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藥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好奇又如何,只要他還認我這個母親,就應該知道,有些事情不告訴他也是有原因的,如果覺得那一點真相比我這個親孃都重要,不再認我也就是了。”顯然她是真的火了。
嵐亭連忙跪下認錯道:“母親息怒,孩兒知錯了,孩兒再也不跟她們來往了。”
靈藥長嘆一口氣,上前扶起他道:“孩子,你要記住,娘無論叫你做什麼,都是爲了你好,以後別再見那兩個公主了。下去休息吧。”
等嵐亭離開,靈茉便淡淡的說道:“你這是在生我的氣嘍?你爲人母一心爲了孩子好,難道我這個做母親的卻是一心要害你不成?你若真的打定主意不讓他們父子相認,又何必在知道了楚嵐歌這個名字之後便給孩子改了嵐亭這個名字?”
靈藥看了一眼靈茉,重新坐回書桌後道:“母親,我可沒有您那麼功利,改名字也是希望他多少能夠沾一點來自他父親虛無縹緲的祝福罷了。我們靈族人幾乎都是在‘繁衍之禮’上受孕的,有幾個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您極力給嵐亭灌輸父親的概念,打得什麼主意真當女兒不知嗎?”
靈茉將茶盞往桌子上重重一放,猛地起身道:“我爲的是我靈族的未來,何錯之有?反倒是你,作爲巫王,不爲族羣未來考慮也就罷了,連自己兒子的未來也不在乎嗎?”
靈藥被氣笑了:“母親啊,你是不是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我和楚驍是怎麼回事你清楚得很,那個冬至夜是我強迫他的。如果他對我有過什麼男女之情,這麼多年來爲什麼從來沒有找過我?你憑什麼認爲他會將嵐亭當做自己的孩子,而不是他的人生污點?即便他接受了嵐亭,他身邊的女人呢?所有的人族皇室和大臣們能夠接受一個尖耳朵、藍眼睛、長尾巴的皇子嗎?更別說繼承皇位了,這可是一個人族統治的大陸,他們會容忍被嵐亭這樣的人統治嗎?到時候恆界大陸再次陷入混亂,靈族就是罪魁禍首,我們有能力在人族的怒火下保護族人不被屠滅嗎?母親,你這是在拿整個靈族的命運賭博啊。贏了,嵐亭得一輩子戰戰兢兢地保衛着他的皇位和性命。輸了,不但是他,整個靈族將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對嵐亭來說,有什麼好處?”
靈茉沉默了,她不得不承認,靈藥說的有一定道理,但是讓她就這麼放棄靈族崛起的大好機會,還是很難的,她在猶豫、權衡。長嘆一聲,靈茉有些失神的緩緩離開了小樓,甚至都沒有再看靈藥一眼。
嵐亭不再出現,說是臨時有事離開了,嵐歌和嫣然在靈鷲山脈也就待得沒什麼意思了,慕容飛也終於得到了解脫,帶着女兒迴轉南旗城。而霖洛渡劫的時間也快到了,嵐歌必須回到聖境,她自小跟媽媽感情深厚,媽媽渡神劫,她無論如何都得陪在身邊。於是帶上她的小團隊,辭別靈茉,向太初聖境飛去。
路上,看到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小墨笑問道:“怎麼突然就深沉起來了?你不是對你媽媽渡劫很有信心的嗎?放心好了,如果她都渡不過神劫,天下也就沒有什麼人能渡過了。”
“我不是在想這件事,我是在想嵐亭啊,在他身邊,我總有種很異樣的感覺,難道是我真的看上他了?他那副傻乎乎的樣子,不應該啊。”嵐歌小聲嘟囔着。
