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驍,救我!”宜蘭的呼喊充滿了驚恐,讓人揪心,楚驍根本就顧不得是否危險,直接便朝宜蘭的方位追了過去,而霖洛此刻毫無動靜,也不知她怎麼樣了,是否受傷,可楚驍現在別無選擇,他無法眼睜睜的看着宜蘭飄向死亡。
幾個呼吸的時間彷彿向幾個時辰一般漫長,宜蘭的呼喊還在持續,楚驍已經來到了她的身旁,一把抓住了她的腳踝,硬生生的將她扯進了懷裡,幾乎是下一瞬間,一塊腦袋大的碎石從宜蘭剛纔所在的位置呼嘯而過,如果楚驍晚了一點點,宜蘭鐵定香消玉殞。楚驍抱起宜蘭連忙提速,順着螺旋旋轉的方向開始飛行,這是唯一避免被石塊擊中的辦法。
速度跟碎石保持同步後,楚驍纔有時間低頭看一下宜蘭,一看不要緊,他的心一下子便提到了嗓子眼兒,此刻的宜蘭全身是血,也不知道傷在了哪裡,只見她美眸緊閉,已經昏了過去,現在必須得找個安全的地方落腳給她檢查一下,並且及時進行治療。可在這魔鬼螺旋之中,哪裡又有安全的地方呢?
楚驍四處張望着,彗星碎片產生的“暴雨”已經逐漸停歇,也不知霖洛現在怎麼樣了,楚驍的心裡急得像火燒一樣。通過觀察,這個魔鬼螺旋越往裡,物體移動的速度就會越慢,雖然霖洛曾經說過,靠近中心位置重力會很大,但楚驍現在也顧不得了,他開始儘可能快速的向螺旋內部移動,不久後,終於找到了一塊巨大而又平整的石塊,他匆匆登上石塊,將宜蘭輕輕放平,解開她的衣服開始檢查她的身體,手臂和背部有一些皮外擦傷,肋骨斷了兩根,除此之外身上便再沒有明顯的外傷了,那宜蘭渾身的鮮血是從哪裡來的?楚驍又去看看宜蘭的臉,此刻她臉白得可怕,輕輕捏住她的下頜,宜蘭嘴一張開,一股血沫子便流了出來,楚驍心裡“咯噔”一下,這是受了很重的內傷啊,明顯是臟腑出血了。這種情況要想搶救就必須得進行外科手術,可這鬼地方別說大夫了,連個鬼影子都找不到啊。
楚驍的眼睛頓時紅了,他輕輕拍打着宜蘭的臉蛋,不停的呼喊:“蘭兒!你醒醒,要想活下去你就必須得醒過來!”一面呼喚和拍打,楚驍的另一隻手握住對方的手腕,動用生命規則,將自己的生命之力強行給宜蘭輸入體內。片刻後,宜蘭幽幽醒轉,當看到楚驍的時候,頓時眼淚便如決堤一般流下。
“我還以爲自己再也見不到你了呢。”宜蘭有氣無力的哽咽道。
“別說傻話,就算是天塌了,我們也在一起。現在你聽我說,我剛纔檢查了你的身體,外傷不礙事,但內傷很重,臟腑有破裂的地方。如今這裡沒有辦法做手術,但是幸虧我們學過《百變迷蹤》,我要你打起精神來,用《百變迷蹤》操控體內液體的方法,把腹腔的積血全部壓回血管去,然後找到並修復臟腑的破損,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楚驍一邊說,一邊將一粒粒的復氣丹、內傷藥往宜蘭的嘴裡放。
既然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宜蘭自然立即開始自行療傷,楚驍仍然攥着她的手腕,將生命力輸入宜蘭的體內。
半個時辰過去了,宜蘭的臉色漸漸紅潤了起來,顯然血液已經重新回到了血管,血液循環開始正常,接下來便是修復破損的臟器和斷裂的血管了,這個過程恐怕需要比較長的時間,但只要供血恢復,宜蘭的命也算是暫時保住了。
就在楚驍鬆了一口氣擡起頭用袖子擦汗的時候,他的臉色頓時變了,因爲他發現巨石周圍的邊緣不知何時落着許多鴿子般大小的鳥。這些鳥的長相十分怪異,楚驍從未見過,體型雖然不大,但一副鳥喙的長度卻達到了身體的一半,鋒利的鳥喙邊緣竟然盡是鋸齒般的倒刺。全身黑黝黝的全是絨毛而不是羽毛,翅膀像蝙蝠似的,竟是兩張薄薄的皮膜,最讓人不安的是它們的眼睛,閃動着綠油油的貪婪光芒,全都盯着躺在地上閉目療傷的宜蘭。
