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惟一這位太一門赫赫有名的金丹境真傳弟子,被賜下一個“一”字的存在,本來出場時極其拉風,以九條四爪金蛟拉車,氣勢睥睨八荒,還讓楊玄真滾出飛舟受死。
誰知,不過在短短片刻之間,一句求饒之言,或一句狠話都來不及放出,就被楊玄真給滅殺在了當場,屍骨都未曾留下一絲一毫,本命金丹與法寶亦被他奪了去,堪稱悽慘至極。
這駭人聽聞的一幕,讓飛舟之上的所有人措手不及,心神一震再震,盡皆張大了嘴巴,足以塞進去十個大雞蛋。
“死了,太一門的真傳弟子宋惟一死了,連太一門的鎮派絕學三災九難,玄門十二無上大法都還未來得及施展,就這麼被人三下五除二給殺死了,誰能告訴我,或者掐我一下,看看這一切是不是一場夢?”
一位骨瘦如柴的男子神情呆滯,口中不斷喃喃自語,以爲自己還沒睡醒,在做夢。
“絕不會錯,這些都是真實發生的,我們真的親眼見證了一場金丹級別的強者對決……不…是一面倒的碾壓、屠殺。”
另一位男子眼珠子瞪得宛如兩個銅鈴,說話都帶着顫音。
“可怕,當真可怕啊,若老夫沒有看錯,飛舟頂端那尊青年才陰陽境的修爲,竟擁有媲美、乃至超越金丹境修士的戰力!老夫活了數百載,走過的橋比大多數人吃過的鹽都還要多得多,但這種事情卻見所未見,聞所未聞,修行界什麼時候冒出了這麼強大的年輕人?老夫彷彿看到了一尊少年真仙的誕生!”
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滿臉激動,渾濁的眸子中精芒暴漲,緊緊盯着楊玄真,一眨不眨,要將他無敵的英姿深深烙印進自己的腦海中,永世不忘。
“這尊青年人的確恐怖如斯,一舉打破了金丹之下皆螻蟻的虛假傳言,簡直就是顛覆了整個修行界的認知,他有這種他人望塵莫及的深厚底蘊,將來絕對可以成功衝擊長生秘境,就猶如黃泉大帝與玲瓏仙尊一般,引領一個時代,甚至問鼎那無上至高的天仙大位。”
又有一位白眉老者感慨連連,目光中帶着濃濃的敬畏。
可下一刻,白眉老者就神情一變,搖頭嘆息道:“可惜,可惜啊,如此驚豔無匹的青年俊傑,偏偏……唉!”
“可惜什麼?”
有人看向這白眉老者好奇問道。
此老剛剛還在稱讚人家,怎的轉眼又開始惋惜了起來?
“哎!”
白眉老者又嘆了一口氣,道:“此子的確非凡,可以說是修行界千年難遇的一朵奇葩,但他的性格卻過於鋒芒畢露了,完全不知成也惟一,敗也惟一的道理,古往今來,這樣不知收斂的年輕人,註定會慘淡收場。”
“老人家,你是說,他今日殺死宋惟一之事一旦傳揚了出去,被太一門得知,太一門必會行雷霆報復之舉,而且,這件事肯定會鬧得很大,絕不會善罷甘休,對吧?”
開口說話的是劉神算,此人號稱修行界的風水先生,專業占卜問卦,測各種吉凶禍福,哪怕是許多天人境界的真人出行或者閉關之前,都願意找他幫忙測算吉凶,免得在道途中隕落,
故而,劉神算在衆人中地位頗高,堪稱天機界的翹楚。
“正是如此。”
白眉老者捋須頷首:“太一門乃是仙道第一大派,行事何其霸道?門中更有不知多少強大的人物坐鎮,一旦知曉了自家真傳弟子遇難,又豈會放過這位叫做楊玄真的年輕人,他還有活路可言否?”
“是啊,雖然此人極爲逆天,但萬萬不該如此高調,鑄下這般驚世血案,一下就惹到了太一門,他完了。”
“不錯,太一門最護犢子了。”
“死了宋惟一這尊千古小巨頭,我懷疑太一門的萬古巨頭都會親自出動,這是天要塌下來的前兆啊,任何人都阻擋不住。”
“我彷彿看到了一尊少年天仙的隕落。”
一羣人議論紛紛,幾乎已經預料到了楊玄真的最後結局。
然而,劉神算對衆人的話卻不置可否,忽然道:“若這楊玄真也是太一門的弟子呢?”
“什麼?”
“此言當真?”
