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白澤”的身後,楚驍小心翼翼的問道:“‘白澤’前輩,我這兩個手足,想要覺醒神獸血脈,不知可有什麼方法?”
“白澤”頭也不回地淡淡答道:“有啊,讓它們倆將我的獸靈吞噬了即可。”
“呃……前輩說笑了,我等豈敢。”楚驍訕訕的道。這個話題實在是沒辦法繼續下去了。
“白澤”身形一晃,變作了一個身穿雪白長裙的美婦,然後盯着楚驍的眼睛道:“豈敢?若你不知道這個方法,又怎會千里迢迢歷盡千辛萬苦找到此處?”能夠幻化人形的,那可是一位“靈主”啊,天神一般的存在,若她願意,怕是揮揮手,楚驍二人便成爲煙粉了。
楚驍忙道:“這個說法我是聽過,但我不相信任何兇獸想要覺醒血脈都得吞噬‘獸靈’,難道就沒有什麼引導的方法來覺醒血脈嗎?”
“白澤”則是笑了:“你知道青藍獸體內‘白澤’的血脈有多稀薄嗎?八千億分之一,如江河中的一滴水一般,在它們的體內,無非也就是幾個細胞而已。”
楚驍愕然,隨後便坦然道:“既如此,也是命運使然,強求不得,它們不論是青藍獸還是‘白澤’都是我的兄弟姐妹。”
“白澤”默默的看着楚驍片刻,然後轉身再次向前走去,那眼神很是意味深長。
走不多時,他們便來到了一顆巨大的梧桐樹下,這梧桐樹粗大得需要數十人才能合抱,樹冠遮天蔽日,如同一把巨傘一般,樹下有一池清泉,清泉邊有一個巨大的金絲草編織而成的草墊,有不少小獸靈們在池邊跑來跑去的,不時發出兩聲鳴叫,梧桐樹上共生纏繞着許多不知名的藤蔓植物,這些藤蔓植物上面掛很多不知名的果實,而這些藤蔓的奇異之處在於,每隔不遠,便會長出一個粗大的節瘤,說是節瘤,卻根本不足以形容其特點,簡單說來,就是那一段藤蔓長得像一個體態婀娜的女子,當然,是沒有穿衣服的那種。楚驍皺眉思索,好像《巫典》中有所記載,許多植物通過長年天地精華和靈性積累,便有部分會形成人形,以根部爲多,如人蔘、首烏等,而藤蔓植物中,卻只有一種,叫做“秀芸仙苣”乃是天材地寶中的天材地寶,可算是天地靈根,珍貴無比。難道眼前的這藤蔓便是此物嗎?
“你二人在此等候,治療一下傷勢,整理一下衣物,主上一個時辰後回來。”說完“白澤”便走了。此時二人才發現自己的狼狽,楚驍上衣都快破碎成布條了,露出了裡面的“五彩龍鱗甲”肩膀上三根羽毛貫穿內甲,血液已經洇溼了褲子。而宜蘭也是衣衫四處破洞,要不是穿着“五彩龍鱗甲”恐怕就要春光外泄了,可憐的是大腿上兩道鱗片劃傷,血也是流得滿腿都是。時間有限,宜蘭快步上前先將楚驍的上衣撕下,將三根羽毛拔出,,解開內甲,用手巾和水壺中的清水清洗傷口,而楚驍也在用手巾和清水清洗宜蘭的腿部傷口,上好藥後,二人掏出繃帶互相包紮,接下來就是換衣服了,他們又不敢亂走,只好紅着臉相互背過身去,在一羣小獸靈的衆目睽睽下,從手環中取出衣物一件件換好,再將染血的衣物收進手環。然後用手巾收拾一下頭面,整理一番頭髮,二人立即煥然一新,儼然的一對金童玉女。
一個時辰剛過,一位女子便飄身來到了梧桐樹下,這女子穿着一件火紅色長裙,裙邊拖地,裙襬上有着一個個如孔雀翎一般的圖案,女子身材高挑,看上去也就三十歲左右的年紀,長相雖算不上多麼美麗,卻是非常耐看,臉上的表情即算不上和藹可親,也算不上冰冷高傲,那完全是一種居高臨夏的俯視,如同巨龍俯視腳下螻蟻一般的俯視,一種無上神靈俯視芸芸衆生般的平淡,沒有一絲人間煙火氣的神聖存在。楚驍二人似乎倒沒什麼,但烏風和青煙卻是恐懼地趴在了地上,連頭都不敢擡。那女子看了楚驍一眼,然後淡淡道:“原來是炎冥神尊的後人,小小年紀竟然繼承了楚家的家主,不過你這實力怎麼會如此之低呢?”
