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起來了,腳男們再次打起來了。
爲的自然是爭奪上臺辯論的機會了。
要說腳男全都是槓精,那肯定是不對的,但是將腳男排成行,每隔一個確認是槓精,那肯定是有漏了的,在眼下這種情況,每一個有志於成爲槓精之神的腳男,都會忍不住想要上臺理論一番。
大家都想,那就自然要分出個高低來了,而對於腳男的分個高低,一般都是指插旗之類,但這裡又是虛擬實境,各自的裝備武器啊,或者是自體改造啊,或者是楊烈的念動力啊什麼的都沒有,於是乎這插旗就變成了拳頭對毆。
片刻後,楊烈鼻青臉腫的坐在了臺上,看着對面三個鼻青臉腫的傢伙,他不由得露出缺了門牙的嘴樂呵呵笑了起來。
徐總在對面狠狠瞪了楊烈一眼,他率先說道:“我們不該窮究一切,現在的情況也不允許我們窮究一切,現在是什麼情況大家都知道,外有萬族虎視眈眈,內有遺病忽然爆發,不管如何,我們都要顧全大局不是?”
徐總這麼一說,另一桌的腳男就噗嗤一笑,這腳男名爲卡卡鄭……不是,名爲鄭功的腳男就直接噴道:“大局大局,這個大局到底是人類的大局,還是那些趴在人類城上吸血者,食肉者們的大局?”
徐總立刻大聲回答道:“是人類的大局!!”
“有什麼不同?”鄭功這時也來了氣,他大聲吼道:“對啊,這次可以說是大局,那麼下次沒有大局時,他們也可以變出大局來,反正都是大局,用另一個話來說,不就是綁架好人嘛,畢竟好人以及弱者才顧全大局!”
徐總直接暴怒站起道:“你混賬!你這是暴民論!”
鄭功也直接紅着眼珠子站了起來吼道:“老子本身就是民,不像是你,是資,是官!當初要交還大政,老子本來就投了反對票,但是你們是怎麼說的?大局,大局,還他媽是大局!老子信了你們的邪,說什麼爲了大局,讓他們自由發揮,好的壞的都由他們自己承擔,讓一部分人先起來,然後承擔更多責任,現在如何?他們倒是支棱起來了,可是有承擔責任嗎?老子就暴民了,你就說要怎麼的吧!”
徐總所代表的是對一切過往違法不再進行追繳與追查,從今天起再重新開始的這個選項,而鄭功所代表的則是對人類城領地全體高層進行最爲嚴格的審查審覈,同時現寫戰時條例,將能清理的全清理,但是又不像楊烈所代表的第四項,不分青紅皁白全體清洗這麼極端。
從四個選項所代表的腳男人數比例來分析,楊烈所代表的四項是人數最少的,其次人數最少的居然是徐總所代表的第三項,而人數最多的就是鄭功的這個選項了,第二選項則是人數第二。
第二選項的代表人居然是一個女腳男,正是長期和某個女腳男一起的嶽玲,她這時候就輕輕咳嗽了一下道:“大家有話好說,我們不是在討論嗎?自己先亂起來算什麼啊,是吧。”
鄭功立刻將矛頭對準了嶽玲道:“如果洗澡姐還在,她就不會像你這麼和稀泥……不,她會在我這個位置上懟你了!”
說到洗澡姐時,鄭功卻是說不下去了,許多腳男也停下了鼓譟沉默了下來。
隔了數秒,楊烈這才說道:“那最簡單的辦法,全體清洗好了,徐總,你說爲了大局,那爲了大局,將他們全體清洗也不錯啊!”
“這是大局嗎!?”徐總也暴怒起來道:“一個人生病了,那自然是去掉病竈,但是一個人垂死了,這時候不想着一點一點將身體補好再說,先一步將病變的內臟摘了,割了,你們合着就是這個意思!?”