糟了,楚驍意識到,他們應該是遇到了霖洛所說的虛妄海中的特有生物了,而且他同樣還記得霖洛說過,虛妄海里的動物,體型越小,往往就越危險,這些鳥看樣子就知道絕非善類,定是被宜蘭身上的血腥味引來的,而且還越聚越多,不斷從四面飛攏過來,片刻間已經聚集了數百隻之多。它們全都死死的盯着宜蘭,只是忌憚着楚驍的存在而沒有一哄而上,他毫不懷疑,如果要是有個契機挑動了它們的野性,怕是片刻間宜蘭就得被撕成碎片。
楚驍不敢有太大的動作,生怕刺激到這些畜生,同時他提高自己的氣息,他明白,只要是野獸,就都有欺軟怕硬的天性,一股極端兇戾的煞氣自楚驍身上釋放而出,逼得這羣惡鳥連連後退。在它們那碧綠的眼瞳中終於浮現出了恐懼之色,然而對鮮血的貪婪卻戰勝了恐懼,讓它們並沒有逃離,雖然不敢靠近,但也依舊圍在楚驍二人周圍。
楚驍開始準備對付鳥羣的手段,寒影刀已經取在手邊,剛進入太初宗時購買的九支靈器九階的飛梭也被他取了出來,裝飛梭的鹿皮囊直接掛在了腰上。氣氛就在點燃的臨界點上,可謂是一觸即發。
就在這時,宜蘭似乎是修復了一處臟腑內傷,一口淤血直接被她咳了出來,竟然噴了楚驍一身,周圍頓時瀰漫起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道。“完了!”楚驍心中一聲哀嚎,一顆心直接沉入谷底。
不出所料,這一口鮮血成爲了引燃燎原之火的那顆火星,鳥羣頓時躁動了起來,終於有一隻忍不住了,如一支利箭一般暴射而出,直撲躺在地上的宜蘭。一抹刀光劃過,它瞬間一分爲二,它的同伴們毫不客氣的立即將屍體扯碎分食。楚驍靈機一動,找出了祖鳳送他的“龍角獸王笛”,猛吹之下,笛聲彷彿龍吟一般,鳥羣瞬間停頓了一下,顯然是對笛聲有着畏懼,但嗜血的瘋狂最終再次戰勝了恐懼,鳥羣繼續搶食同伴的屍體,爭鬥中只要有誰受了傷,立刻就會成爲身旁同類的攻擊對象,變爲下一個犧牲者。
在虛妄海這種生存環境惡劣、食物極端匱乏的地方,動物自相殘殺、同類相食的情況恐怕並不罕見,“獸王笛”也無法抑制這種由飢餓帶來的瘋狂。拼命爭食的騷亂和躁動徹底的點燃了鳥羣,“撲啦啦”一陣振翅之聲,數百隻鳥如一陣旋風般就地捲起,如一朵烏雲一般朝楚驍和宜蘭蓋了過去。
“無明雪!”楚驍寒影刀連續劈出,雪亮刀光漫天飛舞,與此同時,九支飛梭在更遠的地方盤旋,不停的在鳥羣中來回穿刺,成批的鳥雀掉落下來,還沒等落地便被同類在空中撕碎了屍體,分而食之。
躁動開始擴散,血腥味兒也越來越濃,無數鳥雀不知是從什麼地方鑽了出來鋪天蓋地的加入了這場“狂歡”,漫天的刀光漸漸被漆黑的鳥羣所掩埋。“修羅!”殺氣瞬間在楚驍身上爆炸,如雪花般的刀光立刻變成充滿殺意的猩紅色,更多的鳥雀送命,同樣又有更多的鳥雀加入,楚驍漸漸的陷入了絕境,他拼命的護住腳邊的宜蘭,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身體已經被鋸齒般的鳥喙啄得血肉模糊,皮肉被撕扯而下產生的鑽心疼痛讓楚驍渾身顫抖,漸漸的劇痛轉爲麻木,彷彿這具軀體已經不再是自己的一般,然而他的眼神依然充滿了堅定,即便是死,他也要死在自己心愛的女人前面。
突然,一陣更高頻率的振翅聲傳來,緊接着鳥羣一陣騷亂,楚驍的壓力頓時驟減,仔細一看,竟是無數比鳥雀大出不少的飛蟲,對鳥羣發動了攻擊。頓時,巨大岩石的周圍陷入了一片混戰當中,再也沒有一隻鳥雀還有心思顧及楚驍的存在。後者此刻已經成了一個血人,渾身衣服千瘡百孔,身上不知被啄去了多少肉,留下了多少傷口。他依舊如標槍般站在宜蘭的身前,眼中充滿了詫異和茫然。