小墨笑了:“你還真不害臊啊。放心,你一個牙都沒長齊的小丫頭片子,懂得什麼男女之情啊,沒有什麼看上沒看上的,倒是嫣然那丫頭和他倒挺登對。不過怕是也沒有什麼可能,你別忘了,你們都是帝國的公主,人族的皇室貴族,靈族畢竟非你們族類,整個朝廷都會反對這種聯姻的。至少你這裡,我敢肯定你父皇是絕對不會同意的,所以你就別想了,不管怎麼想都是白想。”
“可嵐亭便是人類和巫王的孩子啊,他身上也有一半的人類血統。”嵐歌辯解着。
“我勸你回去以後別用這種破事去打攪你的父母啊,他們可是要渡神劫的。”小墨鄭重的囑咐道。他很清楚,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楚驍要是搞出什麼私生子事件來,這可就不單單是皇室醜聞的問題了,萬一影響了渡劫時的心境,那可是要命的。
“我知道啦,你這麼囉嗦,難怪你沒有老婆。”嵐歌衝他做了個鬼臉,然後一溜煙兒的跑到前面去了。
三日後正午,無量山脈“雲摩峰”,梅霖洛身着一襲水藍色長裙,盤膝坐在峰頂,一頭如瀑青絲披散在腦後,整個人彷彿是要與藍天相融在一起一般,超凡出塵,不帶一絲煙火氣,讓有幸得見的凡夫俗子們個個驚爲天人。楚驍三人渡劫在恆界大陸上也算不得什麼秘密,已經成神的人心中好奇,都想要看看恆界大陸上最妖孽的三個人,神劫會與自己有多大的不同。而還沒成神的衆多魂境強者們,對渡神劫就更感興趣了,畢竟這是一次難得的觀摩和學習機會,老早就有許多人到太初宗懇求能夠前往觀禮,或許這三次觀摩的經驗會在將來他們渡劫的時候,增加幾分成功的把握,或者關鍵時刻救他們一命。
渡劫的兇險隨着級別的升高是節節攀升的,渡天劫的成功率是六成,渡魂劫的成功率就已經少到只有四成左右了,而到了渡神劫的時候,每一百個魂境巔峰強者中也就只有五六個能夠渡劫成功,其他人則全部倒在了神劫的天威之下。修煉本就是一條逆天之路,天道會嚴格控制所轄空間內強者的數量,如果強者太多,天地靈氣消耗太快,世界就會快速走向滅亡。
天知道半成的成功機率將多少魂境巔峰強者擋在了神境之外,成功的少數天之驕子、幸運兒成爲了衆生仰視的神靈,而絕大多數沒有成功的人則是被神劫毀滅,折戟沉沙、身死道消。然而,這神靈和凡人之間如天與地般的差別誘惑力是多麼大啊,有人說:“未成神,皆是螻蟻。”或許最強大的凡人和神靈之間最大的差距並不是實力,而是視角吧,畢竟神靈是能夠完整的掌握一條天道的。所以,即便是渡神劫相當於九死一生,但仍然擋不住魂境強者們前仆後繼的腳步。只要是有助於自己渡神劫的事情,哪怕是再小的事情,他們也會不遺餘力的去做,比如說觀摩別人渡神劫。
當時楚驍、霖洛三人還沒有閉關,他們答應了這些人的要求,所以此刻的“雲摩峰”附近已經聚集了上百人,恆界大陸上的神境和魂境強者幾乎都聚集到了這裡。
漸漸的天空中開始出現一團團的七彩雲朵,雲朵迅速的聚集到了一起,形成了一片巨大的七彩祥雲,一眼望不到邊。
“這是七彩祥雲嗎?不是渡神劫嗎?爲什麼不是劫雲而是祥雲呢?”不少人已經疑惑的竊竊私語起來。不過所有的神境強者們都是面色凝重,這些人更瞭解神劫,他們知道,現在籠罩在無量山脈上空的絕對不是什麼“七彩祥雲”,而是古籍和傳說中才有着隻言片語記載的“誅神劫”,又稱“弒神劫”,顧名思義,普通神劫還有半成的成功機會,而“誅神劫”簡直就是天道降下的“天誅”,擺明了就是絕對不讓成功,實打實的“天誅地滅”。雖說天道之下凡事總有一線生機,但這所謂的“一線”也是可大可小的,從無盡歲月以來,成功渡過這誅神劫的只有三個人,無一不是曠古奇才。第一個便是神王,第二個是神獸之祖東方祖龍神尊,第三個便是楚家老祖炎冥神尊。有誰自認能夠比得上這三位?如果比不上,那麼就等於被天道判了死刑。