說到這裡,徐總也不給其餘人反駁的機會,直接立刻的說道:“鈞想要做什麼,我們都不知道,但是他對人類城不懷好意啊!不管怎麼說,那些高層都在我們規定的框架內行事,再怎麼出錯,也不至於是犯了本質性與致命性的錯誤,他們還屬於可以挽救的對象,我們該做的是治病救人,而不是爲了圖一時之快將他們全部打死,你們搞懂一些事,他們!不是!我們玩的遊戲裡的NPC!!他們是活生生的人啊!!現在人類城之所以是這樣,我們也有巨大的責任,這就和沒教育好自己的孩子,難道就將孩子給殺掉嗎?!”
徐總的話讓一些腳男們思索以及遲疑了起來,因爲徐總其實並沒有說錯,現在人類城的情況,腳男們確實是要負很大一部分責任。
鄭功忽然就哈哈大笑了起來,同時搖頭道:“你這不過是詭辯罷了,先不說自己的孩子沒教育好,做錯了,犯法了,自然也有法律去懲罰,不管是坐牢還是槍斃,難道能夠由你來決定?就說你剛剛所說到的孩子論好了,我們老中過往的孩子少了?什麼小日子,什麼高麗姬……不是,什麼高麗,什麼南之類,少了嗎?結果呢?一個個都是不孝子了,光不孝也就罷了,各種噁心事還少了?特別是小日子,差點就把老中給揚了,然後你現在告訴我,自己的孩子沒教育好,就去給殺掉嗎?那我的回答就是……若是十惡不赦,那就直接殺掉吧!”
徐總一愣,一時間居然有些啞口無言的,雖然他還有話說,但是鄭功所說的話屬於太過偏激,但這確實是發生在他們世界裡的真實歷史過往,若是辯論還有得話說,但是這時候詭辯其實毫無意義,因爲要辯倒的不是對方,而是要爭取更多腳男的人心向背,到這個份上,那就真是刺刀見紅了,徐總也有些無話可說。
卻不想,這時候嶽玲卻忽然說道:“那人類城的高層們搞屠殺了嗎?他們實行奴隸制了嗎?還是已經弄到天怒人怨了?你舉幾個例子出來行嗎?既然要說,那就說個通透,他們到底犯了什麼錯,一一說出來,把話說通透,這樣大家都知道該怎麼辦了不是?”
鄭功頓時露出了有些無語的表情,他看向了嶽玲,雖然沒說話,但是那表情毫無疑問像是在說你到底那一頭的啊。
嶽玲斜四十五度看天,嘴角吹起了哨音,鄭功這才呼了一口氣道:“好,既然要說個通透,那咱們就說個通透,不過既然要說,那肯定就是論跡不論心,對吧,不管高層們如何想的,咱們就論他們做了什麼,有什麼後果,以及危害如何,這一點各位同意吧?”
嶽玲就輕笑道:“那自然是如此,本身就該論跡不論心,否則難道我們要說他們心裡懷恨如何如何,然後就去屠殺了他們嗎?”
鄭功這時候已經放棄和徐總爭論什麼,直接正面對向了嶽玲,同時說道:“好,既然是這樣,那就說他們做了什麼,別的那些小罪之類就不說了,就說一個,他們在很早前就知曉了萬族真相,不管是萬族殘忍對待我們人類,還是萬族對我們人類的致命威脅,他們很早以前就一清二楚了,那幾次殖民惹來了萬族大部隊,還是我們幫他們搞定的,這一點沒法否認吧。”
嶽玲想了想就是肯定的點頭,徐總和楊烈也都是點頭,鄭功就繼續說道:“可是他們是如何做的?知曉了這一切之後,他們所做的卻是隱瞞,對上隱瞞,隱瞞我們一些事情,比如他們接觸萬族,從萬族處獲得一些知識,再比如和萬族合作進行某些實驗,這些我們全都知道,然後對下隱瞞,隱瞞人類城領地外的事情,隱瞞他們的殖民聯軍遭到慘敗,遭到屠殺,隱瞞萬族的威脅,隱瞞萬族如何對待我們人類,以及隱瞞人類城領地外的近乎一切!!”
聲聲句句,都如同控訴一般,不,這就是控訴,而且是泣血的控訴!
