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奧丁來到刑天戰場還有兩小時……
古劇烈喘息着,努力用力量鎮壓傷口處的絲絲虛無侵蝕。
在古的前方有一具猙獰恐怖的怪物軀體,這個怪物軀體隱約看起來像是一個巨大人形,但是卻沒有腦袋,而且渾身上下的肉體呈現扭曲狀態,有着無數的骸骨,內臟,血肉,機械,或者別的說不出是什麼玩意的東西組合而成。
這是刑,既是作爲人類刑扭曲而成的怪物,也是作爲虛無存在刑還未完成的半成品。
古知道,這是他姐姐,但也不是他姐姐。
他姐姐刑的意識已經被壓縮在了這個怪物的最深處,只剩下了最後一丁點的殘餘,那是刑作爲人類時所留下的記憶與認知,是其在過往的生命中經歷到的全部美好結晶,也只有這些最爲美好的東西,才能夠在恐怖浩瀚的負面洪流衝擊下殘存,而這個已經有些像是無頭巨人的怪物體,則是刑的本質混合負面洪流所誕生的載體,所以這既是刑,也不是刑。
古同時也知道,他姐姐堅持不了多久。
美好的東西是可以抵禦負面的,但是量的多寡呢?
一份美好,是不可能抵禦一億份負面的,而現在的刑則彷彿是真正的世間一切之惡一樣,既有刑本身所累積的負面,也有其作爲虛無存在吸收來的負面洪流,這其中自然也有多元宇宙爲了磨滅刑而做出的功勞。
可以說,刑現在的狀態是幾乎不可逆的,一旦從人類刑去到了虛無刑,也即無頭巨人成型的那一刻,就是其從刑真正化爲刑天的時候,到了那時,刑天對古再也不可能有任何的顧忌,只會用最可怕的攻擊毀滅掉古,不,是毀滅掉多元宇宙內的一切,甚至是將多元宇宙都徹底毀滅。
這些,古都知道。
但是他依然在鍥而不捨的對這扭曲巨人進行着攻擊。
而到這一步時,扭曲巨人身上冒出來的無數觸手,節肢,手掌,爪子……等等之物,數量早超過了一百之數,而且其攻擊更加很厲,每一次攻擊都從匪夷所思的角度打來,而且每一次的攻擊都帶着一種古根本無法理解的死意。
打中即死!
古本能的知道這一點,而且他的肉身也親自嘗試過了,每一次攻擊命中的前一瞬間,他都會將被打中位置的軀體徹底切割,從本質上進行切割,這會讓他失去自身的本質,從外形上來看,他的身軀就會缺失了那一塊,而且這是無法復原的缺失,沒了就是沒了。
或許只有傳說中的金性,號稱真正不朽的金性才能夠從本質中再度衍生出這些缺失來。
至少在這時,古看起來就是一個殘廢,他從頭到腳有了許多的空缺之處,比如腦袋缺少了一半,脖子只有一小半連接着腦袋,一半肩膀沒了,一個肺沒了,一條腿也沒了,但是他卻彷彿無事一樣依然舉着拳頭向刑繼續發動着攻擊。
在古的思想中,絕對不存在放棄二字,那怕是死,他也要死在對着敵人出拳的那一刻,現在僅僅只是身體的殘缺罷了,但是他的拳頭還在,力量還在,生命還在,他一定要打破這命運。
“……負面的我,還在嗎?”
古在半空中停立下來,現在他距離刑有一千米距離,千米距離是目前刑的攻擊範圍,當然,這是隻針對他個人的,對別的存在來說,一開始的安全範圍應該在萬米左右,但是現在卻不敢肯定了,可能十萬米,可能百萬公理,這種區別對待,也是古堅信他姐姐還有救的原因。
古發話後,他並沒有得到迴應,但是他體內的巨引源動力還在持續,而且功率越來越強大,現在的他光從力量上來說,比與刑才交戰時強了一點六倍左右,而且強度還在持續性提升。
但這是有代價的。
世間一切之惡並沒有死,而是以同位體相容的方式暫時成爲了他的負面,但這其實是變相的道之碰撞與合併,短時間內還無妨,一旦時間過長,那麼世間一切之惡其實可以算是沒了。
古又一次發問,再一次發問,直到第八次發問時纔有一個模糊的聲音道:“……什麼?”
