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深冬,鵝毛般的大雪已經下了三天三夜,整個大地一片銀裝素裹。
這麼大的雪,這麼冷的天,這麼偏僻的山路上居然有一行深深的腳印直通那山裡邊,那腳印近兩尺多深。
順着腳印望去,只見一個單薄的少年默默的向深山走去。山裡只有這少年腳踩着雪發出“吱吱”的聲音,再無他音。
少年一邊走,一邊默默的運功祛除身上的寒氣,雪花落到他的身上仿若遇到了阻礙被彈到了地上。
一個時辰後,少年來到了一處山腳下的山洞裡,這裡是他九歲那年發現的,變成了他的私人之地,除了他妹妹無人知道。
少年盤膝而坐,怔怔的坐在那裡仿若在回憶什麼,接着又長嘆一聲,露出無奈和不甘的表情。
少年叫陸銘,七歲那年突破到練氣第一層,被族人稱爲神童,據族譜裡記載的陸家天才老祖也是到八歲才突破到練氣第一層的。
陸家現任族長對他寄予深深的厚望,希望他能夠帶領陸家重返昔年的輝煌,他父母的地位也頓時提高不少,被族長力排衆議指定爲內門弟子,一時間陸銘名聲鵲起。
可是接下來的事情卻讓陸銘的名聲一落千丈,甚至深感屈辱。
就在他突破練氣第一層後便一直徘徊在第一層,連續五年再無寸進,已經連續兩年在族內大比中倒數第一,父母也被將被趕出內門,若是今年仍然倒數第一的話,他將被取消陸家弟子的資格。
剛開始的時候,族長還以爲是意外,沒在意,家族內仍然不惜一切代價,仍然爲他提供最好的資源讓他修煉。
就算九歲突破到練氣第一層仍然是非常不錯的天賦了。但是,三年過後他仍然絲毫未進,這時候族內出現了另外兩個天才,後來居上一個在十歲的時候突破到練氣第二層,一個在十三歲的時候突破到練氣第三層,而且族內其他的弟子也紛紛超過他。
兩年之後,在族內大比中排名倒數了,這讓原來看好他的族長勃然大怒,認爲他不思進取,沒有認真修煉,並說出若是今年大比仍然倒數,便將取消他陸家弟子資格的話來,屆時,他的父母也將受到牽連,逐出內門。
那些原本看好他的親戚和朋友也開始漸漸地疏遠他們,有的甚至開始冷嘲熱諷起來,有幾次有幾個原本就不服的長老之子出手將他打成重傷,族長及其他的長老卻不聞不問。
陸銘的爸媽去找長老論理,卻也被打傷而歸。
這在他被稱爲神童的時間裡,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
他的爸媽卻仍沒放棄,四處求醫,四處查詢資料試圖找出陸銘再無寸進的原因,但是他們一無所獲。
“我真的已經變得一無是處了嗎?”陸銘喃喃的自語道。
“男子漢大丈夫當不屈於天地間,這一點挫折你就承受不了了嗎?你就屈服了嗎?”這是陸銘在頹廢的時候,他的爸爸訓斥他的話。
這句話,就像雷音一樣在他的心裡久久不散,是這句話仍然支撐着他修煉至今。
他的媽媽卻仍然像往常一樣深愛着他,沒有責怪,沒有訓斥,只是安慰他:“無論你是神童,還是平庸,媽媽永遠愛你,你永遠都是媽媽的驕傲。”
這句話像暖暖的陽光一樣,溫暖着他的心,但是他看到了媽媽那哭紅的雙眼,他看到媽媽那憔悴的雙臉,他看到了媽媽兩年來長出的白髮。
當他看到爸媽從長老那裡受傷而歸的時候,他的心比針刺還難受,他拼命地握緊拳頭。
那天,他找到了這個山洞,他在這裡哭了一下午,直到妹妹找到這裡。
陸銘擡起頭來,看了看洞外的大雪,他看到了一棵被積雪壓斷的大樹,這麼粗的大樹居然被積雪壓斷,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在那棵樹的旁邊,還有一棵小樹,被積雪壓彎,卻並沒有折斷,而是那積雪不斷地從樹枝上滑下來。
陸銘呆呆的望着這一切,心裡莫名一動,以前他並沒有在意這些,可是這一次他彷彿明白了什麼。
“剛直而不彎,易斷!”陸銘的雙眼露出了睿智,臉上露出了消失了很久的笑容。
他走出洞府,來到小樹旁,把小樹上的雪全部去除,“你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我幫你把這積雪去除。”陸銘說道。
打開了心結的陸銘不在是一蹶不振的樣子,而是精神矍鑠。
他開始打拳,龍虎拳,是陸家最強煉體術,自從陸銘練氣再無寸進之後,便開始練習這龍虎拳。
由於陸家一直重視練氣卻輕視煉體術,使得這龍虎拳幾乎在陸家失傳了。
陸銘每天都會嘗試在丹田聚氣,除了元氣的的波動之外仍無寸進,無奈之下便每天一半的時間練氣,一半的時間練習龍虎拳。