遠處的空間一陣波動,祖鳳和炎冥的虛影出現在了空中。二人臉色都是非常難看,尤其是炎冥神尊,他望着天上的劫雲,眼神中浮現出一抹痛苦,顯然有些記憶就連他也是不願去多做回想的。“這梅家小姑娘,可惜了。蒼天不仁啊!難道就是因爲第二次渡神劫嗎?”祖鳳哀嘆了一聲。
“不,或許還有機會。”炎冥突然冒出一句,眼神中閃出一抹精光,他此刻已經傳音給了霖洛,將自己的經驗毫無保留的傳授了一遍。
“能有多大的把握?”祖鳳問道。
“不到一成。”
“能夠回到正常的機率已經很難得了。楚驍那小子呢?自己老婆渡神劫他都不出現?”祖鳳神尊語氣中帶着怒氣。
炎冥神尊眉頭一皺道:“你還是這個脾氣,焦躁什麼?你也不想想,他的神劫那麼近,如果他敢出現在劫雲範圍之內,渡魂劫時雙人劫的情況就會再次上演,到時候就是神王再生恐怕也照樣得涼涼。”
“哦,那我們作爲‘婆家人’就竭盡所能爲她護法吧。”祖鳳訕訕一笑,消失在空中,炎冥也是苦笑搖頭,跟着消失在了原地。
峰頂,霖洛緩緩睜開雙眼,擡頭看了一眼頭頂的劫雲,微笑自語道:“看來這次註定是要大出風頭了呢,就是不知道是會成爲傳奇,還是標準的反面教材。”她站起身,緩緩飛向空中,天上的七彩劫雲並不像黑色劫雲那樣翻滾着雷電和火焰,甚至感受不到裡面有任何能量散逸出來,看上去還真像是一大片的祥雲。
毫無徵兆的,突然間一道耀眼的紅色光芒自雲中直射而下,朝着霖洛的頭頂便照了下來,紅光過處,空間化作虛無,彷彿一抹赤紅刀光一樣將空間膜壁都割裂出了一道長長的傷口。“首先是光劫嗎?這是要考察我光系規則的運用程度嘍。”霖洛非常淡定,不慌不忙的向上一揮手,一片白光閃動,形成了一個只有磨盤大小的光盾,像個倒扣的鐵鍋一樣罩在她的頭頂。赤紅的光束直直轟在小小的光盾之上,可詭異的是光盾竟然紋絲不動,似乎很輕鬆就扛住了似的。
“哦?可以啊,這小妮子還真是深得了梅家的真傳,這‘玄光鏡’使得怕是不比梅朵差呢。”祖鳳神尊讚許的點頭,她和炎冥神尊就在人羣之中,只是所有人都看不到他倆而已。
“若非她如此妖孽,又怎會引來這‘誅神劫’呢?天道最害怕的也許就是強者的出現,多幾個主神或許它都無所謂,可是但凡出現一個有可能衝擊神王層次的天才,它必會想辦法將其扼殺在搖籃之中的。”炎冥神尊的臉色一點都沒有比剛纔輕鬆。
光束雖然沒有擊破霖洛的光盾,但也沒有停止,而是漸漸由赤紅轉爲橙色,顯然隨着光束顏色變化,威力也在顯著增強,空間膜壁的傷痕急速擴大,周圍的空氣時而被點燃,憑空的產生一個個爆炸,時而出現巨大的電弧光,如電蛇一般在空中肆意遊走,場面甚是駭人。
光盾依舊不爲所動,光束再次變爲黃色,繼而是綠色、青色、藍色,威力在不斷的攀升。霖洛雖然是站在空中,但她下方的山石、植被則是在強大的光照能量下不停熔化,周圍觀摩的人羣開始不斷後退,怕受波及。
猛然間光束變爲了紫色,所有人的眼睛彷彿是被閃了一下似的,出現了短暫的刺痛和盲視,然後便是周身傳來一股灼燒感,大家紛紛暴退,退得慢的衣服都開始燃燒,頭髮鬍子更是瞬間捲曲了起來。光盾猛的向下一沉,霖洛單手向上一託,硬生生將光盾頂了回去,同時她的身體也猛的虛幻了一下然後凝實,顯然是受了些傷。
“七色光之後就是最後的‘森白冷光’了。”炎冥神尊眼睛死死的盯着霖洛的光盾。
果然,紫色光柱突然變成了森白色,周圍的高溫陡然被一股奇寒所取代,剛纔被燒得通紅的山石紛紛崩碎,變成了成堆的黑色碎石,然後又被覆蓋上了一層白霜。光柱轟擊在光盾之上,霖洛死死的頂住,一道道裂紋開始在光盾上出現,她的身體變得更虛幻了一些。“轟隆”一聲,在光束消失的同時,光盾也炸裂成了無數光點,霖洛掏出一枚閃光的珠子塞進口中,紊亂的氣息才得以恢復。
