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三隻“穿雲箭”在空中炸開花,心中忐忑的宜蘭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指揮着大隊人馬上了棧道。
而楚驍這邊,還有戰鬥力的人又衝進剩下的半座要塞裡將殘敵消滅乾淨,清點了一下,楚驍這邊跟着的三十人只剩下十七個,慕無雙手下還剩十二個,秦風比較倒黴,在迷陣當中被幾個虛無教弟子偷襲,費了好大勁纔算是幹掉對手出了迷陣,不過手下人也死得只剩下八個。陳登手下傷兵最多,活着的只有九人,他們是一路從喪屍堆裡砍殺出來的,幾乎個個身上帶傷,不過他們還算是幸運的,因爲沒出來的兄弟都難逃被喪屍撕碎的下場。最慘的便是魏聞香這一隊了,除了她本人被楚驍救了一命,仍舊昏迷不醒外,還有兩人在要塞墜落前僥倖的跳上了懸崖,其他人或死在數倍於己方的敵人手中,或者最後一刻被瘋狂的敵人纏住同歸於盡,連魏聞香本人在內,只活下來三個。突擊隊一百五十人,最後只活下來五十二個,一戰下來竟是損失了三分之二,受傷的更是比比皆是,能夠完好無損站在這裡的沒有幾個。楚驍留下陳登和秦風帶領幾個人接應大隊人馬,自己則是帶着慕無雙,背起魏聞香,率先在前面開道,向“子午谷”趕去。
大半個時辰後,宜蘭帶領大隊人馬來到了子午谷,在一片亂石灘上看到了楚驍和他所帶領的突擊隊,看上去就是一小撮衣衫襤褸、遍體鱗傷的殘兵,個個在那裡相互包紮療傷,包紮好的也是就地歪在那裡,似乎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而楚驍則是跪在昏迷的魏聞香身邊,不停的做着心肺復甦和人工呼吸。
“華休!趕快去看看!”宜蘭朝隊伍後面喊道。華休則是一溜煙的跑了過去,接替楚驍繼續搶救,直忙了一刻鐘,連電擊都用上了。
魏聞香的意識一直停留在懸空要塞即將墜落前的一刻,她掩護着自己的隊員撤退,而瘋狂的敵人卻是死死的纏住了他們,有的隊員害怕了,掉頭就跑,在跳出要塞時被敵人死死抱住,一同跌入下方的岩漿河,有的隊員徹底絕望了,爲了掩護隊友撤退,選擇衝進敵羣中自爆,這場景太震撼了。魏聞香雖然一直是宗門內的核心弟子,修煉天賦極高,但她的性格還是比較柔弱的,不像慕無雙那般冷漠,也不像宜蘭那般殺伐果斷,如此殘酷的刺激她又豈能受得了。這一刻她覺得或許選擇死亡是比繼續活着更容易的事,一瞬間她放棄了生的希望,體內脈氣洶涌燃燒,她打算用自爆來爲其他隊友爭取生存的希望,她還不知道,此刻她幾乎已經是這裡最後的突擊隊成員了。正當她馬上就要自爆的時候,感覺一隻溫暖的手掌按在了自己的肩頭,一股雄渾的力量滲入體內,將全身躁動着即將爆發的脈氣全都壓制了下來,一抹悽美的雪亮刀光閃過,所有敵人的腦袋全都離開了身體,然後她感到很累,便倒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她腦袋枕着一個寬闊的胸膛,耳邊就是對方那舒緩而有力的心跳,讓她感到從未有過的安心和寧靜,她不想醒來,生怕醒來後這胸膛就會離開自己。突然間,一陣痙攣的刺痛從胸口傳來,魏聞香猛然睜開雙眼,面前是華休滿是汗水的臉。“好了,終於醒了。”華休呼出一口氣,將他的電擊工具收了起來,楚驍和宜蘭的面孔又出現在她的眼前。
“這是哪兒?”魏聞香緩緩坐起,看向四周,一臉迷惑的問道。
“這裡是子午谷,大軍已經過了萬仞山脈了。”宜蘭柔聲道。
“我記得我是要自爆的,怎麼還沒有死啊?”