“楚驍!”一道熟悉的呼喊在耳畔響起,霖洛已經瞬移出現在了楚驍的面前,看着幾乎已經不成人形的楚驍,霖洛的嘴脣開始抽動,眼睛都已經紅了,要不是靈體沒有眼淚,恐怕她現在已經淚如雨下了。劫後餘生的楚驍望着眼前的霖洛,似乎感覺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真實,他伸出手輕撫霖洛的臉頰,那光潔細膩的觸感是那麼熟悉,一行熱淚自眼角滴落,將臉上的血跡衝開了一條溝壑。
“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夢吧?我還以爲我失去你了呢。”楚驍的話語有些哽咽。
霖洛也不顧楚驍的一身血污,直接撲進他懷中哭訴道:“當時我也被碎石震飛了,等穩住身形時便看見你去追宜蘭,我急忙追趕,卻一直慢上一步,好不容易找到這裡的時候,你們已經被這羣‘碧眼狼雀’給包圍了。這些傢伙雖然體型小,但卻天性兇狠,在虛妄海中的可怕程度僅次於‘暗影魔鬼魚’,上千只聚集在一起,就像狼羣一樣,任何被它們碰上的生物,不管體型有多麼巨大,都會被啃得只剩骨頭。好在我的蟲後已經進化到了‘侯級’,上千天境的‘狼甲’和‘刀䗂’足夠把這羣‘碧眼狼雀’趕盡殺絕了。”
“那就好。”楚驍點點頭,然後向依舊躺在地上療傷的宜蘭看去,顯然她正處在療傷的關鍵時刻,眉頭緊緊的皺着,不停有淤血被她吐出來,樣子很是嚇人,霖洛當下就急了,在楚驍仔細解釋了一番後,她才放下心來。
“你把衣服脫了,我給你處理一下傷口吧。”霖洛拿出了幾個小藥瓶,還有鑷子和藥棉花。
楚驍現在的衣服已經成了掛在身上的破布,隨便撕扯幾下便清潔溜溜了,看着楚驍的身體,霖洛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千瘡百孔,到處都是細小的咬傷,許多傷口上的肉都被咬了下去,看上去全身佈滿了指甲蓋大小的洞,兀自不停的冒着鮮血,渾身幾乎找不到幾塊好的地方。霖洛牙齒咬得“咯咯”直響,揮手將蟲後和比巨石還大上兩圈的蟲巢放了出來。“接下來我要活的,往後的路上我要拿它們探路、蹚雷。”她向蟲後吩咐着,已經長成半人多高,桌面般大小的一支大“蛾子”便是現在侯級蟲後的樣子,它聽了霖洛的吩咐後,輕輕震動翅膀,發出一陣類似於“蟬鳴”的聲音,蟲羣立刻由殺戮變爲了圍捕,所有抓到的“碧眼狼雀”全被塞進了蟲巢,想必這巨大蟲巢內部也有類似於監獄一樣的地方。
霖洛用水壺中的清水沖洗着楚驍的傷口和身上的血污,然後蟲後從口器中吐出凝膠,塗抹在傷口上止血,霖洛流着眼淚,一個傷口一個傷口的給他上着藥,楚驍則是已經疼得臉色煞白,豆大的汗珠不停滾落。
就在這時,“咔嚓”一聲骨骼的脆響讓楚驍和霖洛一個激靈,全都轉頭向宜蘭看去,只見她本有些凹陷的肋部已經恢復了原樣,沒想到她能做到靠《百變迷蹤》給自己接骨,她的天才程度總是能夠讓人大吃一驚。宜蘭緩緩睜開眼睛,雖然依舊面色蒼白,但眼神卻是明亮了許多。她沒有起身,只是手中多了一副鎧甲的腰甲,楚驍一看就明白了,寬大而又堅硬的腰甲可以起到支撐和固定受傷肋骨的作用,如果沒有腰甲固定,恐怕宜蘭都沒有辦法自己坐起來。
“幫她一下。”楚驍本想自己上去幫忙,可他現在身上的傷口還沒處理完,稍微一動,剛上好藥的地方就會再次流出鮮血,他只好向霖洛示意。後者連忙上前,將腰甲給宜蘭穿好繫緊,她這才緩緩的坐了起來。宜蘭失血過多,身體虛弱,一邊起身一邊就拿着一瓶丹藥往嘴裡倒了,可在在她看到楚驍滿身觸目驚心的傷口時,頓時整個人像是石化了一般,手中的藥瓶也掉在了地上。楚驍只是尷尬的衝她笑了笑,而霖洛也是連忙繼續給楚驍處理仍在出血的傷口。