古心頭一鬆,立刻道:“你快堅持不下去了。”
“……嗯。”世間一切之惡並沒有否認。
古就斷然道:“出來,不然你會沒了。”
世間一切之惡又沉默了,古連續說了幾遍,他才冷聲道:“蠢貨!”
古愕然,世間一切之惡就說道:“……打破命運給我看吧,蠢貨。”
古沉默了,他已經知道了世間一切之惡的選擇。
但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他是想要與世間一切之惡進行道的碰撞,那怕道無對錯,他也要與世間一切之惡進行戰鬥,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讓世間一切之惡迫不得已下不敗而敗。
但是……
“好。”
古微微點頭,他深吸一口氣,控制住了對話這幾秒裡又增長出來的力量,然後他再度向刑撲了上去。
一旦進入到千米範圍內,那一百多根肢體立刻展開攻擊,那已經不是速度了,而是某種超越想象的即時與即死攻擊,超越了世間一切速度之上,完全沒有任何攻擊軌跡線可言,也違背了邏輯與概念,雖然只有一百多根肢體,但是在同一時間內卻遍佈了古的前後左右上下內外,甚至連其過去,現在,未來的一切時間線都給予同等攻擊。
而古也在進入到戰場的同一時間爆發了他現在的最強大之力,在這力量下,四大基礎規則直接被碾碎,而出現在古面前的則是世界底層構架,在這裡的每一個瞬間,古都需要用恐怖到足以摧毀位面的力量來錨定自身一丁點的肉身,而要錨定整個軀體,則需要將體內巨引源的力量爆發到極限,然後藉着底層構架的些微改變來移動自身的存在,以抵擋刑的攻擊。
在戰場外的存在看來,就是刑揮舞如同觸手一樣的肢體對古攻擊,而古則靈活的在這些肢體之間移動,但實際上,兩者所處的緯度已經超越了別的存在所能夠想象的極限,就如同在天外天上彼此對攻的蛇與吳明一樣,看似是巨大的不可名狀古蛇纏繞吳明在嘶咬,而吳明則舉槍回刺,但其戰鬥模式與情況也是截然不同,只有身處其中的存在才能夠真切看個明白。
古也不是一開始就能夠進入到世界底層構架狀態下,一開始刑的攻擊只是涉及到了四大基礎規則層面,以及那不可思議的攻擊時序,而且那時候的攻擊也沒有即死效果。
但是隨着刑的型態越發接近無頭巨人,其攻擊層次也就越發的恐怖了,而在此期間,古也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在飛快成長着。
誠如世間一切之惡所言,古就是多元宇宙塑造出來的對刑武器,無論是野獸直覺,還是赤子之心,當其作用強度達到極限時,所展現出來的能力都誇張到了不可想象,同時古本身的戰鬥資質也在這種下一秒可能就會終結的死亡情景面前,徹徹底底的被壓榨開發了出來,他就如同擁有無限的戰鬥潛能一樣,刑的攻擊提升,他的應對也同樣提升,越是強大,古也同樣變得了越加強大。
這時候的古雖然已經殘廢,但是他現在打與刑開戰前的自己,或許只需要幾拳就可以結束戰鬥,不,甚至可能只需要一次攻擊就可以。
古在底層構架狀態下,不但躲避着刑的追擊,更是在躲避了幾萬次攻擊間隔裡,偶爾會發動反擊一次,古的反擊依然是力量,但是這力量已經與之前的物理攻擊有了截然不同的深度。
古的力量在與刑的對戰中也同樣經歷了變化,在一開始,古的攻擊就是他當時的攻擊狀態,以最大的力量,最短的距離,以及最大的入微控制力來爆發,威力已然是十分巨大,舉手投足之間都可以捉星拿月,但當時古全力一擊打在了刑的肉身上,卻是連毛髮都沒有打掉一根。
而後,有了世間一切之惡的融合,古的力量再度暴漲,但依然對刑無效,刑就彷彿獨立於世間之外,一切攻擊,一切傷害都於她無損。
在這種情況下,古基本上無法攻擊,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對刑攻擊的躲避上,也正是這個時間開始,他的潛能被逐步壓榨逼迫,他幾乎是無師自通的懂了如何將攻擊延伸至四大基礎規則上,到了這一步,古的攻擊就呈現出了混沌狀,但是依然是地風水火居多,然後又到了現在,他已經可以從世界底層構架層面打出力量,從外向具現來看,則是他的攻擊直接化爲混沌,同時這混沌更有絲絲湮滅之態。
