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卿你……”皇帝又驚又怒,他完全搞不懂國師爲什麼要這麼做,同時心中寒意陡生。
“李榮你大膽!”有朝臣驚懼大叫。
“護駕!”一位鬚髮皆白的老將軍大喝一聲,他健步如飛,三兩步竄到皇帝面前,雙臂一張,擋在陸恆和皇帝中間。
鏘鏘鏘!
倖存的武將和金吾衛這才反應過來,呼啦啦一擁而來,將皇帝包圍得嚴嚴實實。
顯然,陸恆突襲皇后讓他們產生了警惕,擔心他會對皇帝也不利。
一時間,倒在地上痛苦不已的皇后竟沒人管了。
皇后掙扎着,滿嘴鮮血,她顫抖着伸出手對人羣中的皇帝哀求:“陛下,陛下救我……”
雖然皇帝對皇后與他奪權十分痛恨,但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何況他又是個心軟之人,見皇后如此悽慘,只覺心痛不已,忙大聲道:“媚娘,朕一定會救你的,快!快救皇后!”
皇后又泫然欲泣道:“陛下,李榮要弒君謀反啊,這一切都是他搞出來的,都是他……”
這一句話讓在場所有人悚然而驚,下意識更警惕看向陸恆。他們都有這方面的擔憂和恐懼,可誰都沒敢說出來。以陸恆之前展現出的實力,若他真有歹心,誰人能擋?
屆時必定是天崩之局!
皇帝不願相信,也不敢相信,最關鍵的是,在生死繫於國師一念間之時,他此刻根本不敢深究這件事。他一直沒敢質問陸恆,怕的就是陸恆此刻就撕破臉面,他要拖時間,拖到足以保護他的力量前來。
可偏偏皇后直接將此時挑破,讓他心中大爲埋怨,媚娘你糊塗啊,平日的精明,哪裡去了?
他內心焦急如焚,只恨那些皇家供奉們都死到哪裡去了,乾元殿中出了這麼大事情,那些秘境中的人竟一個也沒來!
那些該死的供奉,食君俸祿,關鍵時刻卻全無影蹤,該殺!
皇帝深吸一口氣,他故作鎮定道:“媚娘,國師剛纔救了朕,你莫要多想,李卿定是有所誤會……”
什麼樣的誤會能讓一個臣子當場打皇后?
這話說出來皇帝自己都不信。
皇后悲呼:“李榮殺金龍,是要借救駕之功掩天下人之口啊陛下,此人妖術通天,定有辦法讓你我化爲傀儡……”
“媚娘不要再說了!”皇帝越聽越心驚,滿心恐懼,這正是他最擔心的事情。
“快,快去扶皇后起來。”皇帝透過人羣悄悄看了眼似笑非笑一直盯着皇后的李榮,心中更是恐懼,李榮……你當真如此狼子野心嗎?
幾位金吾衛就要上前扶起皇后,但陸恆看也不看,再度一拳打出。
轟!
只是輕飄飄凌空一拳,那幾位金吾衛面前的玉雕欄竟突然炸開,徹底粉碎,嚇得幾人頓時止步不前。
這一拳徹底挑動了皇帝此刻本就脆弱敏感的神經,
“李榮!”皇帝怒吼,“你到底意欲如何?”
那老將軍鬚髮皆張,也怒喝道:“李榮,陛下待你不薄,你對皇后有怨,大可稟明陛下,爲何如此衝動不智?”
羣臣一聽老將軍質問,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忙你一言我一語勸起陸恆來。
這個道:“國師啊國師,皇后篡權,本官也極爲痛心疾首,你爲何不與我等聯絡,共同勸諫陛下?”
那個說:“國師,懸崖勒馬爲時未晚,你此刻收手,我等定會向共同勸諫陛下,恕你無罪,畢竟你也一心爲國,只是手段激烈了些。”
這些大臣根本不是真的勸說陸恆,其實他們都是在拖延時間而已。只要陸恆一答話,這些人立刻會有更多的說辭在等着他。
如果陸恆此刻真的想謀反,得意之下,說不定真會在這些大臣的有意引導下,站在道德制高點意氣風發指點江山,駁斥羣臣。
所以說反派死於話多,有時候不是反派自己造成的。
陸恆雖然一直有留意這邊的反應,但其實更多的注意力是放在皇后身上。
此時見這邊越說越離譜,不禁皺眉喝道:“諸公在說什麼?這皇后是假的!”
“什麼?”
此話一出,滿堂皆驚!
陸恆不慌不忙對皇帝道:“陛下且容臣稟,臣這兩拳用了同樣的力道,後一拳的威力陛下也見到了,金石也化飛灰,可同樣一拳打在皇后身上,皇后卻只是稍稍受傷而已,這合理嗎?“
“這……”皇帝愕然,他看了看皇后,又看了看陸恆,恍然大悟道:“原來是假的啊,朕就說,國師怎會如此。”
羣臣見狀,紛紛賠笑頷首,紛紛說國師慧眼如炬,自己竟險些被矇蔽云云。
戲太差!