驟然間,天空暗了下來,頃刻間便已經如同黑夜,劫雲閃動着七彩的幽光,讓人還能勉強視物。幾道烏黑的煙柱悄無聲息的自劫雲中鑽出,向一條條漆黑的巨蟒一般蜿蜒遊動着向霖洛所在的方向逼近,而此刻霖洛所在的位置已經變成了一片漆黑,黑得如同化不開的一團濃墨一般。烏黑的煙柱巨蟒在接觸到這團漆黑後彷彿是被吞噬了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緊接着,無數黑色人形暗影自劫雲中落下,如同下冰雹一般密密麻麻數之不盡。而霖洛所在的漆黑中,也有無數的狼形暗影疾馳而出,向四面八方衝去,與那些人形暗影廝殺在一起。
廝殺是無聲的,但漫天無數的人影和狼影搏鬥在一起,場面何其震撼,就如同一場末日大戰一般,有些魂境強者已經禁不住開始瑟瑟發抖了。隨着狼形黑影的消耗越來越多,霖洛的黑暗區域開始逐漸縮小,顏色也在慢慢變淡,看樣子是支撐不了多久了。
“我只知道梅家家傳的是光系天道,沒想到這小丫頭還兼修暗系,什麼時候這種能夠兼修的天才也開始爛大街了?不過她好像快要撐不下去了似的,怎麼辦?”祖鳳神尊語氣中有了一絲焦急。
“鎮定點,‘誅神劫’還沒過一半呢。光明與黑暗相生相剋,又可相輔相成,與我的水火雙繫有着異曲同工之妙,歷史上也有數個梅家的妖孽子弟是光、暗兼修的,只是神劫難渡,成功活下來的也就只有一個梅若九,兩百多年前便已經名列主神榜第六,現在不知怎樣了。這暗影漫天殺戮,看似可怕,我倒覺得並不算太兇險,雖然她的暗系能量與劫雲對耗不起,但只要她明白,驅散黑暗最好的方式是什麼,就可以闖過這一關了。”炎冥神尊的話音未落,只見霖洛所在的一片黑暗之中,一道極其耀眼的白光如同恆星爆炸一般,一瞬間刺得所有人都睜不開眼睛,一切的黑暗在這道光芒的照耀下全都消散於無形了。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周圍又恢復成了原來的樣子,空中的七彩劫雲在不停的縮小,顯然正在醞釀着下一波的攻擊。霖洛又拿出了一顆“瀛海神珠”服下,剛纔的消耗對她來說的確不小。
炎冥神尊長舒一口氣道:“相生相剋,對付黑暗,光明是最好的武器,反之亦然。看樣子,那丫頭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接下來就是關鍵了,知道要想成功渡過‘誅神劫’需要什麼必備條件嗎?那就是兩種天道的融合,融合後的天道遠遠不只是一加一那麼簡單,而是隨着融合程度的不同威力翻倍的增加,也唯有這樣,纔能有足夠的實力渡過‘誅神劫’。一些相近的天道規則融合起來還相對容易一些,但是霖洛所掌握的卻是截然相反的兩則天道,現在你知道爲什麼漫長歲月以來,梅家只有一人成功渡過這道坎兒了吧?雖然我已經把這些都傳音告訴了她,不過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祖鳳聽到這裡沉默了,作爲神尊,她領悟了全部的空間規則,也領悟了生命規則,可是她也沒能融合任何的兩項天道,因爲難度太大了。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剛想說什麼,天上的七彩劫雲卻有了動靜。
一個散發着龐大邪惡氣息的巨大橢圓形物體如同一艘飛船一般自劫雲中緩緩露了出來,單單那股邪惡和兇戾的氣息便讓在場的魂境強者們感到了窒息,此刻有些人甚至已經萌生了逃走的念頭。炎冥和祖鳳兩位神尊同時倒吸一口涼氣,異口同聲的驚呼道:“這是蟲巢?!還是一個‘王級’的蟲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