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官，別開炮，自己人！”
剛衝出山洞的王候很快就被早已守候外面的77109連的戰士英魂們圍了起來，嚇得他趕緊舉起雙手，同時用中文大喊着表明身份。
就像他不懂倭語一樣，裡面的倭寇也絕對說不出他這麼純正的漢語普通話，所以語言在這時纔是最能表明他身份的東西。
王候小心的看了眼遠處隱藏在帳篷後面的東西，那是一門鏽跡斑斑的炮管，正架在土堆上，他絲毫不懷疑這玩意兒能不能開火，就連落魄的倭寇都能有一把手槍，我堂堂央國炮兵連，有一門大炮也很合理吧！
“你是央國人？”
一個雄渾的聲音從衆人後方傳來，只見合圍的人牆自動分出了一條通道，一個鬍子拉碴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雖然他的軍裝也是灰不溜秋的，但樣式和周圍其他人有着明顯的不同，看起來應該是個軍官，更主要的是，王候認識他，77109連連長--韓衛。
外面的墓園雖然不可能給每個陣亡將士都樹立雕像，但身爲連長的韓衛作爲77109連的連長和陣亡戰士中的典範，還是有這個資格被立個雕像來供後人敬仰，而王候在之前的參觀中正好見過他的雕像。
看到了熟悉的‘面孔’，王候當然感到很親切，要不是頭頂着大炮，他都打算瞻仰一下韓衛的英雄事蹟，不過現在也只能老實回答他剛纔的問題。
“是的，韓衛連長，我叫王候，是來參加77109基地參觀的學生。”
“你認識我？”
“當然認識啦，您和77109連全體成員爲了保護老百姓英勇......”
“行了，行了，別拍馬屁了，你跟我進來吧！大夥回到各自崗位，記得密切監視裡面倭寇，有動靜立馬向我彙報。”
王候還沒說完，就被韓衛出口打斷，周圍的衆人也在他的命令下各自散去，王候隨即便被帶進一處帳篷。
帳篷裡空間不小，但就只放了一張牀和一張和牀差不多長的桌子，桌子上除了茶缸便是一張行軍地圖，上面畫着渝州城及其周邊的地形，其中用紅圈標註的應該就是77109連的駐地。
“王候是吧，你是從外面進來的嗎？”王候剛一進門，韓衛便迫不及待的問道。
這不很明顯嗎，王候雖然有些不解，但還是老實回答。
“是的，昨天不是世界反法西斯勝利紀念日，我們老師組織我們來77109基地參觀，這次進入洞中是爲了來救我的朋友。”
得到王候肯定的回答，韓衛有些激動：“反法西斯勝利紀念日，那今年是哪一年，倭寇被趕走了嗎？”
韓衛有些忐忑，因爲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教訓告訴他，世界戰爭的勝利不代表央國衛國戰爭的勝利，積弱的央國，在那羣列強的眼中，就是一塊任人蹂躪的魚肉。
“今年是2015年，倭寇早在七十年前就投降了！”
“哈哈哈，太好了，我們終於勝利了，我們終於勝利了。”
韓衛激動的在帳篷裡走來走去，嘴裡說着勝利的話語，狀若瘋魔。
王候明白，眼前的韓衛明顯是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但他放不下的，依舊是他那魂牽夢繞的戰場和飽經滄桑的國家，如今得到他心心念唸的勝利消息，他纔會陷入這種喜不自禁的狀態。。
“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
不由地，王候想到了陸游的這句詩，而陸游到死都沒等到王師北定中原的消息，更可悲的是，當時的南宋王朝直到滅亡，也沒有機會北定中原。
相比起來，韓衛無無疑是幸運的，在他死後的幾十年裡，能再次化作鬼魂，從王候這裡得到戰爭勝利的消息。
畢竟是經歷過戰爭的人，韓衛雖然沒那麼容易就從激動中平復了下來，但爲了正事，他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只見他從胸口衣兜裡掏出一塊布包，攤開，裡面是一堆細碎的菸葉，韓衛從桌上的地圖上撕下沒有繪圖一角，小心的捲了一大半菸葉，用不知從來掏出來的火柴點燃，狠狠的吸了一口，彷彿是在慶祝戰爭的勝利。
