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離開海島那天,他們是中午去的機場,正在唯一一箇中國餐館吃飯的時候,當地陪了他們四天的地陪導遊,忽然拿出來一個禮物,遞給聲聲,說是“送此團唯一一對新婚夫妻的禮物”。
顧聲正在吃着蒜泥空心菜,彌補這兩天根本沒吃到青菜的營養不均。於是那個禮物遞上來的時候,這桌上所有人都樂了。
他們是陪頭牌及小金主來度蜜月的?
原來如此。
她就一直如此囧了一路,囧到了上海……
最後到上海也已經是深夜,頭牌開車把她和表哥送到了顧聲家樓下。表哥下車去拿行李時,她想說再見,卻忽然有些捨不得。從小到大她還是第一次和一個男孩子如此親近,似乎完全習慣了睡着前、醒來後都能看到他的臉,聽到他的聲音。
不過……好像所有熱戀中的人都會如此吧?
不要扭捏啊,聲聲慢。
“我走了,你到家給我電話。”她終於橫下心,告別。
“好。”那雙漂亮的眼睛就這麼看着她,然後握住她的手。
在她還在傷感時,親了親她的手心,輕聲說:“忽然有些捨不得讓你走。”
……完了。
剛纔狠下心告別的感覺都沒了。
他的聲音就像滲到她心底,她真心是說不出再見了。
……不要不要再用這種聲音和我說話了……
“要不要我陪你上樓?見見你爸媽?”他忽然問。
她被嚇了一跳,第一反應就是猛搖頭,把手抽回來說再見,順便再加了一個晚安,就逃下了車。等匆匆回到家,衝了熱水澡跳上牀,蒙上被子才終於像是鬆了一口氣……卻也心裡空空落落的,她又一次拒絕頭牌了嗎……
……
可是聽到“見父母”就覺得很可怕,雖然已經非正式地見過了,可是他所提出的明顯是非常正式的要求。而她,好像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時間太短的原因吧……可是……她手伸到枕頭下,把整個軟綿綿的枕頭都抱在了懷裡,可是已經很親近了,幾乎毫無保留,萬一以後有可能……分開?
她抱緊枕頭,馬上過濾掉這個想法。
太可怕了,只是想想這兩個字就覺得會難過……
這就是所謂的患得患失嗎?
如此睡着了,可還是睡不踏實,總是在內疚自己接連兩次拒絕了他。也不知道睡到幾點,大概是天才剛剛亮起來的時間,就聽到手機在不遠處響起來,她摸到亮光的手機,接到耳邊,喂了一聲。
“我不太睡得着,直接去醫院了,”深夜時分,比電臺dj還要磁性溫柔的聲音,“昨晚睡得好嗎?”他似乎真的在室外的地方,隱約還能聽到車來車往。
她嗯了一聲,過了一小會兒,又輕聲說:“我想你了。”
“有多想?”他笑了一聲。
“很想……”她索性投降,直接說到了最終答案:“很想你。”
她想念的,想到睡不着的人,自然是他。
“我改天去超市逛逛,看看有沒有賣椰子的,”他似乎心情不錯的樣子,“你不是一直想吃椰子飯嗎?”
是啊,可惜那個海島的芒果很好,椰子卻不太好吃,就沒有如願。
“好,”她聲音軟軟的,是真的累了,“你不需要睡一會兒嗎?這麼早就去醫院了?”
莫青成很輕描淡寫地說着不累,大概是說自己之前有個什麼病人裝心臟起搏器沒多久,就去熱帶雨林玩了……結果感染了,正好他回來了,就去醫院看一下情況。她聽了會兒就覺得真心困了,被他哄了一會兒,就拿着手機這麼睡着了。
等到第二天中午醒了,又回憶了一會兒他說得話,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
呼哧,他終於不再糾結見家長的問題了……
離開了這麼幾天,畢業生晚會的組織老師終於發覺古箏表演的人不見了,於是火急火燎把她召集回了學校,開始了緊鑼密鼓的彩排。這麼被老師一追殺,她倒是終於有了從度假裡回神的時間,可是還是會在禮堂彩排時,走神,去猜想他在幹什麼。
從此以後,錆青磁對於她來說,真的只是莫青成了。
是莫醫生。
所以,莫醫生你每天都在做什麼呢?
三次元的他,對她來說竟然還有很多未知的謎團。比如……其實她只知道他父母都是醫生,可是在哪家醫院?她也不知道,該不會都在超市對面吧?那豈不是以後他父母想要見她爸媽只要過條馬路就可以了0.0……
好囧。
他走下神壇,在她面前推開的是另一扇門。
而門那邊的世界是什麼?那邊的真實的他,從小如何長大,都經歷過什麼……她都想去了解,慢慢一點點地去了解。
很神奇是不是?
可是很多她所知道的二次元發展起來的情侶,甚至最後結婚的人,似乎都更在乎在互聯網之後彼此的愛好特長性格名聲,這些現實的反倒顯得不那麼重要了。因爲其實……褪去光環,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
可他……
她手指輕輕撥弄着古箏,他在任何地方都不會普通。
反正彩排也結束了,這裡又有免費空調,如此安靜,最適合閒聊八卦。身邊合奏的人也在說着話,話題扯着扯着就扯到了市第一人民醫院,說到前幾天接了一個病人,帶了流行性病毒,搞得那一科室的醫護人員都不得不暫時留在醫院,間接被隔離了。顧聲心頭一動,這不就是頭牌的醫院嗎?
她忙着追問了句,豈料小姑娘也只是因爲家裡人閒聊,知道了而已:“哪個科室啊?不知道……”話沒說完,顧聲已經扔下古箏,跑了。
好像他這兩天確實很忙,忙到都沒怎麼和她聯繫。
都怪自己,之前熟悉了他的工作繁忙程度和顛三倒四的作息,也習慣了他在自己睡熟了發來短信,或者一段微信,然後偶爾一通電話……而這次更是聯繫時間短,她以爲是因爲幾天的假期之後工作太多,來不及處理,自然聯繫就少了。
好像他是說過……說做椰子飯……不對,是說有個病人去了熱帶雨林?
然後感染回來了?
好像的確是那之後,就聯繫少了?
不會真的是他那個科室吧?不會吧?
偏偏巧,打手機還是關機。
她打了幾通電話,都是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這種關鍵時刻怎麼能關機呢?她去撥絕美的電話,竟然也是撥不通的狀態,感覺一夕之間,那個房間的兩個人都從這個世界消失了?!
算了,直接去見一面,比較踏實。
她抱着自己的包,站在地鐵站,甚至地鐵進站了都在發呆。等到身邊人紛紛進入,她才後知後覺進去。地鐵坐半個小時是他家,坐四十五分鐘就是醫院,應該去哪裡呢?
怎麼亂七八糟的呢。
她抱緊自己的揹包,前所未有的混亂。
天昏地暗,已經徹底沒有邏輯思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