這還不是古的全部,除了將力量從物質層面深入四大基礎規則,再深入到底層構架,從宏觀層面上,古的力量攻擊也同樣實現了變化跨越,從初始的巨力直擊,到宏觀上視一整片時空間爲一整體,再到現在,通過對世界底層構架的進入,能夠將力量爆發涉及到攻擊所向的時間,空間,因果,命運等等混同爲一。
這實是向內,向外兩大途徑的極高深攻擊層次了,向內已經跨入了狄拉克之海,深入到了世界底層構架,向外則將力量混同爲一,雖然還沒達到一擊即天地這種程度,但是一拳之下,也可以是一拳一世界了。
到得這個份上,古對大羅之道再也沒有絲毫迷茫,他或許無法說出何爲大羅,但是那怕沒有世間一切之惡的融入,他的大羅之道也即將完整,這甚至超越了大羅證道的過程,並非是融合一切時間空間的“我”,而是以現在自身的“我”來自證自悟一般,這從邏輯上來說是不可能做到的,但是古卻以力量真的達到了這一點。
甚至不光是大羅之道,於這無窮生死於一霎那的戰場之上,面對刑的即時即死攻擊,古躲閃數萬次纔可以反擊一次的那反擊一瞬間,他甚至有一種生死幻滅皆在其中的頓悟感,每一次反擊都讓他對這生死幻滅有了更新的體會。
那本該以千萬年,甚至是以億年計算的金性領悟水磨功夫,在這生死戰場上,古也漸漸有了感悟。
其實對除了仙這個還未誕生的超凡職業以外,所有的超凡者都是大羅好證,金性難成,原因就在於了金性的不朽。
所謂的金性,其實就是多元宇宙意義上的不朽不滅,一旦得證金性,在多元宇宙內就具備着近乎絕對的不死性,這不死甚至包括了面對終極時也一樣,終極也只能夠將具備金性存在的超凡撕爲碎片而已,了不起就是鎮壓至本紀元終結,雖然這也和死了沒什麼區別,但是與別的死亡比起來確實是不同。
但是與大羅不同,每一個存在證得的金性都是不同的,而且這金性其實也分了三六九等,是有高低強弱的。
最次的自然是一念生死來證得金性,這在未來纔會出現,名爲金身,名爲菩提,名爲舍利,也有天使,玉身,仙體等稱呼。
稍強的則是以多元宇宙底層構架的某種東西來寄託自身,此也可爲金性,而這在未來被稱爲金仙,所寄託的則是八卦符文,作爲多元宇宙底層構架,同時也是作爲大德行之物的那八枚原始符文,當然,所有的金仙都不是這八卦符文的真正主人,所以金仙所證金性,與一念生死所證金性孰強孰弱卻是沒個定論。
更強的則是以頂級先天靈寶寄託斬卻自身來證得金性,譬如東皇太一,天皇帝俊就是走的這條路。
而這些證得金性的道路,隨便任何一條都需要浩瀚時間來以水磨功夫達成。
因爲只有時間的沉澱沖刷,以對生死,存在本身,以及不朽的定義來明確,這才能夠證得金性,使得自身完滿無缺。
就和草木歲枯榮,冬蟲難言夏一般,無論如何,所謂的不朽不滅都和短生種無關。
但是古卻在這時有了對金性的感悟,跨越了必須要以萬年,億年爲單位的時光沖刷,在此時此刻,古每一個瞬間都可謂從生向死,又向死而生,對古來說,生和死的界限早已混淆,他甚至感覺不到自己是否還活着,又或者其實已經被刑所打死,現在的他就和當初在無底深淵所看到的那些過往留影一樣,其實早就已經徹底虛無。
他也不管不顧,只是不停的躲避,然後反擊,再無數次的躲避,又反擊。
就如同一塊本已經錘鍊到極限的金剛,但是從更高層次的視角看去,這金剛內依然有着無數的雜質,然後就在這更加強大的壓力下,將雜質不停擠壓,捶打而出……
一秒等於一千毫秒,等於一百萬微秒,等於十億納秒……在其後,更有皮秒,飛秒,渺秒等等計數單位,更還有理論上的最小時間單位,普朗克常數時間。
普通人的反應速度一般在零點一秒到零點三秒之間。
超凡者隨着身體素質的提升,反應速度也會加快,普遍來說,戰士系的超凡者反應速度要快過法系超凡者,而靈位級巔峰強者的反應速度差不多在一毫秒左右。
而這反應速度在聖位身上其實提升不大,普通聖位的本體反應速度在零點五毫秒到零點一毫秒之間,這其實與靈位巔峰並沒有質的變化,只不過聖位有着聖道加持,所以可以多線程多開意識,同時有着本能化的極強計算力罷了。
從普通聖位,到高階聖位,再到先天聖位,甚至到了皇級層次,關於反應速度的變化都不大,沒有質一樣的跨越,究其原因,其實就在於生命本能的自我保護,以及多元宇宙對其的壓制。
因爲有負面累積這種東西。
所謂的負面累積,其實就是念頭,每個生命無時無刻不在產生的念頭,其中絕大多數念頭化爲雜念沉澱於心靈之海,然後化爲負面,這負面其實就是衆生之毒,無藥可解!
