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心慈伸出手,輕輕下壓,讓還沒幹涸的血跡蔓延到它前伸的腳掌上。
血緩緩下移。
項心慈滿意的看着這隻半睡半醒間的小狐狸,手指在它周圍,徘徊不前:“拿絲怕,來。”
多餘的血被擦去,只留了尾巴上的那一滴。
傷口癒合的速度造就的自然暈染的明暗色澤渾然天成、深淺柔光,彷彿經過了無數打磨、生長。
僅甲蓋大小的狐狸,隨着樑公旭微微舒張頸項的動作,彷彿慢慢醒來,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水潤的眼睛泛着懶惰的淚光。
項心慈不禁也看迷了眼,忍不住低下頭,脣覆蓋了上去……
樑公旭閉着眼,伸出手眷戀的,摸索着她的後腦。
項心慈沉溺的如欣賞絕世神作般,又如觀賞世間的一件藝術品,純白小心地拂過這個令她心曠神怡的作品。
景姑姑早已站在兩個孩子面前,遮住了他們的視線。
樑公旭的手加重了幾分力道。
項心慈卻無進一步繼續的心,她對稀世名畫的欣賞,從來不是佔爲己有,何況現在只是她賞畫時間,並不想賞人。
項心慈擡起頭,手指眷戀的拂過狐身,滿目欣喜與迷戀。
樑公旭有些力意亂情迷,脖頸更紅更豔,狐狸也更魅更潤,趴伏在淺淺的紅暈見,彷彿眼睛含着無數的渴望,看着她,更好像若真。
項心慈的手指一點點滑過狐狸尾巴,彷彿能將這不聽話的小東西捏起來一般,聲音透着堅定:“你昨晚熬夜了,沒有睡好,明晚吧。”明晚成全它,看看這小東西能不能更透更美。
樑公旭聞言,身體有些難受,輕輕蹭着她的腿部,卻沒有再纏,他的身體越來越不好,太醫明裡暗裡暗示他不可以放縱……
樑公旭微涼手滑過她的膝蓋,覆蓋在上的錦羅綢緞不如她肌膚萬分之一,讓他心越來越焦躁,就像稀世美玉放在他面前,精神的廣闊海洋觸手可及,他卻不能破開拿到屏障。
項心慈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扭動的狐狸,手指重重的碾在這個‘生命’上。
樑公旭頓時發出一陣痛苦的壓抑的喊聲。
項心慈指甲掐在他肉裡,好像要將那隻狐狸拔出來可戳死。
壽康看的心驚膽戰,娘娘掐到殿下脖子,卻驚都不敢出聲,唯恐刺激了任何一方。
樑公旭無聲的針扎着,怎麼也看不到前路的方向,迷茫,憎恨。無助,又有新生撕毀的慾望。
項心慈的手更加用力。
壽康看着殿下臉色發青,心裡憋着的‘娘娘’二字幾乎要喊出口,有人比他更快跑了過來。
“爹爹、爹爹,畫——”
項心慈瞬間卸了力道。
壽康鬆口氣,向景嬤嬤投去感激的目光。
景嬤嬤心裡何嘗不怕,七小姐跟世子鬧的過分些沒事,世子皮糙肉厚,太子嬌弱的多,娘娘又沒有輕重。
樑公旭已經睜開眼,溫和的看向帝安,肺部被抽乾的空氣瞬間填充,他看起來與剛剛沒有任何異樣。
項心慈也沒有,就好像剛纔要把那狐狸弄下來的偏執勁不是她。
“爹爹,
我畫——”
樑公旭溫柔的拿過女兒的畫,事件待他尚有溫柔,他的帝安會比他幸福,會擁有世間所有他沒有的一切:“我們的安安畫的真好。”
項心慈冷哼一聲,幾個墨跡染黑的圈圈,哪裡好,對不起那張宣紙還差不多。
樑公旭立即不高興了:“畫的多好。”
“是,很好,將圓造就了不同的形態,爲大道輪迴重添了一抹新的解釋,當屬當代學問大師,滿意了吧。”
樑公旭滿意了:“你看,你娘也說你畫得好,我們的安安最棒了,以後一定能成爲像不母親一樣成爲優秀的畫技師。”
項心慈不置可否
樑公旭拽拽她衣服:鼓勵兩句。
“嗯,好。”
帝安眼睛瞬間彎成月牙:“謝謝娘,去給娘也畫一個。”
樑公旭看着女兒跑遠的小身影,目光裡傾注了所有夢想與自己將來的光:“你會對她好的是嗎。”
“……”廢話。
“你一定會。”因爲她會賦予你至高無上的權力和不與他殉葬的本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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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話的太監急匆匆從外面走進來:“太子殿下,穆尚書、項侯爺,明大人求見。”
樑公旭懶洋洋的閉上眼睛,脖頸上的小狐狸也懶洋洋的伸展腰背:“有帝安真好。”
項心慈的視線再次被吸引,手指劃過顏色更加鮮豔,魅力又增了幾分的小狐狸,手指在他雪白的脖頸間慢慢遊移、靜心欣賞:“好……”
通報的小太監彎着腰,久久沒得到迴應,只好硬着頭皮再次開口:“太子殿下,穆尚書、項侯爺、明大人求見。”
樑公旭閉着眼。
項心慈賞玩着剛做成的新品。
時間一點點流逝,大典內安安靜靜的。
通報的小太監臉色悽苦,猶豫的看眼身側的長安。
長安怎敢做這種主兒,猶豫的看像自己的師傅。
壽康心裡嘆口氣,微微的點點頭。
通報的人才敢再次開口:“太子殿下,穆大人,項侯爺、明大人在外求見。”
樑公旭沒動,感受着脖頸上的手指,左手慢慢的向頭頂上方摸索,摸到了一盞茶杯,瞬間向通報的人砸去!
