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爲何我要將你留下嗎?”假聖女漫不經心地問道。
“聖女難道不是要與軒轅切磋武功嗎?”軒轅緊跟在童旦之後,故作不解地問道。
“你真是一個很有趣的人。”假聖女“撲哧”地笑出聲來道。
“其實,我只是一個笨人。”軒轅仍裝作不知其意地道。
“哦,不會呀,我倒覺得你比狐狸還精。”童旦也嘿然笑道,語意之中多了幾分憤忿和揶揄。
“那是長老過獎了,如果我真有這麼精明的話,也不會弄成眼下這番模樣了。”
軒轅絲毫不在意地道。
“長老便留在外面吧,我想跟軒轅公子單獨談談。”假聖女突然說出一句讓軒轅和童旦都感驚訝的話。
“聖女!”童旦大感意外,欲說什麼,卻被假聖女伸手製止。
軒轅悠然一笑,信步隨假聖女行入一光線極爲明亮的青磚瓦房,這是軒轅在君子國之中所見的最多的模式,他有些不明白這些磚和瓦是怎樣煉製出來的,不過這種房子很整潔利落,整體之上極爲美觀。事實上,他在神谷中,也見到過這種類似的房子結構。
屋子之中的結構也是極爲整潔清雅,幾張木幾和木椅有序地陳列着,屋子中央的木幾之上擺放着一個由虎骨拼搭的圖型,看不出像什麼,也並非很美,但卻有着一種莊嚴、沉穩、霸烈的氣勢,與這屋子之中的佈置有一種難得的協調感。
由此可見,佈置此屋之人,倒是極爲獨具匠心。
“坐吧!”假聖女淡淡地道。
軒轅灑脫地坐在距假聖女不遠之處的虎皮大椅上,他倒想看看這個美麗的女人想玩什麼花樣。
“你今天的表現的確很礙眼。”假聖女淡漠地道。
“不應該用‘礙眼’這個詞吧?你應該說今天我表現很搶眼……”
“這又有何不同?”“對於你來說,當然沒什麼不同,而對於我來說卻有些區別。”軒轅聳聳肩道。
“那是爲何?”
“因爲我們的立場並不一樣,甚至可以說,你與其他人的立場也都不一樣,所以也就有了區別。”軒轅並不避諱地道。
假聖女的臉色微變,冷然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因爲死的是你的護衛,而不是本身就生在君子國中的人,這就是區別。”
軒轅一時之間並不想點破。
假聖女的臉色稍好,眼神古怪地對視着軒轅,淡漠地道:“你似乎說錯了,他們自進入君子國後,便屬於君子國的子民,這之間是不存在區別的。”
“那只是你說的,事實上誰心裡都明白。”軒轅一時間也摸不清對方在想什麼,不過,他只覺得在對方的眼裡存在着一種勾魂攝魄的力量。當然,軒轅並不在意,他對對方的媚術並不是一無所知。至少,在桃紅那裡得到了許多的經驗,甚至他也已經懂得媚術的基本特徵。因此,他根本就不在乎假聖女的媚眼,何況,假聖女並沒有施展出真正的媚術。
“其實你根本沒有必要這樣的,你這般做法只會讓人對你更加註意。我想,這樣對你絕沒有好處。”
假聖女淡然道。
“那聖女認爲怎樣纔對我有好處呢?”軒轅反問道。
“我想你來君子國的目的並不是爲了出風頭吧?”
“何以見得?”軒轅反問道。
假聖女故作神秘地笑了笑,道:“其實在我來君子國之前便已聽說過你的大名。”
“這並不值得奇怪,我猜想聖女大概是自九黎族人的口中所探得的,不知我的猜測可對?”軒轅似笑非笑地望着假聖女,緩緩地道。
假聖女神色大變,猶如一隻伺機欲動的猛獸,冷冷地與軒轅對視着。
軒轅不作絲毫相讓,意態瀟灑地與假聖女相對視。
半晌,假聖女才突然道:“你果然比我想象的還要難纏!”
