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看官,這閒話少說,轉眼東天泛白。UC小 說 網:蒙托爾昨夜所定之部扮作小股騎兵,趁着夜色掩映,繞到張猛軍營之外數十里處。趕着糧草駱駝等物不緊不慢行過。
張猛接着探子回報,立即召集衆將陣前商議。便有說此刻我軍糧草也不充裕,分明這是送上門的,怎能放過?這就有人不允,言說如此明顯一個破綻,定是有埋伏。這便又道,分明是虛虛實實,想着咱們不敢出擊,這便瞞天過海兵行險招。那個又道,便是不打,也可出兵放火燒了他糧草。
張猛聽着面上緩緩帶笑,待得衆將有了結論,便定下出營迎敵之計。定下馬前先鋒,安排了守營帳將軍,這就自個兒亦是上了戰馬,喝令營中點起煙來。
夏白於遠處眯眼看見,這就呵呵一笑,回身拉繮,引着自個兒所轄之部往另一路去了。
蒙托爾坐在營中,心中頗有些忐忑不安。恰巧有個士兵送來,他便道:“拿酒來!”
“是!”那士兵躬身出營,不一刻便端了酒來,“大王請!”
蒙托爾接過酒來喝的一口,不由上下打量這小兵:“本王看着你眼生,你是…”
那士兵低着頭,似是不敢看他:“昨夜還得大王封賞,只是小的才入軍營沒多久,一直都是做些軍中雜務,自然大王不認識小的。”
蒙托爾呵呵一笑:“你倒是本王的福將呢!”這就捏着酒杯呵呵直笑,“原是等着漢人傻子自個兒鑽進來,可他們狡猾得緊…既然他們不打算這麼快進來,那本王只好趕一趕他們了!”這就呵呵一笑,讓頭灌下口就去。
那士兵卻道:“可是大王,聽說咱們原先那些計劃,是個漢人弄的?”
“嗯…呵呵,真沒想過你們也關心這個。”蒙托爾這就倒酒。
“自然關心,北戎是我族,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啊,大王。”
蒙托爾眯眯眼睛道:“你這小卒子的倒是有血性!好,本王告訴你也無妨。本王早就曉得,那個齊瑞儒便是真的回了囧朝,那些漢人也信不過他,他日子難過着呢…早晚有一日,他會回到本王身邊!”
那士兵似是一愣,不可置信的看他一眼:“大王,爲何對一個漢人王子…他便是打贏過咱們,大王也不至於恨他到地步吧…”
蒙托爾呵呵一笑:“那也不一樣兒…”卻又打量他一眼,“你似乎對這事兒很感興趣啊。”
那士兵一躬身:“自然,您是北戎的大王,而我——”
“而你,是個漢人吧。”蒙托爾眯眼笑笑,“別問我爲甚麼看出來的。”
那士兵果是笑着立起身來,拉下頭上髮帶,露出張英氣勃然的臉來:“我自然不問了,我那麼費勁兒弄出些破綻來,你若是找不到,豈不是浪費我一片苦心?”
蒙托爾皮笑肉不笑道:“只是,你的破綻便也太多了些…行禮時彆扭之極,言談之間也不像我北戎勇士。我軍中,有幾個小兵小將是會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類話的?”
那士兵索性立直了身子,將外頭兒的北戎軍服脫下來,露出裡頭兒的漢服。蒙托爾打量一眼:“嗯,還是個不小的官兒啊。”
那士兵笑呵呵打個躬:“在下張祊,見過北戎大王了。”
“張祊?”蒙托爾一挑眉頭,“你就是那個甚麼‘三元’的麼?”
“真是慚愧,沒想到連北戎大王也聽過小人的名字啊。”張祊呵呵一笑,“可是不知大王見到本人了,有何感想?”
蒙托爾忍着笑,卻是上下打量他一陣:“油頭粉面油腔滑調。”
張祊哈哈大笑:“我倒是天天兒洗臉呢,真不知是大王你沒洗臉,自個兒眼睛叫豬油糊了,還是怎的?”
蒙托爾一眯眼睛:“漢軍名冊上不見你,你來做甚麼?莫不是曉得我軍聲勢壯天,特地來投奔的?”
張祊哈哈大笑:“真不愧是大王,這臉皮厚的程度,也是大王級別的啊。”
蒙托爾一眯眼睛正色道:“張大人,玩笑也開過了,這就老實說了吧。”
“所爲無事不登三寶殿。”張祊一拱手,“小的此次不遠萬里而來,便是求大王一件事兒的。”
蒙托爾打量他神色:“這話蹊蹺,甚麼事兒要親自來見本王的求?”
張祊撫着腰間:“這事兒還真得大王體己啊。”這就往前慢慢行了一步,一手指着蒙托爾腦袋道,“想借大王項上人頭一用。”
蒙托爾面不改色:“用來做甚麼?”
“平息兩國交惡,永固北境。”張祊面色凝重,“還望大王看在兩國無辜黎庶份上,不要吝嗇啊。”
蒙托爾抿着嘴脣:“這倒是利國利民兩相有利的事兒啊。”
“可不是?”張祊這就笑呵呵道,“除此之外,便是小的來開這口,也是有因由的。”
“甚麼緣故?”