這一句話說出,楚驍頓時臉色大變,他的身份是一個大秘密,除了和神界家族有關的幾個至親之人,絕沒有其他人能夠知曉得如此清楚。這女人究竟是誰?楚驍一時竟然愣住了。那女子似乎看出了楚驍的心思,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而是換了一個問題:“你叫什麼名字?”
楚驍這才反應過來,躬身一禮道:“晚輩楚驍,不知前輩如何知道我的來歷?”
“前輩?”女子笑了,她的笑容一出,彷彿周圍的一切都跟着歡快了起來,地上的那些小獸靈們也都向她聚攏了過去。那女子緩緩的坐在那金絲草墊之上,然後玉手輕揮,一道細細的青藤自梧桐樹上垂落,自行編織出一把小椅子。“過來坐。”女子的話非常簡短,卻不容置疑,椅子只有一把,顯然是給楚驍的,至於宜蘭,紅裙女子從始至終都沒有看過她一眼,就好像她根本不從在似的。楚驍沒法,只好乖乖走過去坐在那“藤椅”之上,而宜蘭也是識相的安靜站着,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本尊跟你祖上‘炎冥神尊’同輩,曾是神界的‘祖鳳神尊’。不過現在也只是一縷靈魂而已了。”紅裙女子自嘲的笑了笑,玉手撫摸着周圍圍着她的那羣小小獸靈,就如同撫摸着寵物一般。
聞聽此言,楚驍震驚得說不出任何話來,面前的女子竟然是一位神尊啊,竟然就是兩百多年前隕落在大戰中的“祖鳳”。可是,不對啊,祖鳳應該隕落於神界,正是因爲她與鯤鵬的隕落,這場戰爭才被迫移到恆界大陸來開打的,她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想到這裡,楚驍起身,對祖鳳一禮道:“晚輩見過祖鳳神尊,請原諒晚輩的冒昧,您怎麼會在恆界大陸啊?”
祖鳳看了楚驍一眼,仍然淡淡的道:“躲個清淨而已,既然爭不起,那還不如不爭,神界的水太深,就連這些神尊們都不知道站在自己身邊的人心裡有些什麼圖謀,實在是太累,還不如在這裡,每天與孩兒們一同玩耍,多愜意啊,你說是不?”
楚驍聽明白了,她是躲到恆界大陸來的,至於他們神尊之間的恩怨,楚驍不想打聽,自己也參與不起,這回他來這裡的目的纔是他最關心的。
“楚驍,你還沒回答本尊的問題呢。”祖鳳擡頭看向楚驍,眼神中所帶的那股威勢讓楚驍的靈魂都爲之顫抖,差點就要讓他一下子坐倒在地。
楚驍連忙說道:“神尊容稟,楚家十幾年前遭逢大變,被人滅族,,我父親作爲族長,未能倖免,楚家逃出來的人,據我所知就我和母親兩個,母親在我十三歲的時候就去世了,炎冥圖我自小體內就有,至於楚家族長的事,我是完全不清楚的,如果楚家就剩我一人了,這族長二字也沒有什麼意義。我一個孤兒,在恆界大陸掙扎生存,于山林中與兇獸爲伴,所以實力不強,此次來這裡,也是抱着僥倖,想爲我這兩個自小一同長大的同伴覺醒體內血脈,並沒有其他目的,請神尊明鑑。”
聽到楚驍的話,祖鳳怔了一下,然後搖頭道:“十幾年前你還小,你並不知道,也無法理解楚家到底擁有一個什麼樣的規模。或許你父親確實遭遇不測,但楚家是不可能被滅乾淨的。反正等有朝一日你回到神界,就知道本尊的話是什麼意思了。至於你身後這兩隻青藍獸想要覺醒血脈嘛,也不是不可以,若是沒有本尊在,便只有吞噬‘白澤’的獸靈一途,但既然本尊在這兒,你又是故人之後,給你行個方便也就是了。”說着,向烏風和青煙招招手,二獸乖巧的來到她身旁,她雙手揉了揉二獸的大腦袋,笑道:“你們確定要覺醒血脈嗎?這個過程可是會比較痛苦的哦。”二獸想了想,堅定的點了點頭。“好,跟本尊走吧。”說着,便帶二獸往叢林裡去了。楚驍二人相視一眼,也只好在這裡等。
過了半日,祖鳳就回來了,對楚驍道:“它們兩個血脈覺醒的過程需要十天,耐心等待便是。楚驍,你過來讓本尊看看。”