“也不見得,我只是運氣較好而已,每次都是將死未死,只不過,比起你們來說,我就要差多了。”
軒轅冷笑道。
“你都已知道……”說到這裡,假聖女突然一頓,似乎恍然地笑了笑道:
“我倒忘了即使我可以瞞得了任何人,卻瞞不過你們。”
“其實你早應該知道,跂燕是不是你們派人擄走的?”軒轅冷然問道。
“就算告訴你也沒有用,這件事情根本就不與我相干。不過,如果你真的很愛她的話,倒有一個方法可以讓她重獲自由。”假聖女笑顏如花地道。
“什麼方法?”軒轅冷冷地逼視着對方問道。
“你成爲我們的一員,在我們種族之中,也絕對不會虧待你這樣的人才。我可以擔保,沒有人再會追究你過去對我們所造成的損失。”假聖女斷然道。
“如果我不呢?”軒轅冷然反問道。
“你相不相信我完全可找個理由在君子宮中殺了你……”
“你相不相信我也有能力讓你們身在君子宮中的人全軍覆滅?包括童旦和你!”
軒轅打斷假聖女的話,狠絕地反問道。
假聖女一時給呆住了,軒轅的話讓她很是驚訝和震驚,她不知道軒轅爲何會如此肯定,如此自信,面對着軒轅那灼灼逼人的目光,她竟有些勢弱之感。
“你以爲你說話這裡會有人相信嗎?”假聖女反問道。
“至少柳洪不會放過任何機會。”軒轅淡然自若地笑道。
假聖女啞然,事實上,尤揚與軒轅同時出現之時,假聖女便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是以,當軒轅此刻提出,她又不能不細思其中的可能性。
她不明白,軒轅是怎麼和尤揚走到一起的,他們之間是如何認識的?雖然她在君子國之中只呆了那麼幾天時間,可是她卻明白尤揚和柳洪的關係,也明白尤揚是君子國之中舉足輕重的人物。有時候,她又不得不佩服軒轅的能耐,竟然可以做到這麼快便在君子國之中有所行動。
“你知道這樣做對你絕對沒有好處……”
“可我知道不這麼做的話,同樣對我沒有好處。”軒轅打斷假聖女的話,冷然道。
“你們想達到的目的是根本不可能的,因爲此刻她根本就不可能回到你的身邊,你也根本沒有談條件的權力!”假聖女冷笑道,旋又道:“其實你的本意根本就不是送跂燕回君子國做聖女,而是爲了薰華草,我可有說錯?”
軒轅的神色並沒有任何變化,假聖女知道這一點他並不感到很意外,因爲自他知道桃紅乃是假聖女的師妹之後,桃紅所知道的她自然也會知道。是以,軒轅並不覺得意外,只是低低地笑了笑道:“你既然明白,那是再好不過了,我絕不會放過我可能會得到的利益。”
“哼,就算你得到了薰華草,就能解開你那些朋友的禁制嗎?真是笑話,何況,在這衆多高手之中,你根本就不可能有機會得到薰華草!”假聖女不屑地道。
“那是我的事,除非你們能夠解除我那羣兄弟的禁制,恢復他們的神志,否則的話,我們只能在未來的路上拼個你死我活!”軒轅冷然而堅決地道。
假聖女輕輕地搖了搖頭,有些憐憫似地笑了笑,道:“我發現你很天真,就憑你這點力量,根本就不可能與我們相抗衡,便是傾你龍族所有力量,也不過只是薄弱得可憐。你可知道,你所面對的將不僅僅是九黎族的人,而是整個東夷族數以十萬記的子民。而且,這之中的高手,你只是見識了其中最低層的人物,還有比你所見到更厲害十倍,甚至數十倍的可怕人物,你這樣做,只是無謂的送死!”
軒轅雖然心頭微驚,但嘴巴之上卻絕不肯示弱,道:“生與死這是任何人都不可避免的,只不過是遲早問題,既然上天生我,我便不能浪費自己的生命,與其慢慢老死,何不選擇轟轟烈烈地戰死?軒轅從來只認自己的理,也不想去計較太多,這樣纔可能活得更有意義,難道你不這樣認爲嗎?”