這一切,全都爲高層們所知曉看到,而同樣知曉看到的還有人類城的全體民衆。
鄭功還在繼續說道:“他們這麼做,他們敢這麼做,卻是爲了什麼?無非就是爲了超凡之力以及永恆生命罷了,他們太貪婪了,享受着人類城億萬衆生的供養,剝削着他們的剩餘價值,不過至少生命在面對死亡時是一視同仁的,但是他們發現某些生命在面對死亡時似乎可以更高級一些,更好一些,然後他們就這麼做了,他們不單單是想要繼續剝削民衆,愚昧民衆,更期望能夠生生世世的這麼做下去,而不是讓子孫繼承,是他們自己可以這麼一直做下去!”
“於是乎,他們隱瞞了這一切,而且還做了更多,比如控制輿論,讓民衆們誤以爲萬族是什麼好東西,同時抹黑人類城外的人族同胞,將他們描繪成愚昧,狡猾,惡毒的土著,將屠殺這些人類同胞的萬族描繪成了善良,光明,傻白甜的天使……這一切都是他們做的!而且他們還在繼續做下去!!”
徐總幾次想要開口,但是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楊烈卻是滿臉興奮,因爲相比于徐總幾乎都在人類城中主持大局,他卻是經常跑出人類城之外,經常性與萬族交手,從他選擇最爲激烈的第四選項就可以看得出來,他可比徐總要偏激多了,這時候鄭功所說的話,對他的選項自然是極有利的。
嶽玲就點頭道:“對,你所說的就是事實,這就是他們所做的,請繼續。”
鄭功呵呵一笑,就繼續說道:“別的什麼剝削民衆,變相的推倒了我們當初所制定的全民富裕計劃,還有操控輿論,分化民衆,什麼掀起性別對立,什麼身份無限細分,什麼拉一派壓一派,這些爛事簡直太多,我都不去說,就說萬族這事所導致的危害……最簡單的事實,就是我們現在所看到的這一切,當危機來臨時,當人類城面臨萬族圍攻而即將覆滅時,他們長久以來的洗腦,長久以來的操控輿論,讓人類城民衆們成了待宰的羔羊,甚至成了人類叛徒,對萬族抱有莫名其妙的幻想,最後,當萬族殺來時,要麼就是跪地投降被殺,要麼就是投敵後被殺,要麼就是四散逃跑的廢物,他們的所作所爲就是在毀滅我們人類啊!!”
這話出口後,衆多腳男都是沉默着,然後就有許多腳男居然起立鼓掌,而鄭功只是矜持一笑,依然將目光看向了嶽玲。
這時臺下就有腳男們在竊竊私語,不停的有人詢問鄭功在現實世界到底是何方神聖啊,居然這麼能說,當下就有熟悉鄭功的人開始分享這些隱私,原來這鄭功在現實世界曾經是某省高校的辯論賽主力,口才什麼的自然是沒得說,這也是鄭功明明打不贏一些腳男,最後卻是他上場的原因。
這幾乎已經是大局已定,大喇叭……不是,萬事記就要敲打錘子開始最後投票時,嶽玲忽然舉起手來示意等一等,她接着就笑道:“如果沒有別的罪狀了,那麼就該我來說話了,對吧?”
鄭功疑惑的看向了嶽玲,其餘腳男們也都是看向了嶽玲,疑惑在這大局已定的情況下,她到底還有什麼話好說。
嶽玲也不管這些,只是微笑着淡定的說道:“我們之前便說了的,論跡不論心,既然是論跡不論心,那麼他們的所作所爲便只看做了什麼,那麼問題來了……他們所做的事情,是已經考慮到了人類城會毀滅嗎?還是說,我們真的要拋開他們‘做了什麼’,然後去討論他們‘怎麼想的’嗎?”
也不等鄭功想要說話,嶽玲立刻繼續說道:“就說他們爲了獲得超凡,欺上瞞下,同時暗中與萬族合作之類,引導輿論之類,抹黑人類城外的人族同胞悲慘之類,他們做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他們根本不知道萬族會想要徹底毀滅人類,以及人類城其實是無法抵擋萬族這一個事實上的啊!”