良久，韓衛才吐出一口綠煙，看着王候。
“王同學，你似乎知道我是鬼？”
王候看着韓衛語氣平淡的說出自己是鬼的事實，雲淡風輕的樣子，和之前的瘋魔判若兩人。
“我在外面見過連長你的雕像，所以再見到這麼年輕的你，心中也有幾分猜測。”
“那你不怕我？”
“爲什麼要怕，你會傷害我嗎？”
“不錯小子，我佩服你的膽量，但還是請你暫時不要把我們已經死了的事告訴外面的戰士。”韓衛抽了口煙對着王候叮囑道。
王候不解：“爲什麼？即便看這地面和你抽的煙都是綠幽幽的，也不會覺得這裡是正常的世界吧！”
“綠幽幽的？”韓衛吐出一口煙指着問道：“不是白色的嗎？”
王候扶額，心想難怪之前遇到的李國安絲毫沒覺得自己是鬼，原來鬼和人的視角不一樣啊，雖然不知道什麼原理，但看來鬼應該都有點色盲。
“不管什麼顏色，爲什麼不把這個事實告訴他們，您知道的，這瞞不了太久，有人失蹤，相關機構不可能不管，最晚明天應該就會有人過來調查。”
韓衛吸掉手中最後一口煙，長嘆道：“能瞞一會兒是一會兒吧！”
王候還是不解，追問道：“爲什麼？這沒有意義啊！”
韓衛不說，而是看着王候問道：“你覺得鬼是什麼？”
鬼是什麼？
按着央國乃至世界各地流傳的神話故事來看，大家一致認爲鬼是生物死後產生的一種靈體，雖然世界各地都有鬼神的傳說，但有意思的是，隨着科技的發展，這些東西都很默契的消失了，沒有任何證據表明鬼魂的存在。
所以鬼神也被稱爲封建迷信，但王候作爲修行者，現在又正在鬼域裡和一個鬼聊天，他顯然沒法這麼認爲。
王候希望能用科學來解釋一切奇異現象，可問題是以他目前的知識並不足以支撐他完成這一壯舉，正好他也想聽一聽一個鬼對自己的認知，便老實搖了搖頭表示不知，同時一臉期待的看着韓衛。
韓衛低頭想了想說道：“在我很小的時候，常聽村裡的老人說，人死前如果有一口氣咽不下去，那死後就會變成殭屍，而如果含冤而死，心有怨氣，那死後就會變成厲鬼。”
王候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道：“好像有點兒道理，我之前遇到過三個小鬼，他們應該是被人活活挖去心臟死去的，所以變成了厲鬼，可怨氣名爲氣實際應該是一種情緒，難道你變成鬼和這個有關。”
韓衛搖了搖頭，“應該不是，我們在死前已經完成任務，軍人爲國捐軀，死得其所，怎會有怨氣呢？最多是很遺憾沒有見到戰爭勝利的那一天吧。”
“可這和向外面的戰士們保密有啥關係呢？早晚都會知道，早知道又不會死。”王候還是不解。
“就是會死的。”韓衛語出驚人。
“啥？”
韓衛想了想，說出來了自己親身經歷過的一件事情。
“大概是三天前的樣子吧，我是第一個在洞中醒來的，當時洞口還沒有上鎖，自然而然的，我就想出去，結果看到了自己的雕像和墓碑上的信息，那時我才知道我已經死了，而在我明白這個事實的瞬間，我感覺有些恍惚，身體好像要消失了一樣。”
鬼不能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王候目瞪口呆，追問道：“那您現在不是還在這兒嗎？”
“那是因爲有倭寇！”
“倭寇？”
“對！”韓衛點了點頭，“在我要消失的那一刻，一個倭寇出現了。”
“可能是一種執念吧，當時的我忘了自己已死的事實，一心就想將那個倭寇消滅，然後我就發現我的身體慢慢的穩定了下來！”
“但如果外面的戰士們知道自己實際上是鬼，我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消散，我不敢賭，所以請你一定要幫我保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