看看?有什麼是必須靠近看的嗎?楚驍心裡直打鼓,但他也不敢不過去,於是緩緩走到祖鳳身邊,祖鳳拍拍自己的金絲草坐墊,示意他坐下,楚驍只好坐下,離祖鳳就不到一尺距離。祖鳳將頭湊向楚驍,目不轉睛的盯着後者看,而且是從上看到下,足足看了盞茶時間,看得楚驍汗都流下來了。
“嗯,天賦勉強還湊合吧,不過到了神界活不活得下去,本尊心裡就沒數了。”祖鳳收回了目光,淡淡地道。
“您的意思是說?”楚驍不解的問。
“每一年,下界各位面飛昇到神界的破解成神者,當年能存活下來的你知道有多少嗎?”楚驍茫然的搖搖頭。“兩成。五年之後,這兩成之中也就僅剩兩成,算是勉強在神界站穩腳跟了吧。如果你想成爲這兩成中的兩成裡的一員,便還要加強你的底蘊才行啊。”祖鳳表情淡然地說道。
兩成中的兩成?這成活率可是有點低啊,無數強者追求着站在所在位面世界的頂端,然後破解成神,可到了神界卻成了輕易便會被斬殺的羔羊,不知道這些成神者如果知道,會是怎麼想。
“可以了,若是獸族成神,能夠自由活下去的連一成中的一成都沒有,神界畢竟也是一個人類佔大多數的世界,這也就是‘混沌’神尊爲什麼會使用神通,讓下界空間位面不排斥成神獸族的原因。”說着,祖鳳又看向楚驍,傳音問道:“看在炎冥的份上,本尊有心給你等一個機緣,那姑娘可是你的伴侶?”
楚驍心裡一動,這是要走大運的節奏啊,祖鳳問自己和宜蘭的關係,看樣子如果關係夠深,宜蘭也同樣能夠沾上光。“還沒到那一步,不過也是早晚的事。”楚驍尷尬地傳音笑道。
“好吧,傳你一些空間法則和應用法門,等你領悟到那一步的時候便自然會使用了。”說着,一指點在楚驍的額頭,瞬間大量信息灌入他的大腦,信息量之大,讓楚驍瞬間都無法思考了,也不知過了多久,信息的灌輸終於停止了,而楚驍仍然在發呆,在楚驍的腦海中,則是無垠的星空,恆星自誕生到燃料用盡變成紅巨星,最後急速收縮成爲白矮星甚至是黑洞,行星在軌道上被小行星擊中,崩碎成宇宙塵埃,不光是大地上滄海桑田,星空中也存在着不停的生命輪迴,空間不是死的,它有生命,生命即是空間的一部分,要完全的掌握空間法則,就要對生命法則有足夠的理解。緊接着,楚驍腦海裡,空間中的繁星都不見了,空間被分成一個個的小格,將全部的結構展示在了楚驍面前,扭曲、摺疊、穿越、切割、連接,每一種空間變化都清晰、緩慢的在他眼前反覆上演着,彷彿過去了無數的歲月,楚驍才醒了過來,他看向身旁不遠處的宜蘭,問道:“過去多久了?”
“四五個時辰吧。”宜蘭道。
“我還以爲過去了幾百年呢。”楚驍長舒一口氣。
“彈指間滄海桑田,時間的奇妙就在於它永遠是相對的,所以纔是天地法則中最難參悟的一項。楚驍,在你腦海中的是天地大道,在你領悟了天地大道後,才能夠去尋找自己的道。領悟大道可成神,但要成爲神之上的存在,你就必須要有屬於自己的道。我的話現在你不明白,將來你就會慢慢懂了。小姑娘,你男人得了傳承,本尊自然不能偏心,也要給你一份機緣,過來吧。”祖鳳依舊是那般淡然的道。
“我男人?”宜蘭一怔,看向楚驍,楚驍即不好否認,也不能承認,只好眼睛朝上,看向頭頂的梧桐樹。
“怎麼?你們之間不是情侶?”祖鳳眉頭一皺。
“哦,是的,我們是情侶,只是我們通常不用‘我男人’這種稱謂,所以才詫異,神尊勿怪。”宜蘭之聰明可是絕不會低於楚驍的,此刻她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連忙向祖鳳解釋道。