劉神算這話一出,許多人都愣住了,有些人不禁面露異色,若有所思。
若楊玄真也出身太一門,那今日之事就是太一門內鬥,後果實在難料。
莫非,三千多年前的玲瓏之劫,又要再次重現不成?
玲瓏之劫,可謂是修行界近萬年以來最大的浩劫之一,當年玲瓏仙尊與太一門的爭鬥,造成了數之不清的生靈死亡,更弄得仙道元氣大傷,魔道得以發展壯大。
念及此處,許多人心中都忍不住不寒而慄。
不過緊接着,劉神算就開始滔滔不絕的講起了燕北城之戰,勇闖登仙塔,橫推化龍池,一戰斃夏幽…等各種楊玄真的傳奇事蹟,將衆人的心緒又給帶了回來。
不得不說,此人的確消息靈通,居然把一些楊玄真本人都忘記了的細節全部給挖掘了出來,描述得繪聲繪色。
而且,他的聲音抑揚頓挫,有種使人身臨其境之感。
頓時,飛舟上陷入了熱烈的討論之中,各種驚歎聲,尖叫聲,讚譽聲絡繹不絕,一浪蓋過一浪。
…………
另一邊,楊玄真早已離開了天龍號,懸浮於萬丈高空,與章雯一相隔數百里遙遙對峙着。
天龍號則已經遠去。
太一門弟子之間的爭鬥,三大商會之一的天道閣可不敢輕易干涉。
此事一看就牽扯甚大,而負責飛舟安全的飄飄仙子才金丹境修爲,比宋惟一弱得多,根本就惹不起楊玄真與章雯一二人中的任何一位。
甚至,飄飄仙子連觀看此戰的膽量都沒有,經過楊玄真的同意之後,在其離開飛舟之時,她便立即駕馭着飛舟,逃也似的離開了這片區域。
楊玄真和章雯一的交手,乃是神通第八重,風火大劫級別的戰鬥,即便只是餘波掃射,也不是天龍號這件絕品寶器中墊底的貨色能夠承受的,若是被稍微擦着一星半點,必定是一個舟毀人亡的下場。
至於白緣,也留在了飛舟之上,他雖然有心相助楊玄真一二,但奈何實力太低,根本插不上手。
不過白緣倒是並不擔憂楊玄真的安全,對方在元罡境時,便能抗衡金丹境修士,到了陰陽境之後,法力翻倍,質量再增,再加上道器護體,沒理由抗衡不了風火大劫境界的章雯一。
就算楊玄真打不過此女,憑藉那對神秘的羽翼甩掉章雯一,應該還是沒有絲毫問題的。
因此,二人相約,待此戰徹底結束,大北洋再會。
“楊玄真,你居然殺了惟一師弟,殺了你的同門師兄,你已經入了魔道,你這個草菅人命的劊子手,歹毒邪惡的孽畜,你罪該萬死!”
雲牀之上,章雯一再也不負先前的冷靜姿態,她雙目赤紅,死死的盯着楊玄真,一字一句咬牙切齒,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般。
她萬萬沒想到,自己心肝寶貝一般的好師弟,竟然被人當着自己的面直接斬殺,連屍骨都未曾剩下分毫,這讓她恨欲癲狂。
而且,兇手還是之前她從未放在心上的楊玄真,早知如此,她就不該讓宋惟一逞能與楊玄真一戰。
若是她早點出手,或許宋惟一就不會死了,如今……
可惜,一切都晚了。
一念及此,章雯一看向楊玄真的目光猶如要吃人一般,怨毒,憎恨,憤怒,悔恨…無盡的情緒涌現,使得她整張俏麗的臉龐變得猙獰扭曲。
此子必須死!
誰都解救不了。
一定要用最殘酷的手段將其折磨得不成人樣,將其碎屍萬段,到了下面,再讓他給惟一師弟磕頭認罪。
“劊子手?我罪該萬死?”
面對章雯一的辱罵,楊玄真毫不客氣的譏諷道:“章雯一師姐此言差矣,宋惟一這個卑鄙小人在門內無視規矩,時常欺壓同門,在外又仗着太一門的名頭作威作福,此等禽獸不如之輩死於我手,完全就是咎由自取。”
“而我這個門中新崛起的奇才,則是在爲民除害,替門派剷除一顆即將爆發的毒瘤,此等正義之舉,師姐不僅不誇獎我,感謝我,反而污衊於我?章雯一,你究竟是何居心?莫非是在嫉妒我天資卓越,所以才故意詆譭不成?”