“是楚驍救了你,還一路把你抱到這裡的。”宜蘭斜了楚驍一眼,酸溜溜的說道。
而楚驍則是微笑着說:“沒到最後,就不要輕言放棄,既然連死都不怕,何不勇敢的繼續活下去呢?”魏聞香盯着楚驍的臉,他說了什麼根本就沒聽到,滿腦子都是那寬闊的胸膛和有力的心跳,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紅霞。
“你剛醒來,再休息一下吧,部隊也在休整,我們吃過午飯出發。”宜蘭一看魏聞香臉色就知道不妙,連忙一把拉住楚驍,匆匆告辭而去。
懸空要塞一戰雖然極爲慘烈,不過對整個大軍來說傷亡還是很小的,部隊士氣大盛,直接殺到了第三條山脈“落魂山脈”處。這條山脈比較低,過山的道路也不止一條,沒有什麼“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地方,不過山裡地形比較奇異,怪石嶙峋、石林遍佈,很容易迷路,由於這裡地磁極其混亂,空中時常會出現空間扭曲錯位的現象,爲了安全起見,楚驍和宜蘭都覺得還是不飛過去爲好,走山路無非就是有許多敵方佈下的迷陣、幻陣,還有許多的遊魂厲鬼作祟,對大軍基本上沒有太大威脅,頂多就是起到點遲滯的作用。
過了落魂山脈是一條寬闊的大河,這可不是一條流淌着水的河流,而是完全由泥石流形成的,天知道這屬於什麼自然現象,也不知道哪裡有這麼多的土石可供如此長時間的流失,搭橋就是一個很大的難題,泥石流上是沒辦法架設浮橋的,河流太寬,拱橋也不可能,飛過去當然是最簡單的,不過這裡的空中有一種巨型的血蝙蝠,身體堅韌,刀槍不入,連天境強者都能被它們的一雙利爪撕裂。一時間讓大軍陷入了困境。琢磨了許久,楚驍突然間想起自己有一隻燭龍角做的“龍角獸王笛”,當初祖鳳神尊送給他時,說是隻要吹起此笛,全天下的獸族都會聽他號令,可魔域裡的這種血蝙蝠天曉得屬於什麼品種,“龍角獸王笛”也不知管不管用,楚驍有些猶豫的緩緩騰空而起,在衆人驚異的目光中飛向了泥石流的上空,在高空盤旋的血蝙蝠全都朝他撲了過來,楚驍拿出笛子,放進嘴裡一吹,頓時無數黑線出現在他臉上,這笛子根本吹不響啊,眼見着血蝙蝠越來越近,他不斷的嘗試各種方法。終於,當他動用靈魂之力之後,一道空靈的笛聲悠揚傳出,似乎聲音並不算大,但卻響徹了整個天際。所有血蝙蝠像是見了鬼一般,拼命的逃竄而去,僅僅片刻便一隻都看不到了。
楚驍深深呼出一口氣,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大手一揮,岸邊的大軍便開始有條不紊的飛行過河了。
第四條山脈叫做“玄陰山脈”這恐怕是魔域當中唯一一座長滿植被的山脈了,看上去整座山並不高,離空中翻滾着冥雷的雲層還有很大的距離,按理說飛過去應該不是問題。楚驍仔細的感應了一下,空間也沒有扭曲、波動等異常。宜蘭找來一個十人的斥候小隊,楚驍給他們身上印上了追蹤符,便派出去探路了。
十人緩慢的飛行着,既沒有太高,也沒有離地面太近,全神貫注的記錄着地面的情況,尋找着可以通過的道路。剛開始還算比較順利,可飛到一半路程的時候,十枚追蹤符的信號全部消失了,宜蘭和楚驍的臉色立馬難看了起來。
“這追蹤符在恆界大陸都能清晰感應魔域裡的情況,被什麼環境屏蔽掉的可能很小,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們都死了。”楚驍聲音低沉的說道。而宜蘭則是拿出通訊玉佩,可是完全聯繫不到那隊斥候了。
“你留下帶大部隊,我帶些人過去看看。”楚驍向宜蘭交代了一聲,便又招呼了幾個斥候小隊,向山裡飛去。
不到一刻鐘,他們便來到了追蹤符信號消失的地方,前方一片濃霧,直接連接到高空的雲層,能見度最多也就一丈左右,濃霧中隱隱透出一股危險的味道,讓人不禁有些膽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先進去看看。”楚驍剛要邁步,卻被一個斥候小隊長給攔住了。