龍虎拳上所說和家族的要求卻不一樣,家族認爲修煉是從練氣開始,練體只是莽夫所爲,龍虎拳上卻說修煉一途,練體爲先,一切起始,都源於己身,人體纔是修煉之根本。
練體又稱淬體,就是修煉身體,讓自己的身體逐漸強化,並且最後有外至內,當練體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身體內便會衍生出一絲真氣,從而達到練氣期,成爲真正的修士。
而陸家族內,卻是通過靈藥或者是丹藥從而使體內有一絲真氣的種子。
“也不知道,究竟哪一種修煉方式是正確的。”陸銘思索起來。
練體九重,前三重的效果並非很大,僅僅只是身體的外表看起來更加強大罷了,唯有練體達到第四重練皮的時候,人的皮膚纔會漸漸的變得宛如磐石般堅硬,不論速度還是體力都是一個不小的提升。
通過五年的練體,陸銘已經達到第六重的境界,他隱隱覺得現在的他憑藉着他的身體和體內的一層元氣,可以戰勝族內元氣第三層的弟子,這纔是他堅持修煉龍虎拳的重要原因。
練體九重,極爲苦累,因爲不斷的嘗試人體的極限,方能使身體逐漸的強大。
不過這種嘗試的極限,也是一種人體潛能的壓榨,若是不能及時對身體進行補充的話,那麼身體將會因爲疲勞過度而出現受傷,這樣反而得不償失。
因此,在練體的過程中,靈藥和丹藥就是最好的補品,然而靈藥和丹藥卻不是一般人能夠消耗得起的,除非是富有家族或者是核心弟子纔可,否則免談。
因此練體,對天賦的要求並不高,反而以機緣和本錢以及毅力最爲重要。
原本的陸銘並不具備這些條件,出生時他體弱多病,但是七歲突破第一層給他帶來的衆多好處卻幫助了他。
那些靈藥丹藥不但治好了他的病,更重要的是改變了他的體質,後來的意外打擊,更是讓他體會到人間冷暖,激起了他強烈的鬥志,使得他再苦再累,想起那些冷嘲熱諷和父母的受傷,他總能咬緊牙關挺過去,他的意志在這個時候得到了很大的鍛鍊。
陸銘能夠練體到第六重已經非常難能可貴了,雖然不久他就可以突破第七重,但是現在他沒有了靈藥的補充,那種疼痛的折磨很難承受得住。
這第六重和第七重注重煉筋,而冬天修煉最佳,因此陸銘一大早便來到這裡。
冰天雪地,陸銘現在全身筋骨扭曲,他的雙臉因爲吃痛而鐵青,他的雙眼通紅,一個時辰不到,陸銘大汗淋漓,渾身蒸汽將它籠罩。
他仍然在忍着,至少要堅持兩個時辰纔能有效果,陸銘的嘴脣都已經被牙齒咬出血了。
就在陸銘正在雪地裡煉筋的時候,他的爸媽卻在找他。
“爹,我知道哥哥在哪裡,我去叫他。”一個百靈一樣的聲音響起,清脆動聽,只見一個雙目靈動,超級可愛的小女孩披着一個雪白的棉襖從外邊走回來。
她是陸銘的妹妹,陸月。
“嗯,快去快回。”中年男子說道。
“知道了。”小女孩踏着雪,向陸銘所在的山洞走去。
陸銘剛剛煉筋完畢,準備打坐一會兒,便聽到妹妹的聲音:“哥哥,爹叫你回家。”
陸銘拉着妹妹的手回到家門口,剛準備推開門,聽到他爸爸的聲音從屋裡傳來:“銘兒天生鈍體,無法修煉的事情千萬不能讓他知道!”
聽到這裡,陸銘的腦袋裡翁的一聲炸響,身體也不由得哆嗦起來。
“哥哥,你沒事吧。”
“哥哥沒事。”說這話的時候,陸銘的心裡仿若在滴血,他握了握拳頭,平靜的看着妹妹,他十分愛這個可愛的妹妹,他平靜的看着妹妹說道。
“娘,我們回來了。”
“銘兒,讓你回來主要是給你說大比的事情,大比再有半年就開始了,你媽媽和我認爲今年你就棄權,不要再比了,我和你媽媽就算從內們出來也沒關係的。”陸銘的爸爸陸林有一絲無奈的說道。
他們主要是害怕陸銘在大比的時候受傷,寧願做被趕出陸家,也不希望陸銘受傷。
陸銘還沒從剛纔的打擊中恢復出來,真的不能修煉嗎?那爲何之前我已經修煉到練起第一層?他想不明白。
“哎!我們明天就收拾一下東西搬出去吧。”陸林看了看陸銘說道,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陸銘。
陸銘看着蹣跚的父親,仿若老了二十歲一樣,一旁的媽媽眼圈紅紅的,張嘴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
他咬咬牙,雙拳緊握,心裡彷彿壓了千斤巨石一般難受,正當他準備像爸爸媽媽說的那樣,準備放棄的時候,他突然心中一頓,慕然擡頭看向父母。
“爸爸,男子漢大丈夫當不屈於天地間,大比我參加!”陸銘斬釘截鐵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