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直接觸摸到熔漿,掌心立馬起了一層密集的皰疹。更可怕的是,那些皰疹裡還長出了類似黑色眼珠的東西,還會左右擺動,在它擺動時,水泡也似乎流動起來。
要知道,我是有輕微密集恐懼症的人,看到這些水泡規則晃動的模樣,我胃裡立馬翻滾起來。
可一想到吐出來後就要與嘔吐物爲伍,我便用堅強的意志力把它逼了回去,又把注意力集中在逃生上。
這棺木的熔漿應該就是源於燈光的照射,若我把這燈滅了,這熔漿應該也會停止。想到這兒,我尋思着先把這燈擺平了。
我就算舉起手臂,距燈的距離大概也還有兩米遠,可這棺木裡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棺木的板子上又全是碰不得的熔漿,別說我還爬不上去,就算能爬上去我整個人估計也會被燙廢了。
尋思來尋思去,我想到了我馬尾上的橡皮筋。
農村長大的孩子大部分都玩過自制的橡皮槍,就是用一根有彈力的橡皮筋綁上一小塊皮子,再拴在“丫”字型的木弓上,把野果子放在小皮子上一拉一彈,就能打飛鳥蚊蟲了。
在我爸媽還沒死前,我也和村裡的小孩們玩過類似的比賽。我們到小溪邊比誰打得遠,去樹上打鳥窩看誰先打落……
關於童年我甚少回憶,因爲揭開傷疤總是疼的。可此刻童年的老時光卻溫暖了我,我精神大振,立馬扯下馬尾上的橡皮筋,又撕爛薄款風衣,把布條儘可能弄得結實,製作成一團團圓球。
弄好後,我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儘可能的分開,然後把橡皮筋掛在上面,右手放上衣服裹成的圓球,一邊使勁兒往後拽。
圓球飛了出去,卻擦着燈泡而過,差一點就打上了。我聚精會神的再次瞄準,因爲精力太集中,等圓球射出去時我的手心都溼漉漉的全是汗了。
我的手心全是皰疹,我並不敢擦拭,只能忍着痛盯着圓球。圓球這次是打中燈泡了,可圓球本身就很輕,落在燈泡上也不過是以卵擊石,起不了什麼大作用。
我連試了好幾次,圓球總是打在燈泡上,卻根本毫無作用。熔漿越來越多了,已經快摸過我的腿脖子了,我的腳丫子已經疼得鑽心了。
我的視線,落在了手腕上的佛珠上。
取了佛珠,媚娘很可能會徹底佔領我的身體,若不取,這熔漿可能會徹底融化我的身體,兩者一比較,我自然選擇前者。
做了決定後,我立馬取下佛珠,從接口處弄斷,把散落的佛珠仔細裝進口袋裡。然後取出一顆,瞄準後又射擊出去。
佛珠精準的落到燈泡上,只聽“咔擦”一聲,燈泡似乎裂了些。這是成功的徵兆,我來了勁兒,當第9顆佛珠射出時,總算打到了燈絲,燈泡“噗”的一聲,滅了。
四周又陷入黑暗中,我雖然看不見,但卻覺得四周的溫度降了些。溫度一降,我手腳的皰疹就沒那麼疼了,我甚至覺得我整個人都精神了些。
我尋思着他們幾個應該也是被關進了這巨木棺材裡,便叫了他們的名字,可叫了半天,還是沒人應答。
我叫得嗓子都幹了,這時突然聽到了一聲嘆息。
那嘆息聲離我很近,似乎還有股冷氣兒吹到我的脖子跟。“傻瓜,我都告訴你別進來的。”
是媚娘,我小心的順着耳根部分摸了出去,果真觸到了一絲冰涼。我立馬縮回手,心懷期待的說,“是媚娘嗎?徐良山他們都被裝進棺材裡了,你快去救他們。”
“怎麼救?”媚娘又沉沉的嘆息了一聲,“這木棺,能葬人也能葬鬼,一旦被關住,沒人能衝破這封印的。”
媚娘說着,又嘆氣起來。我被她接二連三的嘆息弄得心煩了,直接吼回去,“媚娘,我的身體好歹被你借住了那麼久,你就不能與我同心協力想點辦法嘛?你不想就算了,請別傳播負能量,OK?我就不信一個破木板能拿我怎麼樣!”