項心慈眼睛頓時一亮,剛纔的角度,狐狸的眼睛彷彿也扭曲着充滿了無盡怒火!
好眼睛!
血頓時順着通報小太監的額頭流下。
長安膽戰心驚的看眼通報的人,艱難的咽口吐沫看眼師父。
帝安眼巴巴的看着小太監頭上的血,胖嘟嘟的手裡還握着玉質的筆桿,眼裡滿是迷惘:“景嬤嬤,流血……”
樑公旭瞬間睜開眼。
項心慈也纔想起女兒在殿內,不過……這也沒什麼吧。
兩人交換個眼神。
都覺得沒什麼纔對,何況樑公旭覺得他也沒做什麼。
帝安已經拿着自己的畫,邁着小短腿跑了過來:“娘,爹爹,血……”
樑公旭立即將女兒抱到榻上。
壽康急忙搭把手。
“爹爹血……”
項心慈已經溫和開口:“血是什麼顏色的啊?”
帝安又看一眼:“紅——”
“對了,讓娘看看帝安畫了什麼?”
帝安立即被吸引視線,歡快的舉高手裡的高,驕傲的向所有人展示。
樑公旭看着,看不出有什麼的畫,眼中讚美之詞溢於言表,比看到天下和泰的奏章,還要欣喜激動:“這兩個波浪線畫得好,有大海滔天的感覺。”
“是大浪滔天。”
樑公旭捏捏女兒的小辮子:“聽見了嗎,你娘在你的畫裡感覺到了大海浩瀚的廣闊,與巍峨的山巒,大梁起伏歲月。”
壽康聞言也趕緊笑道:“對,對,郡主畫的好,意境深遠、用筆灑脫、一氣呵成,說明小郡主將來一定是利落勇敢、思維敏捷、不可多得的人才,太子殿下穆大人和項侯爺求見……”
樑公旭聞言,慢悠悠的看他一眼。
壽康見狀,謹慎的陪着笑跪在了地上。
帝安看壽康一眼,眼睛又轉移到自己的畫上:好看。
樑公旭轉過頭,靜靜的欣賞着女兒的畫:“項休息一下,這些人都唯恐本宮如意了。”
項心慈將畫拿過來:“好了,去看看吧,本來好好的避個暑,非弄的人心惶惶的都沒人敢出門了。”
“與我有什麼關係,是他們胡思亂想,心思不正、心裡有鬼。”
帝安靠在母親懷裡。
項心慈攬過她:“是,是,誰也不如你,光明正大、心繫黎明、無慾無求。”
“我還是有欲有求的。”
項心慈讓他趕緊走。
樑公旭起身,捏捏女兒的小胖臉:“爹都是爲了誰。”
帝安拍開爹爹的手。
長安立即上前爲殿下整理整理衣襟。
壽康賠着笑臉,謹慎的從地上起來:“殿下要不要換一件高領的衣服?”
長安立即諂媚的將鏡子拿了過來。
樑公旭看着鏡子裡的人脖頸上那隻紅的耀目的護理,蔥白的手指不自覺的撫上去,彷彿鏡子裡的狐狸受到驚動,也慢悠悠的看過來,當真不俗。
項心慈的目光與他在鏡子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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