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楚驍深邃的眼睛,烏奎問道:“你這次是晉階到天境六階吧?我怎麼總覺得你這次晉階後有些不一樣啊?感覺上有些怪怪的。”
楚驍笑了笑:“是嗎?師姐的感覺很靈敏啊。這次在靈魂上也有所突破。”
“哦。”烏奎宮主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可下一刻她便瞪大了眼睛,原地呆住了,她記得之前楚驍的靈魂已經達到了魂境九階,那這一次突破,難道是……?
大軍突破了“玄陰山脈”,面前就是一片廣袤的平原,平原上全是碎石砂礫,完全是一塊不毛之地,與其說是平原,不如說是戈壁。
楚驍在大帳內與宜蘭等衆強者看着輿圖,打算討論一下下一步的進軍方向。“過了這片平原,就是‘兩界山脈’,山脈的後面便是魔域的‘內域’,他們再也沒有天然屏障可以做爲依託,我們可以一口氣殺到魔宗的老巢‘萬魔城’了。”上清門的一位長老情緒激昂的說道。
楚驍搖頭道:“打仗不但要考慮我方的戰略意圖,還要了解敵方的部署,先不說‘萬魔城’,即便是‘兩界山脈’現在還都是後話,首先這片平原恐怕就不是我們想過就能隨便過去的。”這話可謂是很不給面子了,若不是要顧及四宗聯合的大局,楚驍根本就不想請這些人來參加會議,不可否認他們實力很強,但在打仗方面個個都是小白,卻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有參與意見的資格和必要,往往一件很簡單的事情都會被他們搞的很複雜,而一件比較複雜的事情卻會被他們一廂情願的簡單化。宜蘭是早就被搞得麻木了,可楚驍卻不打算慣着他們,直接一句話將那長老懟得啞口無言。不論是實力、能力還是貢獻,楚驍雖然是個弟子,但卻遠遠超過了他們這些魂境強者,所以這些人也不敢在他面前倚老賣老,於是一個個的都閉上了嘴巴,支起耳朵專心聽講。
“宜蘭,若你是對方,你會怎麼利用這個地形?”楚驍看向宜蘭。
“平原地形,適合大兵團運動,正是大規模殺傷敵方有生力量的好機會。之前的地形雖然都是些險要隘口,但他們處於戰術上的守勢,進退我們說了算,所以想要做到大量消耗我軍的有生力量是不可能的。戰略上,我們勞師襲遠,補給不易,只要拼消耗,我們就會逐漸顯露頹勢。所以,如果我是敵方將領,一定會在這片平原上利用大量的喪屍、遊魂、屍傀、厲鬼跟我們打一場大規模的消耗戰。”宜蘭若有所思的侃侃而談。
“正解,我也是這麼想的。從他們的角度來說,肯定要在平原上壓下重兵進行一場戰略決戰。這裡是他們的主場,而且他們能夠使用的喪屍遊魂肯定數量極其龐大,在人數上我們會處於絕對的劣勢,而且,作爲進攻方,我們還不得不在對方挑選的戰場上打這一仗。”楚驍仔細分析道。
宜蘭繼續說道:“但我們有空中優勢,絕大多數喪屍和遊魂沒有辦法高飛,此外這些東西靈智不高,雖然數量多,但是相對還是比較好殺的。最重要的一點,他們的高端戰力稀缺,魂境強者不會比我們多,就連弟子也不會很多。”
“不錯,雙方優劣都已經明確,我們可以有針對性的以己之長攻彼之短。首先,我們要以空中攻擊爲主,儘量減少傷亡,最大限度的消耗敵人。其次,喪屍遊魂都是前仆後繼的進攻,我們可以有針對性的給它們準備絞肉機了。最後,我們的高端戰力一定要在第一時間尋找對方的魂境強者進行滅殺,這樣對方大軍就會羣龍無首,必然覆滅。”交談間,楚驍二人已經將戰術探討了出來,接下來就是實施細節了,會議開了足足三四個時辰,一切都安排好後,大軍休整一天,然後向着平原腹地前進,斥候小隊派出了幾十個,在部隊的前後和側翼遠遠的哨探出去,可是一路上卻是風平浪靜,連個鬼影子都沒見到。直到遠遠的都能見到“兩界山脈”的輪廓時,前方的斥候纔有了迴音。在離兩界山脈不足一百里的地方,發現了敵方大隊人馬的營地,根據帳篷數量推斷,在三千到五千人之間,喪屍遊魂倒是沒有看到。
