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納吸了一口煙,他略微皺着眉頭,不那麼明顯,但能夠看見他眉心拱起了一小塊肉,兩側還有一道淺淺的皺紋。
他的眼神充滿了思考的神采,手中的動作也停頓在聽到林奇談到他認爲的結果的那一刻。
手肘壓在扶手上,手裡夾着香菸,和扶手呈九十度那樣向上的舉着。
不多的香菸嫋嫋的升騰着藍色的煙霧,時間彷彿在這一刻被按了暫停鍵。
如果有一位大藝術家在這裡,他或許能夠通過康納生動演繹出的“思考”,創作出一幅能夠聞名世界的藝術品!
然而康納的開口,打破了這份意境——
“什麼意思?”
林奇其實早就知道了這個結果,所以他一點也不奇怪,而這並不是一個聯邦總統的缺點。
他如果什麼都知道,那纔是最可怕的缺點!
因爲他什麼都知道,他就會什麼都想自己做決定,就像那些獨裁者一樣。
他們就認爲自己什麼都知道,什麼都瞭解,沒有人能夠瞞住自己,所以無論是什麼事情,都會以自己的主觀意見爲第一選擇。
康納正是因爲不懂,所以他才需要有人能告訴他,然後再從衆多的答案中選擇一個他認爲合適的。
一名合格的聯邦的總統,就得這樣!
“意思很簡單,聯邦儲蓄銀行的地位現在很重要,我們不能輕易的把它拆分成一堆碎片。”
“但我們又需要兼顧到反壟斷這把利刃的效果,它出鞘了,必須沾染‘敵人’的鮮血才能歸鞘,否則人們以後就不會畏懼它!”
“它也會喪失所有的威懾力!”
“所以我們在不拆分聯邦儲蓄銀行整體的情況下,唯一能選的,就是拆分它的股權,對聯邦儲蓄銀行的股權劃分,進行一次大的改革!”
“我們需要把它從一個目前來說結構單一,目的統一的局面,拆分成很多很凌亂的,不統一的局面。”
“並且引入其他的六大行,包括一些對它有興趣的財團,基金和自由投資人之類的。”
“它會根據這些股權的變動,分裂成爲‘聯邦儲蓄銀行北方分部’、‘聯邦儲蓄銀行南部分部’、‘聯邦儲蓄銀行西部分部’……”
“它可以被拆分出很多部分,甚至按照每個州一個分部來計劃,由十九個州行加上自由股份,最終組成一個完整的聯邦儲蓄銀行。”
“它自始至終都是完整的,擁有全部的業務,但它又受到了市場的監督和控制,因爲它被分裂成了很多部分。”
“它很難重新找到統一的機會,每個分部或者每個州都像是一個獨立的銀行機構,但同時它又被總行捆在一起……”
康納聽的頭都大了!
這都他媽什麼和什麼?
如果不是再次說出“這麼什麼意思”會讓他覺得很尷尬,還會覺得自己很蠢,他可能現在就要讓林奇說得更通俗一點。
林奇看着一副很嚴肅的表情,嚴肅的聆聽的康納,就知道他一點都沒聽進去。
他想了想,用更通俗的,康納可以理解的方式來解釋這件事,“你可以想象我們把聯邦儲蓄銀行變成了另外一個國會!”
康納的表情頓時變得生動了起來,他丟掉了香菸,伸出了一根手指,指着天花板。
“懂了!”
“你早就該這麼說,老實說你剛纔說的那些我一點都沒聽明白,你不能把我當作是一個專業的人士去對待,你得說點我聽得懂了。”
“用國會來形容你的想法,這不是很簡單的比喻嗎?”
“你要是早這麼說,我早就明白了你的想法!”
國會康納很熟,從表面上來看,它是聯邦最高的統治機構之一,和總統府並列。
但如果繼續深挖,就會發現,國會內部目前由三部分勢力組成,就是進步黨,保守黨和正在悄悄壯大的社會黨。
但如果你認爲就只有這樣三股勢力,那你就會錯得很離譜!
因爲繼續往下挖,就會出現各種小的政治團體,比如說約克幫。
這些小的政治團體擁有陣營的標籤之外,還有着更獨立,優先性更高的立場標籤。
國會看上去是一個整體,但實際上它有很多種形態。
從不同的角度,層級,方法,去觀察國會,都會有不同的收穫!
林奇用國會來比喻聯邦儲蓄銀行最好的結果,一下子就讓康納意識到,它實際上被拆分了。
就像國會,每個小政治團體都有自己的政治訴求。
但同時它想要發揮作用,又必須保證它是一個整體。
也就是在國會的運轉機制下,所有人都必須參與進來!