“楚驍師兄,我們是斥候,豈有我們看着而讓你這個主帥去探路的道理,讓我們去吧。”說完,這隊人掏出一捆繩索,串聯在幾人的腰間,便準備進去查探了。
楚驍也沒有堅持,囑咐他們要小心之後,串在一起的幾人便騰空飛起,進入了濃霧,沒多久,便聽到接二連三的幾聲響,不像是爆炸,更像是西瓜掉到地上的那種動靜。一個身影飛也似的從濃霧中竄了出來,語無倫次的喊叫着。楚驍上前一把將他摁住,只見他滿身都是飛濺上的血污和碎肉,嘟嘟囔囔的說着:“爆掉了,他們都爆掉了。”楚驍心裡咯噔一下,連忙抓住這人腰間的繩子開始往出拉,一具具破碎得不成樣子的屍骨被拉了出來,沒有一具是完整的,彷彿是被巨石反覆碾壓過了一般,骨頭都碎成了渣,如同一灘爛肉一般。唯一一個活着的斥候已經嚇傻了,根本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楚驍拿出通訊玉佩聯繫宜蘭,讓她把華休派過來,不一會兒,不但是華休,宜蘭和幾名魂境強者也過來了。華休拿出一些鎮靜、清神的藥物去治療那位斥候,楚驍和宜蘭他們則是開始研究這幾具屍體。
“沒有任何焦糊痕跡,不像是爆炸造成的,野獸或蟲類的襲擊也不會將屍體瞬間破壞成這樣子。這就像是被石碾子碾過一樣,太匪夷所思了。”一位魂境強者摩挲着下巴說道。
這時,那斥候已經冷靜了下來,臉色煞白的開始向大家訴說他的遭遇:“我是飛在最後一個的,只能看到前面一個人的背影。進去沒多遠,就聽到‘啪嘰’一聲,就像是一腳踩在一顆爛果子上的聲音差不多,然後就是‘轟’的一聲,像是西瓜掉地上的聲音,然後就是接二連三的,最後我就看到我前面的兄弟身體猛地一縮,然後就爆炸開來,鮮血碎肉四濺,我就趕忙扭頭逃回來了。”
衆人面面相覷,全都是莫名其妙,而楚驍則是繼續仔細的觀察着幾具屍體。“我想我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你們在這裡等我,我去解決了這個陣法就回來。”說完,楚驍便轉身走入濃霧之中。
“陣法嗎?什麼陣法這麼厲害?”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只好在這裡等着。
濃霧之中,楚驍一步步不緊不慢的向前走着,脈氣領域已經釋放,渾身的能量集中在骨骼和肌肉之上,隨時準備應付任何可能的變故。突然,他彷彿是踩過了某條無形的界限,周圍的重力猛然上升到了原來的十倍,饒是楚驍全身戒備,加之金枝玄身的強悍,也瞬間讓他感到極其的難受,彷彿體內的一切都被壓縮了一般,就連腳印都比過去深了很多。“果然,是玩重力遊戲啊,不過十倍重力而已,能讓天境強者受傷,但也不至於讓他們死得那麼慘吧?”楚驍依舊全神戒備着,繼續向前走。也就大概三五丈左右的距離,他又彷彿一腳踏入了另一個世界,這裡的重力爲零。楚驍迅速調動全身的脈氣來給身體增壓,他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差一點沸騰起來,腦袋漲得難受,雙眼充血,怕是眼底的毛細血管都破裂了。楚驍站在原地,半晌才控制住沒讓自己像個爛西瓜一樣原地爆炸。他終於明白那些斥候爲什麼會死成那個樣子了,當時他們還在飛行,速度肯定要比步行的自己快得多,瞬間經歷這樣一組重力轉換,是誰都得爆體而亡啊。“這陣法還真是歹毒啊!”楚驍咬了咬牙,繼續向前走去。接下來是二十倍重力到零重力,然後是三十倍重力到零重力,即便楚驍擁有金枝玄身,也是感覺越來越吃力,直到五十倍重力的時候,楚驍的雙腿膝蓋以下全都陷入地面,他彎下腰痛苦的喘息着,全身的皮膚都在不停的向外滲着鮮血,楚驍動用自己全部的脈氣保護着心脈和頭顱,渾身的骨節都在咔咔作響,彷彿下一刻就要崩碎一般。“到極限了嗎?