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向思維——”陳明洛非常肯定地回答道。
“逆向思維?”楊吉兒有些好奇地反問道。
“一旦市場出現下跌,成交量萎靡之後,莊家在絕對控股的前提下,想要大幅度地提高股價,是比較容易的。”陳明洛解釋道,“正所謂人取我棄,人棄我取,低迷的市場背景下出現了一隻高價股,大家雖然都會關注,卻也會止步觀望,一旦這隻股票的價格一飛沖天之後,關注的人就會越來越多,但是參與的膽量就未必很大。”
楊吉兒感到有些不解,“那自己炒作有什麼意義呢?”
在她看起來,既然不能夠出手,那麼依然是虛假的盈利,只要別人不接手,這一部分股票就無法套現,還是相當於沒有賺到錢。
“他有一個聯動效應——”陳明洛對楊吉兒說道。
德昌化工、淮機電,還有秋原股份,這是德昌系高度控制的三隻股票,也就是德昌系藉以成名的德昌系三套馬車,而後來德昌系以此爲依託,影響力遍及國內的數十家上市公司,最鼎盛的時候控制了四百多億的市值。
關於德昌系的操作手法,陳明洛也是比較清楚的,因此他能夠判斷出德昌化工是德昌系操縱股市的一根標杆,通過將德昌化工的股價拉昇到一個很高的位置上,來帶動自己旗下的其他股票的上漲。
還有一點就是通過公司股票之間的內部交易來實現自己對其他上市公司的影響,這一進一出,反倒是很容易套取大量的資金。
“莊家也分爲大莊和小莊的,你平時見到的那些市場投機行爲,基本上都是幾千萬上億資金的小莊在操作,至於像德昌系這樣的應該算是大莊,他們的眼光並不僅僅限於從某一隻股票上盈利多少,而是要考慮一個整體的收益。”陳明洛對楊吉兒解釋道。
兩個人在股市裡面待了一陣子,又翻看了一些股票的資料,陳明洛開始將自己的四川長虹股票少量地向外拋售。
一千手的單子砸出去,在市場上並沒有掀起什麼驚濤駭浪來。
畢竟這陣子四川長虹的股價很猛,勢頭很足,一千手也就是十萬股,幾百萬的單子而已,對於市值這麼大的一家股票,影響力極爲有限。
陳明洛看着情況,有事兒沒事兒就或多或少地拋售一筆出去,倒是很悠閒。
等到快收市的時候,他就發現自己已經將手裡面的股票拋售了一半兒了。
“明天再來一次,基本上就清倉了。”陳明洛對楊吉兒說道。
兩個人在收市之後,一塊兒去逛了逛街,然後陳明洛照例送楊吉兒回省委大院。
桑明達倒是比較晚纔回到家裡,一進門就看到陳明洛在客廳坐着,便直接問他道,“最近的股市有點兒過火了吧?”
陳明洛一怔,然後就想到了桑明達這麼問的原因了。
之前桑明達就說過,股市太慘淡,股民抱怨多,但是股市太火了,又會讓很多單位職工丟下工作去炒股,尤其是去年到今年這一整年的時間裡面,新增開戶股民居然超過了一千萬,這個數字是比較驚人的。
很多政府機關的幹部們,都是屬於那種既有錢又有閒的人,看着股市分外火熱,自然也是紛紛入市,想要賺點兒零花錢,這麼一來,桑明達自然感覺得到,畢竟他是一省之主。
“我聽人說什麼市盈率已經很高了,風險加大——”桑明達對陳明洛說道。
陳明洛聽了不由得一樂,雖然說桑明達是省委書記,但是對於股市的瞭解還是比較少的,畢竟他不需要去關注那些太具體的工作,只需要把持着大局即可,能夠理解到市盈率這個層面上,確實能夠說明現在公職人員炒股的問題已經比較嚴重了。
想了想之後,陳明洛就對桑明達解釋道,“衡量一個市場股價的高低主要是看市盈率。什麼是市盈率? 市盈率就是每股股票的盈利與股價相比的倍數。例如,海力股票上年每股盈利兩塊多錢,而它去年的股票價格一度達到六十塊,市盈率就是三十倍。而商國股份上年的每股盈利僅爲兩毛多錢,股價一度達到八塊,市盈率就是四十倍。市盈率表現的是一種企業效益與股票價格的關係。在各種投資品利率的比較之下,股市的市盈率一般保持在十倍左右比較適合人們投資。當然了,這也是泛泛而談,具體操作的時候還要看看實際情況如何。”
“這個原則是怎麼得出來的?”桑明達想要多瞭解一些內容,於是就追問道。