若是一個生命的反應速度真的達到了普朗克常數時間,那麼對於除其以外的別的所有存在和觀察者來說,這個生命一瞬間不到就徹底扭曲畸變了,甚至比那還要恐怖,因爲對於外界存在來說,這個生命在一秒內就經歷了無法想象的負面累積,其負面累積之多甚至可能比度過一個紀元還要可怕。
所以不管是生命自我延續的本能,還是多元宇宙的自我保護,都不可能允許出現超時間感知生命存在,那怕是聖位也絕對不可能!
所以在本多元宇宙中,不可能出現聖位出場,眨眼功夫,一切皆秒殺,這聖位在短短一秒裡已經發動了無數次的攻擊,那怕是聖位靠着聖道理論上可以做到,其也不存在這種情況發生,最多就是隨着實力提升,可以將反應速度提升到微秒級,但也至少是幾萬微秒級。
由此,也引申出了另一個概念……獻祭。
廣義上的獻祭,是將自己的精氣神給予高位存在,比如凡人獻祭給下位面的惡魔或者魔鬼,超凡者獻祭給聖位或者先天魔神,又或者是聖位和先天魔神獻祭給隱秘存在,譬如未來的修真獻祭,其實其對象就是原始八卦符文,都是類似買賣的那種。
但是拋開這一類獻祭,吳明當初則也獻祭自身,他其實只是本能的運用着這力量,而其本質,是將自身的時間進行了極度壓縮,這纔是真正意義上的獻祭,自獻自身,自得自力。
所謂將自身的壽命與生命,一切天賦,一切潛力全都獻祭於這一刻,然後獲得難以想象的成長,這並非只是一句空話,也不是什麼更強大者的垂憐,而是將自身的一切都拼在了眼前這一刻罷了。
這所需要的可不僅僅只是一顆求死之心就可以做到的,生命的本能可不僅僅只是爲了避免死亡而已,負面的極限累積,其恐怖遠超過所謂的死亡,要做到這種獻祭自身的狀態,要麼就是真正的超越生死,要麼就是類似吳明的情況,除此以外就再也不會有別的可能了。
而這時的古……
早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獻祭了自身,他自己都不曾發覺的事實就是,他除了身體殘缺以外,他的眼神裡除了純淨以外,還有了一種歲月流逝的滄桑,甚至於他吶千錘百煉的肉體也有了些許變化,比如頭髮中出現了一根白髮……
這是古以他絕世之資,再加上凝縮了他現在不知道多少億億萬萬年壽命,將這本該在無數萬年,無數億年後才獲得的強大,於這一戰中綻放的結果。
在刑所爆發的攻擊之中,古穿透了那完全無暇的攻擊羅網,再一次臨到了刑的身軀前,一拳轟出。
底層構架層面的細微攻擊,外加一拳即世界的整體宏觀攻擊!
一拳之下,半成型的無頭巨人一條腿直接被打得了粉碎。
終於,在這一刻,古傷害到了刑。
但是下一瞬間,不,連一瞬間都不到,那是無數分之一渺秒,無頭巨人的大腿又恢復了完好,因爲時間太過短暫,甚至祂就彷彿無傷一般。
而古,則在攻擊的瞬間被三條肢體擊中,他失去了一條手臂,半個嘴巴,以及肚子上缺了一大塊。
但是古的眼神卻一下子亮得嚇人。
他找到了屬於自身的金性!
他決定將金性寄託於一個東西上!
既不是一念之間,也不是任何底層構架,更不是被他融入自身的兩件十大頂級先天靈寶,都不是,這些全部都無法讓他的金性傷害到作爲虛無的刑!
只有一個東西是他觸手可及,也同時可以傷害到刑的!
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