張祊笑意更濃:“大王心心念念不肯放過的綏靖王爺,是小的好友,得大王照顧良久,尋思着怎麼也要報答一下大王。大王請放心,小的雖是一介書生,但也自小習武,比之武夫毛手毛腳,定會一劍斃命,不會叫大王痛苦的。”
蒙托爾呵呵一笑:“只怕不止這個因由吧?”
張祊哦了一聲:“小的佩服。自然,大王一心一意追着的那個駱柯大人,也是小的仰慕之人,又得大王照應,這般深情厚誼怎叫小的睡得安穩?所爲來而不往非禮也,這便親來見大王了。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蒙托爾頷首道:“話是在情在理,只是可惜啊…”這便舉目一笑,“本王捨不得,這可如何是好?”
張祊卻是不以爲意,緩緩自腰間拉出寶劍來:“大王樂不樂意的不打緊,它樂意就成。”
蒙托爾忍不住笑道:“張大人確實好膽量,但這兒可是北戎王庭呢,豈容得你放肆?”這就斷喝一聲,“來人啊——”
“在!”外頭兒有人應聲而入。
蒙托爾懶洋洋道:“把這位英雄帶下去吧,切忌不要傷了他,是個人物呢!”說罷哈哈大笑。
可是不待他笑罷,就聽見張祊也自笑了,且笑得比他還大聲愜意。這就有死薄怒,睜眼瞪住圍進來的一衆士兵:“你們還愣着做甚麼?還不動手?”
領頭兒的士兵一拱手:“是!拿下——”
寶劍一揮,銀光閃閃!萬劍齊指,劍光攏住一人,便是插翅也難逃。
蒙托爾瞪大眼睛:“好啊,你們,你們想造反?”
領頭兒的士兵擡手拉開一點兒頭帶,面上帶笑:“王子啊,咱們又見面了。”
蒙托爾不覺一愣,隨即想後退一步,卻叫刀劍架在脖子上不能動彈,只得口中呢喃一句:“瑞…儒…”
“大膽!”張祊上前一步將他踢倒在地,“王爺名諱也是你這狗嘴能喊的?”
蒙托爾猶自不敢相信:“你,你不是在張猛手下…”
“嗯,說得是呢,本王爺現下亦是歸張將軍管轄。”齊瑞儒面上帶笑,緩緩走近道,“蒙托爾啊蒙托爾啊,你自以爲聰明呢,其實你比哈乞薩還蠢!他死在你手上,真是冤枉!”
蒙托爾不覺身上一抖,分明齊瑞儒面帶笑容,卻總覺着他眼中血光淋淋。不由哆嗦起來:“你,你…”
齊瑞儒呵呵一笑:“點菸!”
外頭兒士兵便出營高舉煙火,齊瑞儒出得帳外。蒙托爾便叫士卒壓着,踉踉蹌蹌也跟了出來。但見外頭兒自個兒士卒都已繳械投降,自個兒的王旗也落了下來,早升上一個大大的“齊”字王旗。白日裡但見一股黑煙滾滾沖天。
蒙托爾猛地想到甚麼,這就一跺腳:“好啊,原來你們昨夜刻意露出些破綻來,便是誘惑本王只注意你們,卻忘了…”
“嗯,兵貴神速,夏將軍可是名不虛傳呢。”齊瑞儒擡頭看看南天,“估摸着這會兒,張將軍該攻破你那個所謂的誘敵之軍了。”
蒙托爾悔不當初:“早曉得,昨夜便該死了你們!”
“大王啊…”齊瑞儒緩緩行過來,望着他的臉道,“這便是你該曉得的,誘敵深入,若敵不動,則是那誘餌不夠新鮮啊…”
蒙托爾咬牙切齒道:“你別忘了,是誰在你危難之際出手相助!”
齊瑞儒本是滿臉笑容,一聽這話卻是面上浮出怒起來。蒙托爾只覺着他眼中那冰涼刻寡之意竟像是慢慢自瞳中滲出來一般,整個人慢慢攏在嚴寒冰雪中一般,這就不由自主嘴脣哆嗦起來,
齊瑞儒冷冷道:“說的是啊…若不是大王你宅心仁厚,也不會有瑞儒今日…君子受人點滴之恩,自該涌泉相報…這麼着吧,瑞儒自認不是甚麼君子,這親身報償的念頭也就罷了。”說着一指身後士卒,“這些可都是跟着小王出生入死的兄弟,由他們報答您,也算對得起您了吧!”說罷仰頭哈哈大笑。
蒙托爾登時覺着渾身上下一點兒熱氣兒都沒了,旁邊兒士兵便先將他鎖在大帳邊兒的柱子上,看他那面如土色的樣兒也是逃不了的。蒙托爾自個兒腳步虛浮像是踩在棉花裡,耳邊聽着的是由遠及近隱隱喊殺生聲。不一刻便見張猛騎着高頭大馬進了王庭營帳,而小半個時辰之後夏白亦到了。蒙托爾此時方信不是做夢,而是當真如此了。這就猛地想到方纔齊瑞儒說的那話,不覺渾身一顫,若非那鏈子將他牢牢鎖在柱子上,只怕就要栽倒在地了。
諸位看官啊,這戰場上自古來幾人笑看幾人哭,幾人埋骨幾人還。便是世間常理,亦是如此了。只看官們預知後事如何,咱們下回“卷地北風催人還 朔氣連天迷前程”再說!
被騙了麼?應該沒有吧,看官們都是聰明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