“誠然,他們做錯了,我也不會爲他們的做錯找什麼藉口,但是他們所做錯的這一切前提,都是因爲貪婪所致,諸位捫心自問,拋開我們是腳男這一點以外,若是在現實世界裡,在我們沒有超凡的現實世界裡,若是我們能夠獲得超凡之力,能夠靠着這超凡之力長命百歲,千歲,萬歲……諸位,有多少人是會鋌而走險的?乃至是犯罪……有多少人可以把守住自己的本心,不想不談不做??恐怕百中無一吧?”
衆腳男們都在沉思,然後場面漸漸的沉默了下來,而嶽玲的話語還在繼續說道:“在這裡,其實就有一個分歧點,貪婪與慾望,真的全部都是壞事嗎?不盡然吧,諸位也該知道,我們人類……不,智慧生物能夠進步,能夠從原始社會進步到現代文明,其實所靠的不就是慾望和貪婪嗎?我們想要吃熟食,所以我們鑽木取火,我們想要更多的食物,更安全的獲得食物,於是就去砸石塊,製造出武器,遠程弓箭,以及陷阱,然後是鍛鍊青銅器,鐵器,貪婪和慾望本身就是智慧生命進步的階梯,沒有貪婪,沒有慾望,那躺平下去就什麼都沒有了!”
“所以他們的貪婪與慾望沒錯,做錯的只是方法方式,以及信息不全所帶來的後果罷了!鄭功,你說是不是?”
嶽玲似笑非笑的看着了鄭功,而鄭功面上額頭上有汗,卻也顧不得擦,半響後,鄭功才點頭道:“對,你說得沒錯……”
“但是!”這個但是是嶽玲說的,她就繼續笑着說道:“但是他們確實做錯了,貪婪和慾望沒錯,但是犯法就是錯的,他們不清楚萬族的底細,不清楚事情會發展到現在這一步,固然是因爲他們缺少信息,但這何嘗不是他們的傲慢呢?當然,這其中也有我們的責任,我們將他們保護得太好了,同時也因爲對他們和平生活的期望,而將那些最爲黑暗與恐怖的信息對他們進行了隔絕,以至於他們行差踏錯,到現在已經是積重難返,不過還是剛剛的但是!他們做錯了就必須要受到懲罰。”
嶽玲說到這裡停了一下,待到周圍吸收了她所說的話裡的信息,嶽玲這才說道:“他們所做的一切罪狀,論跡不論心,無非就是貪婪與慾望所導致的欺上瞞下,同時因爲恐懼被清洗,只能夠一步錯,步步錯,到現在已經是錯到了極點,他們必須爲他們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但同時,我們不能夠將他們想象,或者打造成人奸,叛徒,或者是別的任何人類大敵,這對他們確實不公平,所以這就是我選擇第二選項的原因了,僅對人類城領地高層中,犯了重大錯誤與路線錯誤的類別進行清理,高層不是一個整體,而是壟斷集團,大家族世家,精英政治寡頭等等的統稱,裡面既有跟隨主流的犯罪者,也有謹守本份,但是資本階級固有的原罪者,還有就是真正的背叛了人類城,背叛了人族同胞,渴望成爲萬族的一條狗的背叛者,將他們全部歸在一起,這既是對他們的不負責,也是對人類城的不負責,我們要做的,是分辨其中的罪大惡極者,然後對沒有犯本質錯誤的人進行懲戒,以及改變我們自己所犯下的一些錯誤,這纔是最爲合理的選項!”
再一次,更多的腳男站起鼓掌,同時臺下又有許多腳男們開始了企鵝企鵝私語,各自詢問這嶽玲到底是何方神聖。
最後,只有極少熟悉嶽玲的人才告知了衆人,嶽玲在現實世界可是老中首都大學的精英高材生,還參加過國際辯論大賽,獲得過最佳獎與團隊一等獎……
碾壓了,簡直是……
而在嶽玲這些話說出來之後,本已經抱着玉石俱焚的高層各個秘密基地中,已經正要啓動的各種滅絕性武器裝置,在這一刻絕大多數,至少九成以上的都停止了下來,他們命令安保人員放棄抵抗,同時,一些高層領導人獨自躲在了私人房間中,聲聲槍響出現在了這些私人房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