難道我的極限只有這些嗎?”楚驍艱難而又倔強的挺直身板兒,他不服,他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停滯在復仇的路上,他要讓那些想要靠擄走妹妹來威脅自己的人知道,不論是誰,敢動他楚驍的親人,等待他們的就只有毀滅一途。一聲仰天長嘯,楚驍似乎將胸中堵着的什麼東西釋放了出去,彷彿一道無形的界限被他突破了,是心境嗎?他不清楚,也根本沒空去想,因爲脈氣陡然紊亂了起來,向外不停的逸散着。“我靠,這是要晉階突破了嗎?在這種地方?這個時候?”楚驍此刻的心中有一萬頭神獸奔騰而過。
不管怎麼樣,一直在五十倍重力的地方待着也不是個事,楚驍繼續向前走去,短短十幾丈的距離對他來說彷彿萬里之遙,當他做好準備踏入那道零重力的界限時,一步邁出,他發現重力的確是減輕了,雖然依舊要壓制快沸騰起來的血液和要衝出口腔的五臟,但他現在所在的地方卻不是零重力,而是正常的重力環境。“大爺的,終於到陣眼了。”楚驍躁動的身體終於平靜下來後,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連站着的力氣都沒有了。
按理說應該是先破解陣法的,可楚驍卻是尷尬了,渾身的脈氣散逸得越來越嚴重,大有“人生三急”的感覺,他根本就沒有辦法幹別的,只能先晉階了。
一道巨大的氣流旋渦驟然在上空形成,強大的撕扯和吞噬力量竟然將迷陣中的濃霧全部扯散吸收了。重力不同的一段段空間顯露出來,就如同數塊密度不一的晶石貼在一起一般,看上去界限還是很明顯的。氣旋越來越大,與天上的雲層相連,無數冥雷順着氣旋被引了下來,無數或漆黑或幽藍的電光被旋渦包裹着,如同一條條電龍,蜿蜒而下,場面甚是駭人。
在遠處等待楚驍破陣的宜蘭等人見到這一幕都是目瞪口呆的仰頭看着。“這到底是什麼情況?”一個魂境強者震驚的問道。
一旁的烏奎宮主皺眉道:“怪了,這場景好像在哪兒見過,怎麼這麼眼熟啊?”
宜蘭苦笑搖頭道:“可不是眼熟嗎,那是楚驍在晉階突破啊,他也是的,竟然選擇在這個時候晉階,這下好了,他恐怕得這樣持續四天的時間。我們只能在這裡看着,儘量保證他的安全吧。他既然敢在這陣法內晉階,想必是覺得沒人能進得去,安全問題應該不大吧。”
就這樣,四天的時間在衆人度日如年的等待中終於渡過了,楚驍的晉階仍在繼續着,天空上雲層中的冥雷已經被楚驍吸收殆盡,陣法中早已沒有了一絲的濃霧。突然,空中的旋渦消失了,楚驍緩緩睜開了眼睛,身體周邊不時有一道道的電弧閃過,他的氣息更加內斂了,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楚驍擡眼看向不遠處的一塊巨石,眼中閃動着絲絲電芒,他輕輕擡手,掌中一道烏黑的閃電激射而出,直接將巨石劈做齏粉,“嗡”的一聲,迷陣和重力陣法全都憑空消失了,原來這塊巨石既是陣眼也是陣基,楚驍只要通過道道重力屏障毀掉巨石就能夠破陣了。看似簡單,前提是得能進得去才行,五十倍的重力還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瞬間的減壓,那種讓血液沸騰、全身爆炸的零重力,怕是連烏奎宮主這種強者也是沒本事抗住的。
“不好意思,耽誤大家四天時間,這個重力轉換的陣法實在是很鍛鍊人,一下子就功力滿格了,我也是實在憋不住了就進階了一下,還請各位前輩海涵。”楚驍晃晃悠悠的回到了衆人的面前,一臉歉意的向大家道歉。
“你牛啊,晉階這麼大的事,被你說得像是鬧肚子一般。既然陣法已經破了,咱們就帶大軍過山吧?”一位劍神宗的門主笑道。
“好的,天上的冥雷都沒有了,就讓部隊飛行過山吧。”楚驍呼出一口氣,一副躊躇滿志的樣子,顯然他對自己的實力更加有信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