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2月17日,歐洲共同體十二個國家的外交部長和財政部長在荷蘭的馬斯特裡赫特簽署了《馬斯特裡赫特條約》,這個條約至今仍是歐洲一體化進程中最重要的里程碑。《馬斯特裡赫特條約》涉及政治、經濟、軍事、司法、公民福利等多方面內容,但關於歐洲貨幣聯盟的規定是其中的核心,也是爭議最大的部分。
條約規定,歐共體(不久改稱歐洲聯盟)各國應當分三個階段完成統一貨幣的工作,其中第一個階段是強化當時已經存在的“歐洲匯率機制”,實現資本的自由流通;第二個階段是建立“歐洲貨幣機構”,負責協調歐共體各國的貨幣政策;第三個階段是建立統一的歐洲貨幣(歐元),並把“歐洲貨幣機構”升格爲“歐洲中央銀行”,爲歐盟各國制訂統一的貨幣政策。
如果以上計劃能夠順利完成,歐元將成爲能夠與美元相提並論的超級貨幣,歐盟十二國的資本市場將實現無縫接軌,資本流通的成本將大大降低,這非常有利於歐洲金融業的發展,歐洲的銀行家和基金經理們有望從美國人和日本人手中奪回過去幾十年喪失的大片領地。但是很顯然,美國人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
歷史具有非常強烈的諷刺意味:五十多年前,當德國人轟炸倫敦、企圖打垮英國的時候,是大洋彼岸的美國人慷慨解囊,通過《租借法案》挽救了英國的命運;今天,當來自美國華爾街的對衝基金企圖打垮英鎊的時候,英國人卻要指望德國人來保證自己的安全。
1992年正是德國春風得意的時代,分裂多年的兩個德國已經統一,全世界都預測一個強大、繁榮、舉足輕重的德國即將出現,歐洲將毫無疑問地在德國的主導下走向政治、經濟和文化的全方位融合,甚至最終合爲一體。
剛剛簽署的《馬斯特裡赫特條約》實際上又加強了德國在西歐的中心地位,但是也在德國的肩上加上了一副枷鎖──如果英國、意大利等經濟蕭條國家的貨幣面臨貶值壓力,德國必須承擔主要的防禦工作,犧牲自身經濟利益來維持歐洲貨幣體系的穩定。
在過去兩個世紀裡,德國人曾經多次以戰爭的方式謀求歐洲的領導權;現在,經濟的繁榮使德國卻是自動獲得了歐洲的領導地位。可是它現在才發現這個擔子實在太沉重,尤其是在兩德統一、東德重建的關鍵時刻,原西德的經濟實力雖然非常強大,也難以應對“兩線作戰”的難題。
1992年初,德國經濟已經出現了過熱的趨勢,以抑制通貨膨脹爲首要任務的德國中央銀行決不可能在此時降低利率;隨着東德基礎設施建設進入高潮,通貨膨脹壓力只會越來越嚴重,馬克利率還有增加的空間。
馬克的每一次加息,都伴隨着英鎊的一陣顫抖──英國中央銀行多次請求德國中央銀行降低利率,以便英國降低利率,從而刺激英國的出口。但是德國人在多次權衡利弊之後,一再拒絕了這種要求。倫敦正處在異常尷尬而脆弱的境地。
在當時的嚴峻形勢下,英國最好的出路是說服德國降低馬克利率,減輕英鎊的升值壓力,可惜德國人並不想幫英國人這個忙;其次是說服歐洲其他國家,暫時容忍英鎊的貶值,等到英國經濟復甦之後再讓英鎊回到正常的匯率浮動區間,可惜歐洲各國幾乎不可能同意這種請求;再次是堅定不疑地主動加息,不惜以犧牲經濟復甦爲代價,先穩定住目前的局勢,讓全世界的金融投機家明白英國政府維持英鎊匯率的決心,這樣至少可以維持英國的信譽。但是,當時的英國保守黨政府是不可能有這種魄力的,通過“宮廷政變”上臺的梅傑首相完全缺乏處理複雜的經濟問題的能力,他也因此在日後被人們稱爲英國曆史上的最差首相之一。
在歐洲匯率機制從近乎均衡到不均衡的過程中,市場參與者的認識存在一個缺陷:預期歐洲各種貨幣會在持續進行的程序中統一成單一貨幣,因此認定匯率波動會比過去縮小,每個人因而爭相購買較弱勢貨幣的高收益債券,這使歐洲匯率機制變得比以前更僵化,必須面對激烈變革,而不是漸進的調整。英國政府直到最後一分鐘,還向大衆保證歐洲匯率機制穩如磐石,但索羅斯絕不相信。
早在1990年英國加人歐洲匯率機制之時,索羅斯就在等待。在他看來,英國犯了一個錯誤,因爲ERM要求成員國的貨幣必須盯住德國馬克。索羅斯認爲,當時英國的經濟並不強勁,加人ERM,就等於把自己和西歐最強的經濟體——統一後的德國聯結在了一起,英國將爲此付出代價。
當索羅斯準備面對制度的變革而下手,別人卻在既有制度下行動。大家都預期漸進的改變,他卻看出巨大的差異逐漸形成,洞察到重大的不均衡。結果證明索羅斯是對的,英鎊真的崩潰了。