楊玄真的言語犀利鋒銳,如刀似劍,一字一句直擊章雯一的心靈要害,讓她氣得差點吐血三升。
此子不但殺了惟一師弟,還找出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將一切說得理直氣壯,簡直無恥至極。
“你…你…”
章雯一氣急敗壞,立即就要開口反駁。
但話未出口,楊玄真便已搶先呵斥道:“你什麼你,給我閉嘴!章雯一,我現在有理由懷疑,你是魔道七脈派來混入我太一門的奸細,妄圖顛覆我太一門數十萬年的偉大基業。而且,你還和宋惟一這顆毒瘤有染,難道你還想狡辯?今日你們這對狗男女更是串通一氣,意圖謀奪門派賜給我的道器,扼殺我這個門派未來的棟樑,你這個卑劣的女人,怎配做我太一門的真傳弟子,又如何給其他師弟師妹做個好榜樣?今天,我楊玄真必須要誅殺你,以正太一門清譽。”
“好一個伶牙俐齒的魔崽子,老孃要撕爛你的臭嘴,讓你永世不能再言!”
章雯一被氣得三尸神暴跳,再也按耐不住火氣與恨意,體內的罡氣爆發,頓時,頭頂上空一點火星閃爍而出,瞬間就化作了一輪煌煌大日,熾烈的溫度,使得周圍虛空都扭曲了起來,一縷縷肉眼可見的漣漪盪漾四方。
這正是太一門的鎮派無上大法之一,三災中的大日火災。
此神通威勢極強,一旦施展,火災瀰漫,可焚燒萬物,任誰沾之,都會在頃刻間燒成灰燼,哪怕是一般的風火大劫修士,亦難逃一劫。
章雯一甫一出手,便是此等無上殺招,顯然對楊玄真痛恨到了極致。
呼呼呼!
這輪巨大無邊的烈日,如同高速旋轉的生死輪,朝着楊玄真碾軋了過去,沿途虛空崩塌,恐怖的溫度,使得方圓三百里範圍內,一切水分蒸發一空。
不僅如此,就連距離上空高達萬丈的地表,也開始融化坍塌,一座座大山,湖泊,河流,森林……盡皆毀滅殆盡,宛如末日降臨。
轟隆隆!
百分之一個剎那,這輪煌煌大日就轟殺在了楊玄真所在的位置之上。
霎時間,天昏地暗,風雲激盪,一朵龐大的蘑菇雲騰空而起,直衝九天。
可惜,楊玄真身形疾退,硬生生挪移出了五百里,險之又險的避開了恐怖的一擊。
“該死,章雯一,你怎麼可能這麼強?遠非一般的風火大劫高手可比!”
楊玄真滿臉駭然,章雯一的攻擊之猛烈,彷彿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
他身形一動,竟然二話不說調頭便朝着章雯一相反的方向疾遁。
似乎被章雯一的強大法力給徹底嚇破了膽,再也不敢出言嘲諷,唯有一個勁的逃跑,試圖擺脫此女。
“孽障,終於知道怕了嗎?我看你往哪逃!”
章雯一當即嬌叱一聲,腳步重重一踏,身下的雲牀震動,朝着楊玄真追擊了上去。
這張牀榻,乃是以珍貴的白玉天晶打造而成,擁有極爲堅硬的特性。
在牀沿邊緣,還鑲嵌了很多香氣撲鼻的玉石,叫做天香清心石,修士聞之能夠驅除心魔,精神凝練,輔助修行,使境界進展極其迅速。
且用秘法祭煉之後,可以專破魔道神通,是和白玉天晶一樣的珍貴寶貝。
而在雲牀的牀頭最頂端,則有着一頭栩栩如生的金色鳳凰雕刻,活靈活現,散發出陣陣霞輝。
這正是章雯一的絕品寶器,鳳鸞雲牀,是她花費的無數心血,足足上百年才鑄造而成。
就如此,二人一追一逃,轉眼便是數萬里路程。
鳳鸞雲牀的速度雖快,但一時半會,卻沒能追上楊玄真。
尤其是楊玄真在逃亡途中,口中還時不時噴出一口口鮮血,似使用了一門加快速度的秘法,始終與鳳鸞雲牀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哼,大日縱天神訣中的燃血火遁秘術嗎?不過是區區大神通罷了,我倒要看看,你能否逃過我的追殺,今日你註定敗亡!”
章雯一口中冷笑連連,手指一點,頓時,鳳鸞雲牀上的金色鳳凰綻放出璀璨的霞光,籠罩住了整個牀身,使之速度暴漲,達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
只一下,便後發先至,撞向了楊玄真的身軀,要將之給活活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