“比如,海力股份如果每股每年分紅爲兩塊錢,那麼人們拿一百二十塊去購買它的兩股股票所得的收益僅有四塊錢,而這一百二十塊存在銀行裡一年可得八塊的利息。兩相比較,購買格力股票的收益就不如銀行利息高了。”陳明洛解釋道,“如果將海力股份的股價降到二十五塊,那麼拿一百二十塊錢購買格力股票一年所得的收益與銀行存款差不多。而二十五塊的價格僅僅是海力股份股票每股盈利的十二倍多,因此,以目前我國銀行和債券的利率來比較,再考慮到通貨膨脹率,股市股票的市盈率在十到十五倍之間,纔有比較穩定的投資價值。”
桑明達點了點頭,楊吉兒也略略頷首贊同,認爲陳明洛講得很清楚。
然而現在股市最熱時,滬深兩地股票的市盈率已漲到了一種驚人的高度。
桑明達粗略算了一下,深圳股票的平均市盈率在最高點時已達到六十倍左右,上海股市的市盈率平均也在五十倍上下。
如此高的市盈率已與合理的投資價位拉開了巨大的差距,但市場購買的氣氛仍然熾盛。
原因何在,當然是供大於求的結果。
畢竟市場上的股票才四五百隻,而股民卻有兩千多萬,正所謂狼多肉少,所以每一隻股票都被爆炒了好幾回,大家不斷轉手翻炒,股價自然是被越捧越高,市盈率不斷上升。
當然了,桑明達也明白,在這種情況下,也不能對積極性高漲的股民們說三道四,因爲買股票就是要賺錢,只要有差價,有錢好賺,就有股票交易。
市場自有市場的力量,當一部分國民熱衷於股市賺錢時,只要條件允許,市場纔不管股價會炒到何種地步。
如果人們願意,深指衝上五千點或六千點都不奇怪,總會有人賺錢有人賠的。
桑明達所關心地是,國家在這種時刻如何考慮,火爆的股市和畸高的股價對整個國民經濟會帶來什麼影響? 這是監管層應考慮的問題。
當滬深兩市股票的流通市值已達三千億,總市值在一萬億之上,約佔國民生產總值五分之一,其資金佔用量已經可以對整個國家的資金總量有一定影響。
“股價過高的危害性是很大的——”桑明達沉吟着說道,“如今的股市充滿了重大風險,隨時都可能爆發出來,可惜大家看不到這一點,即便是三大報發佈提醒的文章,也經常被惡意詆譭,大家都看不到管理層的善意。”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嘛——”陳明洛說道。
回顧世界歷史上發生的幾次典型例子,如在三十年代世界經濟危機的前夜,美國股票市場的投機達到瘋狂程度,許多企業拼命地印製和發行股票,股票的市盈率高達五十倍甚至更高。
股價過高,導致大量的資金流入股市。
在大暴跌之前,美國股市的市場價值大約達到九百億美元,約佔當時國民生產總值的86%。
結果從1929年10月29日起,股市開始了持續三年半的大暴跌。
到最低點時,美國股市大約有740億美元消失了,也就是說原先股市價值的六分之五消失了。股市的暴跌,直接影響到資金的短缺,成千上萬家的銀行倒閉,於是爆發了一場世界性的經濟大蕭條。
日本在八十年代後期也上演了同樣的一齣戲,在不到四年的時間裡,股指上漲了三倍,結果,物極必反,三年中股價跌幅達到七成。
日本的股票市值在高峰期時曾達到六百萬億日元,是國民生產總值的兩倍。暴跌之後,降到不足兩百萬億日元。
再加上房地產市價的暴跌,短短几年間,大約有一千萬億日元的資金變成了泡沫,這相當於日本國民生產總值的三倍,這也是爲何日本經濟一蹶不振的主要原因,許多銀行呆帳沉重,由此制約了整個國民經濟的良性運行。
如果說日本的股市在四年間的時間裡才上漲了兩倍,那麼深圳的股市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裡便漲了四倍。
兩相比較之下,這種上漲幅度在新興市場都是罕見的。
雖然也有人認爲,國內股市的市值佔國民生產總值的比重並不大,即使大起大落幾次也不會對國民經濟有多大影響,因此對目前股市的熱炒不以爲然,但按照這個樣子發展下去,其後果就不堪想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