已經冷了下去，殺氣四溢。
而就在這話音落的同一時間，跟在後面的一片萬劫地獄衆人，全部安靜得連呼吸聲都聽得分外清晰。
一直護着雲飛揚身子的帝天行早就看不過去了，可是又不能衝過去說明一切，只能將一切的希望寄託在了這個一直盤腿坐着的男人的身上。
“雲飛揚，雖然我一直看你不順眼，但是我還是相信你是好人的，你一定要快點把天兒帶回來啊。”
他現在不過是一代廢皇，就算連雲傲天也不願意承認他，更何況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白澤他們了。
可能他們還會表面尊敬地叫他一聲太上皇，可是於情於理，對於這裡的一切事物，他是沒有了一切話語權的。
他衝過並不能解決一切，只能等他的天兒，他的天兒……
“雲飛揚，平日裡你不是很拽嗎？現在怎麼……”
“現在也很拽。”
帝天行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突然出聲的熟悉的聲音所打斷。
他驀地一愣，而後看向盤腿坐着的雲飛揚。只見一抹白色光芒一閃，那緊閉的眼睛逐漸睜開。
帝天行心裡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感受了，一巴掌給他拍在了肩膀上：“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那模樣，竟似有點委屈了。
雲飛揚見此，一聲輕嗤：“你難道不知道天上一日，地上一月嗎？”
所以才說神龍一族是上天的寵兒，是天地的代表。
就算是靈長的妖類修煉需要一個月時間能夠領悟的東西，而神龍一族只需要一天時間。
就算是朝風這種萬年怪物，對於神龍一族來說，找一個年輕的壯小夥子來，修爲也絕對不會比他差到哪裡去。
帝天行哪裡管他什麼一日一月的，只左右看了看，急忙問道：“天兒呢？”
“少不了你兒子。”
好歹他也花了老大不小的功夫好不好？
擡頭望向那黑得一望無際的天空，那些星辰亮得好像是那最美的不滅的火光。
而一切幾乎都發生在同一瞬間，那天空之中突然被拉開一個口子，不斷地涌出一道銀白的光焰。
那些光焰逐漸擴開，變成了一片銀白的圓形的門，一下子吸引住了下面的、懸浮在半空的所有人的目光。
“那是什麼東西……”
“好像是一道門。”
“哪裡到哪裡的門……”
“地獄。”
“呵，我們不就是來自地獄嗎？”
呆愣愣仰望的目光，神色各異。
雲飛揚見此，忍不住搖了搖頭道：“我活了那麼多年，倒是第一次見到比我還臭屁的男人。”
回來就回來吧，還搞那麼大的排場。
就在他話音落的瞬間，那道門的光芒驟然大盛，從裡面隱約地凸顯出一個高大挺峻的人形來，印刻出那舉世無雙的音容相貌。
那樣的玄衣飄飛，那樣的輪廓分明，那樣的冷傲無雙。
那強大的氣場，一身暴漲的暴虐之氣，那濃烈的眉如利劍一般斜插如鬢，一雙瞋瞋黑瞳，凌厲的驚人。
鳳九歌幾乎一擡頭，就對上了那雙熟悉的眼睛，以及那眼中，瞬間軟了下來的柔情。
所有的話語，一下子噎在了喉嚨口。
“夫……夫君……”
好像好久沒叫他似的，連這兩個字叫着，都覺得缺少了什麼。
可能是勇氣吧，似乎怕自己稍微大聲一點，那憑空出現的身影，就要一下子消失在了天邊一般。
“九兒……”
那沙啞的喉嚨上下動了動，好不容易纔溢出這兩個他想念了千千萬萬遍的名字。
這淺淺一聲，就飽含了他這段時間裡，他壓抑的所有思念。
“九兒……”
四目遙遙相對，周圍的所有人都成爲了背景。
鳳九歌手心裡緊緊拽住吊在脖子上的那塊雲傲天的骨頭，只覺得爲了他這一眼，她在萬劫地獄所受的一切的苦難，都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