陸恆有些無語地看着這些人表演,不過他倒也能理解,要是別人說因爲我一拳沒把皇后打死所以她是假的,陸恆也不信。
不過這些都是虛的,陸恆的目光再度落在“皇后”身上,冷冷一笑道:“無臉侯,你的戲已經演砸了,何必再自取其辱?”
“無臉侯?”皇帝和羣臣聽到這個名字都有些疑惑,不過他們還是認爲陸恆在演戲。
就在這時,數十道身影渾身浴血闖了進來,正是尉遲真金和狄仁傑等人。
狄仁傑看清殿中情形,頓時都鬆了口氣,狄仁傑率先跪下,大聲道:“陛下,臣等救駕來遲,罪該萬死!”
“臣,罪該萬死!”
尉遲真金及衆緹騎齊聲道,跪了一地。
皇帝原本見有人前來護駕,頓時大喜,不過當他看清狄仁傑手中的亢龍鐗之後,頓時瞳孔猛地一縮。愣了好久才道:“卿等快快請起。”
狄仁傑有些詫異於皇帝的冷淡態度,不過危機尚未解除,他也顧不得太多,道了聲“謝陛下”便起身,向陸恆看來。
見陸恆和倒在地上的皇后對峙,狄仁傑轉念一想,便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他高高舉起亢龍鐗,猛地一撥轉珠,想破去假皇后的僞裝。
哪知轉珠嗚嗚直響,假皇后卻根本沒有反應,反而指着狄仁傑等人悲悽叫道:“陛下,這些都是李賊的人,他們真的要弒君啊!”
“妖孽!”狄仁傑聞言頓時怒喝,“你黔驢技窮,假扮皇后,真當沒人能拆穿你嗎?前日陛下和皇后相召我於鳳儀殿,你若能說的上那日陛下對我第一句話說了什麼,今日我狄仁傑立刻血濺當場!”
假皇后噗地一口鮮血噴出,暈厥過去。
狄仁傑頓時一愣,沒想到對方來了這麼一手。
他看向了陸恆。
不同於皇帝和羣臣,狄仁傑自始至終都明白這個皇后一定是假的,因爲他相信以國師的智慧,就算其真的妄圖顛覆社稷,也絕不會選擇這麼愚蠢的方式。
不但狄仁傑對陸恆毫無懷疑,跟隨陸恆一路衝殺而來的所有人,都不相信國師會對陛下皇后圖謀不軌。因爲他們是隨着國師拼死一路殺賊而來的。
其實解除誤會對於陸恆來說十分簡單,只要破了無臉侯的幻術即可,這對陸恆來說並非什麼難事,融神訣,就是專門幹這事兒的。
陸恆之所以任由皇帝等人誤會,遲遲沒有動手,是因爲他對無臉侯這種將自己幻化爲他人的神通,十分好奇,故而多觀察了一陣
之前無論是那羣巨鳥還是多目金剛,陸恆一眼就能看穿其虛實,可這次無臉侯變化爲皇后,陸恆竟發現若非自己髓海九宮全開,神識可離體巡遊探測,還真不能識破其僞裝。
這種連氣息和氣質都完美幻化爲他人的神乎其神的本事,已經脫離了幻術的範疇,分明是一種神通術。
無臉侯此人,果然是有些真本事的,可惜他的天賦用錯了地方,無論是多目金剛還是如今的幾乎類似於變化之法的神通,都對他本身的戰力沒多少幫助,對付普通人還行,碰到真正的高人,根本不堪一擊。
觀察了這麼一會兒,陸恆已經差不多明白了這種神通的原理,於是他很乾脆地催動了融神訣。
轟!
原本裝暈的假皇后突然渾身爆起一團黑色煙霧,頓時一個戴着鬼臉面具,身披麻布斗篷的壯漢取代皇后,漂浮在原地。
他手裡拿着一把奇怪的銀色兵器,周邊一道道鋸齒環繞,中有轉珠緩緩旋轉,波動着讓人心悸的氣息。
這人,便是無臉侯!
他是封魔族組長,也是天竺方術門瞻波伽的門主,更是曾預知了宣武門之變的奇人。
也正是因此,他被先帝太宗皇帝忌恨在心,派大軍盡屠其滿族青壯,餘下老弱婦孺,黥面刺字,流放邊疆。
而他本人,更是被削去臉面,斷去四肢經脈,抹去封號姓氏,投入暗無天日的水牢中數十年之久。若非當今皇后野心勃勃有意利用其才,他根本沒有機會重見天日來找李唐皇室復仇。
說起來,這也是個可憐人,並未如何作惡。他唯一的錯誤就是看不清形勢,數十年前如此,現在還是如此。
無臉侯被破去神通,忌憚無比地盯着陸恆,恨聲道:“李榮!自從我聽說了你的名字,就知道你一定會壞我好事,可惜武媚娘太無能,我屢次爲她出謀劃策,她都不能除掉你!不然,今日焉有這狗皇帝的命在?”
此言一出,原本驚疑不定,以爲陸恆又搞什麼鬼的皇帝和羣臣頓時一片譁然!
原來,國師說的是真的,這皇后真的是假的!
他們錯怪國師了!
頓時,皇帝心中又是狂喜,又是慚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