“如果我可以答應你的條件,你可否與我們合作呢?”假聖女語調突然一改,媚眼如絲地輕語道。
“你肯放掉跂燕和花猛他們?”軒轅微有些意外地問道。
“但你必須保證助我們奪得薰華草。”假聖女補充道。
“可誰又能保證你說的話能算數呢?”軒轅冷然反問道。
“至少,我可以在你助我之前兌現一半的承諾。”假聖女極爲肯定地道。
“哦。”軒轅感到有些驚訝,但又問道:“你是說只是放了跂燕而已?”
“這僅是一半之中的一部分。”假聖女道。
“那你的這一半又是指什麼?”
“我先不想說出來,只是想知道你是否是有誠意合作,如果你真的有誠意合作的話,一切都好說。”
假聖女露出一絲得意的神情道。
軒轅冷冷地逼視着假聖女,驀地發出一聲輕笑,道:“你認爲我怎樣合作纔算是真正的合作?”
“這很簡單,你,領着你的那一羣戰士臣服於九黎,這一切便很輕易地可以解決,而眼下,你的任務便是與我們一起聯手對付火神祝融氏和那羣神秘的高手。”
假聖女淡淡地陳述道。
軒轅不由得打了個冷戰,要他去對付火神祝融氏,那的確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同時他也明白假聖女的意圖,在眼下九黎族的高手之中,應該沒有誰是火神祝融的對手,抑或,他們並沒有對付火神祝融和那神秘劍手的把握。
軒轅當然知道那神秘的劍手很有可能是滿蒼夷,不過,他自問敵不過滿蒼夷,更別說祝融氏,眼下假聖女之所以與他談和,只是想利用他去對付強敵而已。
“好了,我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與你多談,沒事的話,我想走了。”軒轅語氣一轉,顯得極爲冷漠地道。
軒轅的突然轉變使得假聖女爲之一呆,有些吃驚地望着軒轅,驀地站起身來,冷冷地道:“我從來都不會去勉強一個人做他不願意做的事情,你請吧!”
軒轅灑脫一笑,立身便頭也不回地向屋外行去,他實在不想再在這裡浪費太多的時間,所有的時間都是非常寶貴的。同時,他也明白,對方並不敢真的殺死跂燕,因爲,他仍是九黎人或渠瘦人所要對付的大敵,而跂燕正是這羣人身上的一個籌碼。就算不是如此,軒轅也絕對不會向九黎族人屈服,他更不能讓他的龍族兄弟也跟着自己屈服於九黎族,是以,他寧可拒絕。
門突然大開。
那曾是被假聖女緊閉的大門,在軒轅便要步至大門口之時突然大開。
風聲突起,軒轅沒有回頭,他已知道在他與假聖女之間已經多出了四名高手,這些人來自哪裡,他並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是依舊以一種雍容之極的步子
向敞開的大門逼去。
大門口,步入的是兩名光頭之人,光光的頭皮閃爍着一種油質的光彩,就如那黑亮的眸子之中冷厲而鋒銳的目光。
軒轅冷冷地笑了笑,他自然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是以,在他快要與對方接觸之時,倏地後退。
軒轅的倏然後退,的確讓人意外,至少那兩名自門口步入的光頭很意外,他們本會估計軒轅會直闖門口。
軒轅動,光頭自然跟着動,他們是飛撲而上,在他們撲身之時,軒轅發現了兩柄古怪的兵刃,似劍非劍,似刀非刀,這使軒轅想起了白虎神將的古怪兵刃。
這兩件兵刃有共同之處,卻並非相同的兵刃,皆因這兩柄兵刃不長,而且在刃身之上更有着數個棱形的方孔,刃背上還有幾根齒狀之物,便像是鱷魚的半張帶齒之嘴。
“你怪不得我,是你逼我這麼做的!”假聖女的聲音之中顯出了幾分無奈和冷漠。
軒轅根本就不屑聽她的廢話,只是冷哼了一聲,在身後的四件兵刃同時攻上來之時,他後退的身子突然以幾乎以不可能的方式逆衝向自門口逼近的光頭。
軒轅的這一突然改變幾乎是完全沒有規則,甚至是有些不合情理的,但是他的確做到了由空中轉向,而且是那麼自然,那麼輕鬆利落。