楚驍和宜蘭眉頭都皺了起來,部隊停止前進,就地紮營。在軍帳內,二人無聲的思索着,突然楚驍拿出了通訊玉佩,聯繫前方的斥候小隊,要求他們遠遠的繞過敵營,到他們身後的山裡查探一下,又命令另外一個小隊趁夜深的時候在敵營外圍和我軍來路的方向上仔細檢查地面,有無地下坑道的挖掘痕跡。一定要弄明白敵方大量的喪屍和遊魂到底藏在哪裡,否則冒然進攻,很容易陷入腹背受敵的境地。
在焦急中足足等了兩天,斥候終於回信了,探查的結果是,山裡和地下都有大量的埋伏,喪屍遊魂不計其數,此外屍傀、殭屍、屍煞、厲鬼、怨靈等種類是應有盡有,還有以前很少見的屍獸和毒屍等稀有品種也都出現了。至於對方有多少魂境高手,斥候小隊是沒有能力探查出來的,楚驍倒是也並不擔心,畢竟自己玲瓏界裡還有七條天狗呢。
大軍再次開拔,朝着敵人等候的預定戰場直衝而去。三大邪宗的弟子們向來沒有什麼軍隊編制,有的穿着各自宗門的制式服裝,有的則穿着非常隨意,遠遠看去盡是七長八短漢,三山五嶽人。他們全都擺好了陣勢,也不知從哪裡弄來了幾架投石機和牀弩,不過看樣式也不知是多少年前的老貨了。
雙方還有兩裡地距離,能夠清晰看到對方陣型的時候,道軍隊伍停下了,然後有一半的道軍分成一個個百人的隊伍,在五十多位百夫長的帶領下騰空而起,分散開來。正當對方不知是怎麼回事的時候,他們便已經將一個個巨大的雷火彈投到兩軍陣營中間的位置。劇烈的爆炸聲響起,頓時塵土飛揚碎石飛濺,地面猛然塌陷了下去,對方用來埋伏的坑道被炸塌了。有不少喪屍被直接埋在了地下,入土爲安了,不過也有一大半掙扎着從土坑裡爬了出來,而空中的道軍們這時則向下扔出了魘雷珠。爆炸聲如鞭炮一般密集和響亮,立時間殘肢亂飛,黑血四濺,如蟻羣出巢般的屍羣剛一露頭竟然就被壓制住了。
與此同時,楚驍隊伍中的大炮也響了,朝着塌陷的深坑便是一通濫炸,十三名魂境強者早就飛到了敵方的軍營上空,對方的五名魂境迎了出來,雙方戰在一處。值得注意的是,對方的魂境強者普遍級別比四大宗門的要高一些,尤其是九淵殿的三號人物,一位副宗主級別的大佬,他竟然隨身帶着三頭魂境級別的屍魔,這樣一來足以以一敵四。此外還有楚驍認識的一個人,那就是九淵殿白虎門的門主鍾離琊,此女這段時間似乎又有精進,身旁跟着一隻大猩猩一般的屍獸,實力竟然與鍾離琊不相上下,兩個虛無教的祭司操縱着兩隻怨氣滔天的厲鬼,看着就讓人起雞皮疙瘩。最後是魔宗一位魔王,地位在獄主之上,也擁有魂境八階的實力,不容小覷。
楚驍對身邊的烏奎宮主說道:“對方這幾個人絕對不白給啊,我們過去十三個肯定不夠,我看師姐您帶着剩下的四位也上吧,我等把這邊的事安排明白了就過去幫忙。”
就在這時,如潮水一般的喪屍遊魂已經離楚驍的地面部隊越來越近了,後者大聲喝道:“開‘九鳳伏火陣’!”道軍立即排成三行橫隊,每人手中都多了一根黑色的空心金屬管。在屍羣距離還有百丈左右的時候,楚驍大喝:“陣起!”一道淡紅色的光芒籠罩了三排道軍,他們手中的金屬管也變成了暗紅色。“第一排,發射!”令人震撼的一幕出現了,無數道淡紫色火焰自金屬管中噴出,如一道道火蛇般激射向對面的屍羣,一時間戰場上一片火海,灼人的熱浪讓士兵們都眯起了眼睛,鬼哭狼嚎的聲音響徹天地,無數遊魂厲鬼在火焰中魂飛魄散,喪屍、屍傀等物在烈焰的焚燒下化作飛灰。
宜蘭驚訝的問道:“這是什麼火,這麼厲害?”