“這樣啊。”祖鳳不疑有他,叫宜蘭盤膝做好,又是一指點在她的眉心。楚驍自然也不會閒着,他剛接受完傳承,腦海中有着無數的想法需要思考和驗證,於是他也盤膝而坐,修煉了起來。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十天的時間就到了,這幾天時常能夠聽到烏風和青煙痛苦的嘶吼,想必那血脈覺醒的過程是相當痛苦的,直到最近一兩天,痛苦的嘶吼聲竟是越來越響亮起來。宜蘭接受傳承後“凝固”的時間可比楚驍長得多,足足坐了三天才醒來,在得知自己竟然坐了三天之後,也是自嘲的笑了笑,和楚驍比妖孽,註定是會很傷自尊的。
猛然的,整個叢林安靜了下來,烏風和青煙痛苦的吼聲停止了。不一會兒,祖鳳走來,身後跟着兩條雪白的大狗,說是大狗,卻與狗有明顯的不同。首先,他們的四條腿上都覆蓋着一層銀色的鱗片,其次便是它們背上的長長鬃毛了,有點像馬鬃似的,尤其是頭頂上的一片,就像是刀刃一樣垂直豎立着,其間一隻半尺長的獨角從鬃毛中伸出。還有就是尾巴,它們的尾巴很長,只是隨意的拖在身後,上面有一層熒光在流動,竟是有一股股氤氳的水汽瀰漫在其尾巴四周。這是兩頭如假包換的神獸“白澤”,從舉止和神態楚驍就能分辨出誰是烏風,誰是青煙。而最明顯的特徵就是烏風的腦門上有一個黑色六芒星的暗記,而青煙的腦門上則是一個紅色月牙的標記。
“楚驍大哥。”一個男聲和一個女聲同時響起,正是兩頭白澤在開口說話。
楚驍的眼睛溼潤了,他幻想這一天已經很久了,終於他們可以相互交談了。“噯。”楚驍答應了一聲,快步走了過去,緊緊地抱住了兩隻白澤的脖子。
“現在他們剛覺醒血脈,僅僅是天境四五階的水平,等到了魂境,憑着他們白澤的強大血脈,估計就能化形成人了。”祖鳳淡淡的道。“楚驍,這裡的任何事情,尤其是本尊在這裡的事情,絕對不得傳出去,你明白了嗎?”
“晚輩明白,我們都不會和別人說的。”楚驍一行都對祖鳳深深的一禮。
“還有啊,我看你盯着本尊的‘秀芸仙苣’好幾次了,很想要嗎?”祖鳳斜眼瞥了一眼楚驍,這讓後者好不尷尬。楚驍心裡在吶喊:“您這不是廢話嗎?誰不想要啊,這可是天材地寶中的天材地寶啊。”
可他嘴上不敢這麼說啊,只好訕訕的笑道:“聽過其大名,很是好奇,不過晚輩知道此物珍貴,怎敢隨意索要。”
祖鳳難得露出了一絲笑容,戲謔道:“本還想送你們兩株呢,既然你不敢要,那就算了。”
“呃……謝神尊厚賜。”楚驍對着祖鳳深深一禮,身後的宜蘭和烏風、青煙也是連忙施禮。祖鳳一揮手,兩截“秀芸仙苣”便脫離了梧桐樹上的藤蔓,直接落到了楚驍的面前。“收起來吧。如果能找來天地靈氣比較濃郁的地方,說不定可以種活,如果沒有這種地方,那你就留着吃好了。以後,若是在這恆界大陸上到了走投無路的危難時刻,可以找本尊,也好讓本尊活動活動筋骨。”說着,一個外形古樸的紅色通訊玉佩被扔到了楚驍的手中。楚驍頓時大喜,有這尊大神在,那可是無與倫比的護身符啊,這是足以在這片位面空間中橫着走的存在,有她做後臺,還有什麼是自己好怕的?楚驍真想過去狠狠的擁抱一下這位雖不和藹可親,卻真心體貼的前輩神尊。當然,他不敢,怕被直接一巴掌拍死。
二人二獸匍匐而跪,鄭重的行了一個大禮,然後才告辭離開。望着離開的四道身影,一個白衣女子出現在了祖鳳的身側,正是之前帶楚驍他們來的白澤:“主上,您還是有些溺愛他了。”
“有嗎?這麼多天,本尊連笑臉都沒怎麼給他啊。”祖鳳詫異的看向一旁的白澤。
“您給的那通訊玉佩,萬一以後他一有難處就找您,他自己如何成長?”白澤嘆息道。
“也對哦,不過畢竟他身上也流着本尊的血脈,本尊不能讓他在到神界之前就夭折了。炎冥不在了,他留給本尊的,或許就只剩下這個孩子了。唉,要是當初他聽本尊勸,何至於雙雙戰死,他甚至連靈魂都沒有留下。”說到這裡,祖鳳的眼神突然變得冷厲起來。“等着好了,這個仇,本尊早晚要連本帶利的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