我說着,從口袋裡掏出剩下的佛珠,緊緊攥在手裡。媚娘良久後才說,“既然你有信心,那我就告訴你林花的來路吧。”
“來路?”
“恩,你聽了一定會嚇一跳的。”媚娘停頓了下繼續說,“林花的祖輩也是遷龍村的人,這地下森林裡的巨木棺材數量與遷龍村龍脈上的棺材數量,以及薄家墓園的墳墓數量都是對等的。”
媚孃的話,令我心底一顫,這雲南和寧市相隔幾千公里,兩者之間怎麼就扯上關係了?
“你……你確定?”我的聲音都有些顫抖起來。
“恩。”媚娘苦笑了一下,“徐良山告訴過你,我曾消失了20年。其實不是我厭倦了他,而是我得罪了林氏家族的人。”
媚孃的話完全超出了我的預想,我整個人都驚呆了。“後來呢?”
“後來,我就被關進這木棺裡了。”媚孃的聲音充滿悲慼,猶如哭過似的,“你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嗎?”
“不……不知道……”
“這巨木棺材,把我和遷龍村的某個小女孩的靈魂融合在了一起,過了十多年,我才又重新恢復鬼身,但我已經是個飄渺的鬼影了,力量很弱,必須依附在她身上才能存活……”
“等等!”媚孃的話完全超出了我的理解範圍,“你的意思是,與你融合的靈魂,是我的?”
“對。”
“胡說八道,我一直是人,活得好好的!”我情緒激動起來,下意識的想否定她所說的全部。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的否定並無法改寫既定的事實。”媚娘似乎習慣了嘆氣,她又嘆了聲氣兒,“你知道我是什麼時候佔據你身體的麼?”
“不知道。”我搖頭,“不是在豬頭山麼?”
“不,是在你父母死亡的那天。”
媚娘突然提到我父母,這令我震驚不已,“你見過他們?”
“我確實見過。”
“什麼時候?”
“在他們死的頭一天,他們說你有劫難,讓我依附於你,延你陽壽。”
“你騙人!我父母是玄術中的正道君子,他們的目的就是保護遷龍村的龍脈。我父母會死,也是因爲雲遊大師想重新還陽而從中作梗的陷害,可你現在的意思是說,我父母和雲遊大師是一丘之貉?”
“你別激動,我並不清楚他們之間的關係,但我確實是被你父母所救。當年,我和林氏家的女兒相識,因誤會發生爭吵,誤傷了她女兒。林氏家的長輩大怒,要對我做法讓我魂飛魄散時,是你父母站出來救了我。你父母似乎和林氏家族關係匪淺,林氏家族最終同意繞我一命,但必須讓我住進這巨木棺材裡與小女孩的靈魂融合。那女孩的靈魂當年不過一歲左右,直到你父母在臨死前找上我,我才知道那小女孩是他們的女兒。”
“那你知道他們爲何會死?”媚孃的話令我很震動,但我還是快速理清思路,穩住情緒,想從她這裡瞭解父母的訊息。
“不知道,我向來是隻有聽令的份。他們形色匆匆的來到這裡,把我帶回了遷龍村,交代了一句後就死了。”
“你逗我呢,這裡離遷龍村幾千裡……”
“他們會玄術,瞬間移動的玄術。”
媚孃的解釋堵住了我的好奇,“那你是怎麼走出這棺材的?”
“我不清楚,其實這些年我依附在你身體裡,一直在努力調查你父母當年的目的和死因,以及與林氏和遷龍村相關的一切,但我到目前爲止,唯一能確定的就是,遷龍村、薄家墓園以及這裡的山下森林的巨木懸棺,是息息相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