“‘九鳳妖火’,雖然比祖火差得遠,但是比一般火焰可是猛多了,對付這些魑魅魍魎絕對有效。”楚驍笑道。
三排士兵交替着向前噴火,屍羣竟然根本無法靠近。“正步前進!”楚驍下達命令,三排士兵邁着正步,緩緩的向前壓去。與此同時,慕無雙帶領上百內門小隊已經繞過了敵營來到山區上空。山中的大批魑魅魍魎已經做好了準備,正要衝下山,無數的魘雷珠和雷火彈便已經如暴雨一般從空中落了下來。一番地毯式轟炸過後,內門小隊的隊員們全都打開手環,從裡面放出一個個的傀儡,幾百個巨大金屬球一落地就變身成一個個人形機械,揮舞着重劍和大刀,如砍瓜切菜一般在屍羣中肆虐起來。而內門小隊則是集中精力對付戰鬥力比較強的屍獸、毒屍和屍煞。空中的道軍已經和敵方的數千弟子交上了手,一邊的打法完全是“江湖羣毆”,與制式軍隊的戰鬥方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彷彿是一盤散沙被殺戮機器碾壓一般,雖然三大邪宗的弟子也不少,可在各自爲戰的情況下,只要一接近道軍的軍陣便是同時與整個軍陣對戰,管你多大的本事,照樣逃不過被一招解決的下場。
眼見着戰場的局勢已經在掌握之中,楚驍將指揮權交給了宜蘭,打算去看看魂境強者們的戰況。爲了不造成誤傷,魂境強者們已經轉移到深山中打鬥了,地方並不難找,大老遠便能夠看到一處山谷中殺氣滔天,驚天動地的碰撞聲此起彼伏,楚驍到的時候,這些人已經打了一陣子了。九淵殿那名副宗主的三頭屍魔已經被幹掉了兩頭,虛無教兩名祭司帶領的兩隻厲鬼也被滅了一隻,而己方這邊卻是損失比較大,劍宗的一名副堂主與一頭屍魔同歸於盡,玄女宮的一位殿主被鍾離琊身邊的大猩猩殺死,上清門兩位長老一位死在九淵殿那位副宗主的拳下,連申屠雷也重傷在他手中,無法再戰。另外一個隕落在魔宗那位魔王的刀下,陸千羽被他砍下一條左臂。楚驍要是再不過來,說不定力量的天平就會向對方傾斜了。
此刻,九淵殿的那位副宗主正在與劍神宗的兩位堂主和一位副堂主對戰,雖然三位劍修劍氣縱橫,卻彷彿是無法破開對方的肉身防禦,被人家壓着打。藺冷汐和傅一刀正在對付魔宗的那位魔王,顯然也沒佔到什麼上風。烏奎宮主正和她的老對手鍾離琊對戰,倒是穩壓對方一頭,不過那頭大猩猩卻是把上清門的一位長老逼得險象環生。不遠處,一頭屍魔彷彿金剛不壞一般,被一位上清門長老和一位玄女宮殿主圍攻竟是絲毫無傷。虛無教的兩位祭司帶着剩下的一隻厲鬼與玄女宮的兩位殿主和上清門的一位長老戰成一團,陰風陣陣、飛沙走石的,似乎倒還旗鼓相當。
當下楚驍便做出了決定,他放出了小墨,讓它去對付魔宗那位魔王,自己則是要去會會九淵殿的這位副宗主。他沒有放出天狗,畢竟由於神王的關係,天狗的秘密若是被神界知道了,必然掀起軒然大波,楚驍可不想惹這種麻煩,所以能不動用盡量就不動用。
“脈氣領域”、《天怒》、“借勢”,楚驍的氣息瞬間暴漲,由於吸收了無數冥雷的緣故,此刻他周身縈繞着無數電弧,就連拳頭上都閃動着耀眼的電芒。《戰天》第五拳,“拳破九天”,這是楚驍修煉《戰天》目前最強的一拳了。他的身影猛然出現在了九淵殿那位副殿主的面前,對方面色一變,當即便是一拳向楚驍面門砸來,楚驍拳出,兩隻拳頭轟然對在了一起,巨大的能量猛然向周圍擴散,使方圓十丈範圍內的空間全部崩碎,三位劍神宗強者也被震得倒飛了出去,臉上全是駭然。楚驍退了十幾丈遠,而那位副宗主卻是暴退了幾十丈,一隻右臂已經化爲虛無。
“楚驍,看來老夫還是小瞧了你,沒想到我身爲半步神境,竟然被你一招傷成這樣。”副宗主嗓音沙啞得如同一面破鑼。
“半步神境之間實力也是有差別的,若非你已到了半步神境,此刻已經沒有說話的機會了。”楚驍不喜歡在動手的時候和人廢話,更不會給對方恢復實力的時間,緊跟着食指一點,便使出了“天啓”。山谷中的樹木瞬間被無量業火的高溫烤得枯黃,兩息的工夫,火焰被收回,這位還不知道名字的九淵殿半步神境強者便永遠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而與此同時,小墨那邊竟是將魔宗那位魔王生吞下肚,就連一旁的藺冷汐和傅一刀都感覺脊背一陣發涼。