這樣一來它就擁有了最大的“平衡”和“公正”,並且還非常的“透明”!
更多的勢力加入進來,滿足了一部分眼紅了這麼久的資本家們的渴望,同時又兼顧到它的完整性,安全性。
只能說這個結果非常的好!
“如果按照州來劃分權力,那麼它的股權會被切割成二十個部分,十九個州各持有一部分,而我們的這部分,在另外的一小撮中。”
“改制後的聯邦儲蓄銀行的規模只會比現在的更龐大,我相信千分之一的終點不是十億,二十億,而是更多!”
“當然如果你認爲它可能沒有那麼大的潛力,我可以做主讓這部分股份折現給你,不過折現之後它的價值會大大的縮水。”
“你知道,股票價格在金融市場內反映的不是它真實的價值,我最多能爲你爭取到不超過三億的現金。”
康納緊緊的閉着嘴,嘴脣擠在一起,他的手指正在眼角後一些的位置不斷的彈動。
他正在思索,思索該如何選擇。
這是一個很難的選擇題,一邊是林奇說的以後可能是十幾二十億,一邊是最多隻有三億。
他不知道怎麼選,他對這個不太在行,所以他還是把問題交給了林奇來解決,“你覺得我該怎麼選?”
“選股份!”
林奇的回答很快,很堅定,很堅決!
“等你退休之後你完全可以憑藉這部分股份進入聯邦儲蓄銀行總行的董事會,如果你願意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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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應該能夠明白,這個身份在聯邦有多特別!”
“如果你不願意加入董事會,憑藉着這些股份,你也可以比以前過得更風光!”
“而且它每年的回報率,也足夠讓你一直不用爲錢擔心!”
康納看了一會林奇,重重點了點頭,“那麼這件事就拜託你了。”
林奇也應答道,“放心吧,不會有任何的問題,就像你認爲的那樣,在這方面,我是專業的。”
這個股份會被一個匿名的海外基金持有,康納通過幾個跳板之後擁有這個基金的全部權利!
換句話來說就等於康納持有了這些股份,但從法律上來說,他又和這個基金,以及這些股份沒有任何的直接關係。
哪怕有人發現了一些問題捅到了媒體上,除了臉面上不好看之外,法律上不存在任何違法的可能。
人都是這樣,不管是背叛,還是其他什麼,一旦有了決定,就不會猶豫不決。
“我該怎麼做?”
康納問。
很積極。
這筆錢對他的誘惑力也是極大的!
他希望能夠配合好林奇,順利的把這筆財富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林奇倒是不太急,“等我們簽訂完協議之後,我就會去推動這件事。”
康納這個時候來了一些興趣,“我不是想要探究,只是純粹的好奇,你打算怎麼做到這一點?”
“反壟斷訴訟是非常麻煩的,就像你說的,如果想要資本家們對它保持敬畏,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它每一次出鞘都能染血。”
“但你說的把聯邦儲蓄銀行變成國會,看起來不那麼的‘血腥’,也許民衆們不太能夠接受。”
“甚至是一些政客,官員,包括資本家們,也不太能夠接受。”
“這有可能會給我們帶來一些麻煩。”
林奇一直都是一副“沒有什麼能夠難倒我”的模樣,他微微一笑,既陽光,又充滿自信!
“你知道,當內部矛盾開始顯現並且白熱化的時候,要解決它最簡單的方式,就是製造外部的矛盾。”
“蓋弗拉,彭捷奧,都用這種方法來解決他們國內積壓的內部矛盾,很簡單,也很好用,我們也可以用。”
康納頓時有些坐立不安,他換了一個坐姿,“你要發動戰爭?”
聲音裡還有些說不清楚的,可能是不安的情緒。
對他這個年紀的政客來說,其實內心中的保守纔是真正的主流。
畢竟他們都是在保守的環境下成長起來的,動不動就對外發動戰爭,這太激進了!
好在林奇搖着頭否認了他的猜測,“我沒有那麼蠢,而且現在發動戰爭只會讓我們成爲國際上的小丑。”
“大家都希望能夠發展國力,沒有人會支持這場戰爭,而且我們也找不到我們的對手!”
“但你又不算完全的說錯,因爲我的解決辦法,也可以說是一種戰爭,但它不是常規戰爭,而是金融戰爭!”
“只要聯邦儲蓄銀行的完整成爲了聯邦金融安全的前提條件,就沒有什麼是不能妥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