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卡，苗家寨有什麼傳說嗎？我們想把蝴蝶和美麗的傳說聯繫在一起，到時候我們會在報告裡把你的名字寫進去。”金萬拿出一個小本本，一手執筆，分外認真地看着禾卡。石凱適時地將他們用來掩人耳目的照相機拿出來，衝着四處裝模作樣地“咔咔”兩張。
後者有些羞赫，“能把我的名字寫上去？那，那我就告訴你吧，其實也不是什麼神話傳說。”最後一句是禾卡嘟囔着說出來的，聽到這是一次採訪，從來沒有在意過形象的他用手使勁插了插頭髮，企圖讓油膩在一起的頭髮卷更柔順一些。
將自己的身子做直了，禾卡又用他粗糙的手指頭在桌子上點了幾下才斟酌地開口“苗家寨現在有三大姓氏，卯讓、禾還有花，現在三家是差不多的人，在百年前其實這裡還是我們禾姓的苗族人創建的這個苗族寨！”
“百年前？”
“是啊！那可是得好幾百年前嘞！我們這裡的老人和我們講過寨子的歷史，說是那會兒有個漢朝的王來這裡歇息過，和我們老祖宗建立起友誼，把兵借給我們幫我們修建寨子，我們老祖宗就教那個漢人一些我們都會的小法子。”
“小法子？你是說苗家神奇的法術嗎？”金萬緊跟着問道，眼睛看着禾卡，後者眼神有些不自主地從房頂掃了一眼又看向金萬。
“你說的那是蠱，苗族又分爲紅苗、花苗、青苗、白苗、黑苗和蠱苗，這個白苗和蠱苗又是擅長蠱，斷頭蠱、**、石頭蠱……那真是千奇百怪，怎麼都讓人想不到的！尤其是那些個白苗族婆娘，下起蠱來那更是……嘶！我現在想一想那些個白苗人的手段都脖頸發僵，反正你們記住就對了，對苗族人客氣一點沒有壞處！”提起蠱，禾卡神情肅然，不願意繼續這個話題。
“那咱們聊聊那個漢朝的王，要是可以出版了咱們還能有出版費，到時候少不了你的報酬！”
“啥子？你說說好了還有錢？”禾卡眼睛睜開，從小沒有離開這個村子讓他的見識格外短淺，只要一提到錢呼吸都會加粗加重。
“那個，好哈，我再給你講講那個漢朝的王！”禾卡一下子更來勁兒了，語速都加快不少，這番改變讓石凱眼中都是揶揄，這哥們幾輩子沒見過錢了。
趙七段一雙大眼珠子瞅着樓下生起的竈子，用胳膊輕輕捅了捅石凱，低聲問“你看這個丫頭怎麼樣？”
“還成，那雙眼看着就是個機靈的，希望到時候識趣點。”
小樓下纖細瘦小的身子拿着大鍋的架勢看起來真不像個柔柔弱弱的女孩，說是個野小子也不差。
“這個漢朝的王最後還是埋在這裡，具體是哪裡我們不清楚，只知道傳說谷裡面的蝴蝶是他的夫人化的，希望來世和漢族王再結連理，但是誰知道呢！”禾卡聳聳肩，很明顯對這個以訛傳訛的說法抱着不置可否的態度。
“而我們的老祖宗作爲報答，把我們苗家寨幾個魁梧的勇士派過去鎮守陵墓，上面有我們苗族人的一些秘法，包括蠱、苗族自家的秘法，一般人是不該去那裡的，晦氣重。
之前村裡有幾個不止死活的小子想要去盜墓，結果現在也沒回來，只有花家的二伢子瞎了一對招子回來了，還算他命大嘞！”
金萬點點頭，用筆噌噌在紙頁上滑動幾下，又提筆補充了幾個問題後，幾個人的肚皮咕嚕嚕叫喚開，樓下傳來清脆的女聲“開飯嘞”，一股清澈的飯香從樓下傳來，看着竈臺上一人大的蒸鍋，幾個大老爺們還真不好意思剝削一個瘦幹丫頭，石凱從吊腳樓下開，笑着看着禾九娘“我來擡這個鍋吧，你上去吧！”
“成嘞！那叔慢着點！”禾九娘笑着踩着梯子將碗抱到樓上，分發筷子，還有幾根筷子是用新鮮樹枝劈下來用刀子削乾淨樹皮新作的，看着也是乾淨利索。
沒一會兒，樓下石凱開始叫喚“老趙，下來搭把手，這個鍋看不出來，真有點分量呢！”
“白張了一身橫膘！”趙七段笑着擠兌了幾句，從樓裡下去。
金萬心裡有些好笑，身子探出窗子，看着一胖一瘦兩人卯足了勁兒合抱一個鍋，禾九娘從門外看到了，捂着嘴偷叻，自家鍋裝滿了就算是禾卡那個酒鬼也搬不動，那都是實實在在的鋼鐵，就算是和錘子碰上了也不見得會受損。