“快撤!”只聽鍾離琊一聲輕喝,她手中已經捏碎了什麼東西,整個人瞬間消失不見了。兩個虛無教祭司唾罵了一聲,剛想收起那隻厲鬼,楚驍已經自原地消失,嚇得二人慌忙捏碎手裡的東西消失而去,連厲鬼都沒來得及帶走,楚驍出現時只是晚了一瞬,讓他倆險之又險的逃出昇天了。而那隻厲鬼一臉懵圈的在一旁看着楚驍,它這種級別,靈智已經很高了,可它仍然想不明白爲什麼自己會單獨被留在這裡,難道是被遺棄了嗎?楚驍看都沒有看它一眼,“唰”的一聲寒影刀出,一刀“梵天”劈出,厲鬼發出一聲淒厲的哀嚎,然後便如同隨風消散一般,不復存在了。最後剩下的那頭大猩猩,被衆強者圍在中間,等待它的結局只會有一個了。
楚驍落到一處山坡上,申屠雷和陸千羽受傷之後便暫時被安置在這裡。陸千羽斷了一臂,還有一些其他的皮外傷,但都不會傷及性命,而申屠雷則傷得很重,已經昏迷。楚驍自手環中取出一顆“還陽果”,切碎了一點點的塞進他的口中,然後掏出通訊玉佩聯繫宜蘭:“叫華休來山谷這邊,快!申屠殿主快不行了!”
片刻後,華休到了,跪在申屠雷的旁邊全力施救,解決了大猩猩後的衆強者有的去收殮同伴的屍體,剩下的全圍了過來。
許久過後,華休滿臉是水的擡起頭來看着楚驍,也不知那是汗還是淚,所有人的心都是猛的一沉。“他會醒過來一會兒,不過那也是迴光返照,他的五內都碎了,我實在是沒有辦法。”華休已經說不下去了。
楚驍拍拍他的肩頭:“你盡力了。”
申屠雷睜開雙眼,楚驍的面孔出現在他眼前,周圍是一羣面色難看的戰友們。“看樣子是過不去這個坎兒了唄,我申屠雷一輩子刻薄、冷淡,人緣極差,沒想到死的時候能有這麼多人送我,我也能含笑九泉了。楚驍,我死前也沒什麼好交代的,只是對你說一句,替我把這幫魑魅魍魎全滅了,一個都別剩下,能答應我嗎?”
楚驍握住他的手道:“你放心,我一定辦到。”聽到這句話,申屠雷放心的笑了,緩緩的閉上了他的眼睛。
“申屠兄好走!”傅一刀抹了一把眼角的淚水,大喝一聲。
天色已至傍晚,衆強者出了山,宜蘭已經率領部隊將所有敵人殲滅,並收殮出一百多具同袍的屍體。包括申屠雷等魂境強者的屍體在內,蓋上白布,整齊擺放在一塊空地上,所有士兵點起火把,整齊列隊,爲逝者默哀。
楚驍走上由三大邪宗弟子屍體堆砌的一座高臺,他手裡端着一碗酒:“曾幾何時,我們已經習慣了將自己的背後託付給彼此;曾幾何時,我們已經習慣了在戰鬥後互相包紮傷口;曾已何時,我們已經習慣了共同面對死亡,一起爲勝利歡慶,一同悼念死去的戰友。今天,我們有些人失去了背後爲我們掩護的同伴,我們悼念的人名中多出了自己的手足兄弟。戰甲碎裂了、軍服破碎了,可我們仍然還是那支無畏一切的道軍,帶着對戰友的緬懷,繼承手足兄弟的遺志,爲了同喝一壺水、同啃一塊餅的袍澤弟兄繼續前行。欲悲聞鬼叫,我哭豺狼笑。灑淚祭雄傑,揚眉劍出鞘!”楚驍高聲說罷,將酒潑灑於地。隊伍中不知是誰用蒼涼的嗓音唱道:“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士兵們紛紛垂淚,開始跟着唱,歌聲越來越激昂,最後響徹大地,在天宇迴盪。楚驍取過一支火把,扔向那作爲高臺的屍堆,烈火熊熊,就像每個人心中的復仇火焰。
第二天,死難將士和魂境強者的遺體被派人送回恆界大陸,大軍開拔,度過“兩界山脈”。兩日後拿下了“鐵橋渡”,又過了三日,攻破了“忘川城”,隨後是“暗夜浦”、“槐樹谷”、“鐵魔城”……,楚驍帶領這支部隊一路橫掃,勢如破竹的馳騁在魔域大地上,直朝魔宗老巢“萬魔城”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