“這是怎麼回事!”宜蘭幾乎是在嘶喊了。
“你們碰上了‘碧眼狼雀’。”霖洛指了指四周仍在互斗的蟲羣和鳥羣,原本她想告訴宜蘭,是她的鮮血引來了狼雀羣,她還想告訴宜蘭,楚驍之所以傷得體無完膚,全都是爲了要保護她,可是話到嘴邊還是被她嚥了回去。說實話,楚驍傷成這樣,霖洛心疼得比自己受傷還難過,甚至心裡還隱隱的埋怨宜蘭拖累了他,可是她心裡同樣清楚,宜蘭看到楚驍的傷,心疼的程度絕對不會比自己少,如果有機會,宜蘭會寧願自己受傷也不讓楚驍給她當肉盾的。憑她的聰明,馬上就會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自己又何必多說,讓宜蘭更加自責和傷心呢?
宜蘭哭成了一個淚人,她自然瞬間就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強烈的自責和心疼讓她方寸大亂,有些手足無措,只是在那裡不停的哭泣。“已經這樣了,你就別哭了好不好,過來幫忙一起處理傷口啊!”霖洛終於忍不住衝宜蘭喊了一聲,後者這才反應過來,連忙上前幫忙。
整整大半個時辰,楚驍的傷口才被處理完,他全身包着繃帶,找出一件寬鬆些的衣服套在了身上,畢竟只是些不太深的皮外傷,雖然看着嚇人,但除了有些疼之外,倒是也沒有什麼大礙。在這期間,蟲羣已經徹底搞定了所有的“碧眼狼雀”,這種瘋起來連“龍角獸王笛”都控制不住的可怕物種也算是給楚驍好好的上了一課,動物的危險與否有時候跟體型沒有關係,這一羣“碧眼狼雀”怕是比一羣海盜更加可怕。
“我們走吧,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繼續趕路,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再好好養傷。”霖洛處理好了二人身上的傷,收起了巨大的蟲巢後對楚驍和宜蘭道。
二人點點頭,起身與霖洛一起向“帕斯卡魔鬼螺旋”外飛去。
大難不死,三人都是心有餘悸,隨後的路走得也是越發的小心,兩天後,他們來到了一個叫做“九泉界”的小位面養傷,不得不說,這個地方實在是個適合休養的好地方,風景秀麗、氣候宜人,面積還不到恆界位面的五分之一大,天道稚嫩,尚沒有養成靈智,因此這裡最強大的存在也不過只是達到了天境而已,要不是這個小位面空間正好位於一個“時空漏斗”的背面,很不容易發現,恐怕早就被路過的強者洗劫一空,肆意蹂躪了。不過這個近乎是與世隔絕的地方,硬是被擁有“虛無維度”領域的宜蘭給發現了,在這裡根本就不用擔心安全問題,讓人過得非常舒心。
楚驍三人完全壓制了身上的能量和氣息,扮做是普通人的樣子,用兩塊極品能量晶在這個位面最繁華的城市中賣下一座二層小樓,過起了悠閒的療養日子。
“九泉界”顧名思義,有九條奔流不息的大河,以人族爲主導居民。這裡民風淳樸,崇拜強者和智者,最強的那位天境二階高手是個女人,竟然被百姓們尊崇爲神。不過楚驍他們可不關心這些,每天過着吃飽了睡、睡醒了吃,沒羞沒臊的療養生活,三個月下來,身上的傷也不知不覺中痊癒了。離開已經提上了日程,不過三人對這個地方卻有着一絲絲的不捨,或許在他們的內心深處,都渴望着這種寧靜生活吧。
就在楚驍三人將要離開的前一天,猛然一股神靈威壓籠罩了這個小位面,楚驍眉頭一皺,難道這個世外桃源終於還是被人發現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