石凱抹了一把汗，揭開鍋蓋，入眼的全都是金燦燦的雞蛋，眼瞅着怎麼也有二十來顆，蒸雞蛋，炒雞蛋，雞蛋羹，看得幾個人哈喇子直流，禾卡也暗自吞了吞口水，如果不是大主顧，他才捨不得讓九娘拿出這麼些雞蛋招待人呢！
一頓飯下去，賓主盡歡，金萬三人都是走南闖北，閱歷不少，一些個奇聞異志講下來把禾九孃的眼睛都講圓了，嘴裡面直喊“這可是真得？”那吃驚的模樣極大滿足了石凱，一頓飯下來小丫頭先和石凱建立了簡單的友誼。
禾卡雖然不濟事，但是也是在苗家寨混過，將苗族人的一些個習俗、笑話講出來逗翻了一桌子人，就連禾九娘都忍不住側目，沒想到她這個酒鬼爹也會講笑話。
三個時辰後……
禾卡和禾九娘站在石子路上挑着油燈看着前面幾個搖搖晃晃的人。
“你們慢點走嘞！小心路上的石頭！”禾九娘目送着幾人的身影消失在柵欄後。
“知道了！好嘞！”
“是嘞，客人慢點嘞！明天見嘞！”禾卡兜裡還揣着金萬塞給他的二百，心情好，喝大了，嗓門子跟着也亮堂！
冷不防地，“明天見什麼？”禾九娘看着禾卡冷聲問。
禾卡眼珠子一轉，黝黑粗糙的臉上擠出一個笑容，用手捏捏這個九丫頭的繃着的小臉“明天見就是明天見嘛！來，笑笑，爹的九丫頭最可人嘞！”
拍開伸向自己臉龐髒兮兮的大手，禾九娘狐疑地看着好心情的禾卡，心裡覺得不對勁。
禾卡這個人說白了好吃懶做，別人幫幫他可以，一旦損傷一點他自己的利益那邊是好一番糾纏不清。可是今兒個請客吃飯花了這麼些錢後，還能笑着叫自己“九丫頭”，難不成是轉性了？
不對！肯定有什麼事瞞着自己！看着禾卡得意揚揚地哼唱着苗族小曲兒，她越發篤定。
眉頭一擰，插着腰湊進禾卡，凶神惡煞道“說！人家給你什麼好處了！”
禾卡摸了摸頭，轉過身子不打算回答，這個丫頭要是知道了一準不讓自己好過！等到那一萬塊錢收下，木已成舟了再告訴她！
“你說啊！”禾九娘又跑到禾卡面前，攔着禾卡不讓他睡覺，兇巴巴地看着他，威脅道“你要是不說，我就不讓你睡！”
禾卡繞過她走向那張竹牀，“到時候你就知道嘞！”躺在牀上，看着禾九娘還要問，不堪其擾，便祭出之前的招數，翻了個身子，把小山一樣的背朝向禾九娘，也不管她如何生氣，兀自睡得酣暢淋漓。
……
回到客棧的金萬一行人此時坐在油燈下，石凱用手撐着桌子，面前一盤油光的雞肉，小指挑着牙哼哼“禾卡他們家雞蛋味兒不錯！到底是真正的野生雞蛋，和城裡的那些個肉雞產的蛋一比那真是沒的說。”
“凱爺，昨個還豪情壯志說要減了一身膘和月娘表白，現在嘖嘖……”
“你懂什麼！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想得慌！就你個趙七段勻稱，一張臉就顯倆大眼兒了！”
趙七段被懟，心有不甘，還想說什麼找回面子，金萬此時已經想好了“行了，咱們再準備兩天就可以動手了！最好不要讓那個苗族人發現，動作要快。”
金萬轉過頭看着石凱“凱爺，你聯繫趙祥給咱們送過來的人，獻王墓這麼大肯定三個人吞不下，不如將目標分散一下。”
“趙祥送來的那些個人被我安排在村子外面了，明天我就出去聯繫他們！”
“好！”
“趙七段，你明天收購一下咱們幹活用的東西，尤其是一些個活畜，好帶的就行，有大作用！”
“趕明兒的時候，我讓小丫頭帶我去蝴蝶谷瞧瞧，再測一遍那裡的風水！”金萬點了點頭，又補充了一句。
石凱和趙七段對此沒有任何異議，道上混的都知道金萬厲害不止是看風水，更主要的是心思細膩，做事不拖泥帶水，他安排什麼定然是有用意。而且三人各有手段，平日私下感情不錯，不能因爲一點所謂的領導權就內裡有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