每個攻擊軒轅的人都驚訝地發現,軒轅在一退一進之際,根本就未曾在虛空中有任何落足,也就是說,這一退一進本就是一個完整的動作,而這完全是一種違反常規的表現。但此刻沒有人會去計較這些,所計較的只是如何擋開軒轅的回擊。
光頭的兩件怪兵刃在軒轅的眼裡似乎有很大的空隙。
事實上,這兩件兵刃之間的確存在着極大的空隙,而這正是軒轅的策略,如果軒轅不先退引得這兩人全力進攻的話,那麼這兩個光頭定會全神貫注地防備軒轅闖門。那樣,這兩個人的防守幾乎不會存在着任何空隙和破綻,但軒轅一退再進,立刻使得兩個光頭陣腳大亂,不顧防守地搶攻,這樣在兩人攻擊的招式之中就難免會存在着破綻。因爲他們根本就想不到軒轅是以退爲進,而且在進退之間達到如此玄妙之境。是以,他們在攻擊之時便難免會生出破綻,但當他們發現這一點時,已經有些遲了。
是的,的確有些遲了,軒轅的速度快得駭人,在他算準的一切程序之中,他絕對不會給對方任何機會。
“砰……砰……”軒轅並未撤出刀劍,只是出拳,從兩個玄奧刁鑽之極的角度出拳,在那兩件怪刃將要合併之時,重重地擊在兩個光頭的胸口。
“呀……”光頭碩大的身軀根本就身不由已地向門外狂跌而出。
軒轅低嘯一聲,腳尖一點,速度再增,猶如射出的怒箭一般掠過兩個光頭的軀體,向大門外投去。
門外的空氣沉悶得駭人,那是一種如死般沉寂的壓力,又像是深植入人心的大山。
當然,那是一種感覺,心被大山壓伏着的感覺,而這一切,只是因爲一隻拳頭。
是的,一隻拳頭,一隻戴着一顆藍色寶石的拳頭。寶石的光彩便若地獄中陰森的幽光,有着無與倫比的詭異。
在軒轅破門而出的一剎那,那隻拳頭由小變大,然後幾乎塞滿了軒轅所有的視線。
軒轅着實吃了一驚,自一出大門,他的精神便爲這守候在門外的一拳給封鎖了,這是他自刑月的獨龍拳之後見過的最爲可怕的一拳。
這其實是一個早就設計的殺局,軒轅心中怒極,這羣人竟然要不顧一切地擊殺他,而且敢在君子宮之中下手,這的確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過,他也明白,假聖女最後不得不孤注一擲。只是因爲他的威脅性太大,而此刻他更明白,他所代表的已不只是自己的命運,跂燕的命運也是與他緊密相聯,只要他一死,跂燕的利用價值也便沒有了。而假聖女完全可以編出一堆要殺他的理由,到時候雖會引起柳洪和尤揚的攻擊,但是那時的威脅比起軒轅活着的威脅要小多了。而且,誰擁有軒轅這樣一個敵人都不會睡得安穩,沒有人會未卜先知軒轅下一刻會有什麼樣的計劃來對付他們。
九黎族與軒轅交手並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雖然他們在人力物力上都佔了絕對的優勢,可是每每在軒轅的手中鎩羽而歸,這並不是說軒轅的武功多麼可怕,而是軒轅這個人的腦子實在不是一般人可以揣度的。
是以,童旦和假聖女決心要殺掉軒轅。
一直以來,幸運之神似乎一直都伴隨着軒轅,每每讓軒轅得以死裡逃生,這是一種運道。當然,對於軒轅的敵人來說,這也是一種壓力——宿命的壓力。
這也成了他們不能不殺軒轅的理由。
出手的人是童旦,居然勞動童旦親自出手,可見這羣人是多麼看得起軒轅。
軒轅此時才真正見識了童旦的可怕,這是一個比帝恨更爲可怕的老頭,只看這一拳便可知道,帝恨與童旦之間的差距。
一拳必殺,這裡畢竟不是九黎人的地盤,是以童旦這一拳便成了必殺的一拳,不管是不是他小看了軒轅抑或是其它的原因,他都想以最短的時間置軒轅於死地。
“鏘……”軒轅刀未拔而自動破鞘而出,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所操縱,幻出千萬道光影,然後軒轅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