《華爾街日報》發表德國聯邦銀行總裁史勒辛格的講話:“只有通過貨幣貶值,才能消除歐洲匯率機制的不穩定。”索羅斯由此判斷德國可能採取放棄維護英鎊的立場。
不久,在一個重要會議上史勒辛格指出:“如果投資人認爲歐洲貨幣單位是由一攬子固定貨幣組成,那就錯了。”並特別提到意大利里拉不是非常健全的貨幣。索羅斯問他:“你是否喜歡歐洲貨幣單位變成一種貨幣?”史勒辛格表示喜歡這種概念,但不喜歡這種貨幣的名稱。如果這種貨幣叫馬克,他一定會喜歡。
索羅斯對此心領神會,立刻放空意大利里拉,里拉在很短時間內就被迫退出了歐洲匯率機制。而索羅斯從放空里拉得到的利潤,使他有充足的本錢在英鎊上冒險。下一個該輪到的是英鎊。
英鎊岌岌可危,受到的壓力越來越大:先是丹麥公民投票否決了馬斯特裡赫特條約,接着在法國公民投票前,歐洲國家舉行極爲緊張的談判。索羅斯相信歐洲匯率體制的分裂已迫在眉睫,一旦該體制發生危機,歐洲各國貨幣間的匯率將重新大幅度調整,歐洲利率會大幅下調,股市則將下跌。
索羅斯做出決定賣空英鎊,問題不是要不要建倉,而是要建多大的倉位。素羅斯在1988年已經把基金會的大部分工作交給了年輕有爲的斯坦利·杜肯米勒管理。杜肯米勒針對英國財政的漏洞,想建一個30億到40億美元的放空英鎊的倉位,索羅斯的建議是將整個倉位建在100億美元左右。只有這樣大規模的倉位,纔有可能撬動英鎊的根基,否則,就不會起到什麼作用,索羅斯很喜歡有個東方作家的一句詩,叫做“隔隔靴搔癢贊何益,入入木三分罵亦精。”,如果你建的倉小了,根本觸不動英鎊的根基,那麼,你又從哪裡去獲取利益?
要是真的按照斯坦利的想法,恐怕最終不但獲取不到利益,恐怕自己的基金會還會倒賠一筆,最終,落得一個竹籃打水一場空的結局。而且,自己的行動勢必開罪英國政府,那倒真是應了一句中國話:偷雞不成蝕把米,又或者是羊肉沒吃到,反惹一身騷。
只不過,要是按照自己的計劃,建一個100億美元的倉位,則是超出了“量子基金”的實力。因爲100億美元是“量子基金”全部資本的一倍半,這意味着自己要借30億美元來一場大賭博。
最終,索羅斯還是決定賭一把。他拿出了10億美元作抵押,又借來了30億美元,建立了100億美元的放空英鎊倉位。
利用量子基金的資產,索羅斯借了50億英鎊,按1:2.79的匯率,將英鎊全部換成馬克,然後開始在賣空英鎊,股市和債市的買賣上同時行動。
量子基金賣空英鎊的金額高達70億美元,買進馬克價值60億美元,同時買入較少量的法郎。因爲一國的貨幣貶值後股票價格總會上升;貨幣升值後股價會下跌,而利率下跌則對債券有利,所以量子基金又買了5億美元的英國股票,同時放空德國、法國的股票,並買進德國、法國的債券。
他在一週之內調動了100億美元,賭英鎊下跳。
就在索羅斯籌集到100億美元的資金,準備開始行動的前一夜,一個出乎他意料的公司找上門來,那就是寒雨迷濛投資銀行。
其實,這也並不出乎索羅斯的預料。他很清楚,寒雨迷濛投資銀行在這前兩年的時間裡,寒雨迷濛投資銀行在世界金融界掀起了太多的大風浪,儼然風投界的第一大鱷。
只是,索羅斯很費解的是自己打算阻擊英鎊的計劃是秘密進行的,絕對沒有對外泄露,爲什麼寒雨迷濛投資銀行會找上他?難不成,他的“量子基金”出現了內奸?應該不可能,索羅斯現在雖然很少插手“量子基金”的日常管理,但是,說到對“量子基金”的掌控,他還是敢說沒有誰能夠比得過他的。
還是,這個寒雨迷濛投資銀行的老總也和他一樣,也看出了英鎊裡面的機遇?
看出英鎊裡面的機遇不可怕,但是,爲什麼他不找上別人,卻是找上了他索羅斯?難道,他竟然能夠掌握別人的想法?
不過,在和寒雨迷濛投資銀行接觸之後,索羅斯心中的疑惑都解開了,但是,他的疑惑是解開了,但是心中的恐懼情緒卻是厲害的無以復加。
這個寒雨迷濛投資銀行的老總,簡直就是無所不知的先知,就好像是任何世間的事情,都逃不出他的算計。不,他不是先知,是惡魔,讓人睡覺都不安心的惡魔。最可怕的是,這樣一個引起外界無限猜測的大公司的老闆,還只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
索羅斯甚至以爲這個世界已經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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