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的目光不由得全都投向了青天,青天並沒有迴避衆人的目光,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道:“阿軒沒有說錯,他留在‘青雲劍宗’十日,是我向他提出的條件,十日之後,他喜歡做什麼由自己決定,我並不想去管。但這十日之中,他卻必須留在青雲堡中!”
“爲什麼?”葉七的臉色微變道。
“七叔,這是我的決定,我犯下的錯誤必須承擔責任,而宗主答應派出高手全力幫助我們,也就是要求我在堡中呆上十日,我必須遵守承諾!”軒轅打斷了葉七的話道,頓了頓,又扭頭向聖女鳳妮道:“我會盡快趕去與你們會合的,而且葉皇這邊的事情也需要處理,所以我要利用這段時間處理好這些事情,希望聖女到達安全之處時,能等我半個月,如果半個月仍等不到我和葉皇趕來,那你們便可啓程了。若我們在途中有事情耽擱,也會跟在你們的後面趕上的。”
“既然阿軒這麼決定,那我們也就不再勉強,具體的行動就聽阿軒的吧!可我們該如何撤走呢?”聖女鳳妮吸了口氣道,她心中自然知道,如果再強迫軒轅的話,那就是對軒轅的不信任了。雖然這個突如其來的意外有些讓人難以接受,但既已成事實,就應該去面對,因此,她的表現顯得很平靜。
施妙法師深沉地望了軒轅一眼,淡淡地笑了笑道:“我相信公子一定可以處理好一切,並前來與我們會合的。好,我們一定會等你半個月,至於行走路線,我們待會兒再商量!”。
“這一切,我早已安排好了!”軒轅笑了笑,又道:“上午之時,我們便已準備好了幾張大木筏,這幾張大木筏的質量一定可以承受得了黃河的浪濤,我已經讓‘青雲劍宗’的弟子送到黃河之邊秘密收藏起來,只要我們趁黑趕到黃河邊,明日天一亮便起航東行,保證會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共工集。當那羣人盯住我時,你們已經走出好遠了,即使再追也是徒勞。至於行走的路線,我們待會兒吃了晚餐再商量,然後各行其事,這一切肯定會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哦。”施妙法師望了軒轅一眼,奇問道:“這大木筏不是共工氏的嗎?”
“不是,應該說這大木筏是屬於刑月的。如今我們與共工集之間仍有些誤會,這就不用大家費心了,由我與葉皇處理就行了。”軒轅自信地道。
施妙法師和聖女也聽風大講過這件事,是以,並不感驚訝,只是擔心道:“你們要小心一些!”
“我會的!不過,我想將瓊兒留在身邊。”軒轅道。
“那弱兒呢?”聖女又問道。
軒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當然是一同留下了。”
衆人不由得莞爾,但卻沒有人怪軒轅。
※※※
“阿軒呀,我可真是羨慕死你了!”花猛重重地拍了一下軒轅的肩頭,醋意十足地道。
“何止你?就連我也看不過眼,我們還要受多少苦日子呀?你卻有享不盡的溫柔,真是不公平!”燕絕也打趣道。
“你小子向阿軒多學幾招,保證也可以左擁右抱,別光顧着羨慕別人,而不知道自己反省。”獵豹沒好氣地道。
葉七和凡三諸人不由得大笑起來。
“幾位大哥,要不要小妹給你們介紹幾個青雲堡中的漂亮妹妹給你們?她們可是對幾位心儀已久哦,特別是花老大!”燕瓊也禁不住笑道。
花猛不禁大大地招架不住,訕笑道:“小瓊兒可別揭我的短好不好?她們哪會看上我這曾做過階下囚之人?”
“沒關係,怕什麼?我們花老大武功好,人品好,而你又在人家內院闖了一陣子,漂亮的你定見得多了,隨便說出是誰,我都給你介紹!”燕瓊似手在打包票地道。
“算了,算了,別哪壺不開提哪壺,呆會兒有個宴會,你們好好表現,各自露出一手,不相信青雲堡中這麼多美人會沒有人動心,就怕到時候你們招架不住!”軒轅打斷幾人的爭論道。
凡三也跟着附和道:“我們還是快點離開這裡吧,別不識趣地纏着人家,阿軒會向我們敬酒的!”
軒轅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這一羣兄弟他也有些招架不住,只是淡淡地道:“七叔、獵豹、花老大、凡三,你們先留下,我有點小事要講。”
葉七一愕,也就止住腳步和花猛、凡三幾人全都留了下來。
軒轅先是在這不大的小廳中來回踱了幾步,然後才長長地吁了口氣,目光在幾人的面上掃視一遍,悠然向花猛問道:“花老大覺得葉帝的劍術如何?”
花猛不由一呆,愣了半晌才惑然望了望軒轅,答道:“快、詭、狠!阿軒該不是想再與他交手吧?”
“說得很好,葉帝的劍只能用‘快’、‘詭’、‘狠’來形容,並沒有很明顯的章法,甚至不成套路,無跡可尋,他的劍法不能說是絕妙,但絕對是殺人的劍法!”軒轅分析道。
“對,他的劍招直截了當,沒有花巧,的確是殺人的好招!”葉七對葉帝的劍法似乎體會甚深,極贊同軒轅的說法。
花猛卻感到事情並不是自己想象的那麼簡單,感然問道:“阿軒該不是隻想研究葉帝的劍法吧?”
軒轅的神色顯得有些凝重,淡然道:“他的劍法我們當然要研究,如他這樣一個可怕的敵人,如果不能好好應付,只怕會造成難以想象的後果。不過,我今次問他的劍法,只是心中有些疑問無法解開而已。””什麼疑問?何不說出來讓大家共同參考參考呢?”葉七遭。
“我正有這個意思,但卻希望大家有個心理準備!”軒轅直言不諱地道。
花猛諸人一愣,有些怪怪地望了軒轅一眼,不知道軒轅爲什麼要說這些。
“以葉帝的武功和劍術,若是棄掉一個‘快’字,我相信他的劍法根本就不比我們當中的任何人強,我敢肯定!”軒轅突然道。
“可是誰能讓他的劍慢下來呢?”獵豹不置可否地反問道。
“他練劍之法可能有些與衆不同,因此,他的快劍是沒有任何外力能使之慢下去的,除非讓他的手腕受傷,要麼他自己故意緩緩地出劍,不過,我想說的卻並非這個問題!”軒轅說到這裡,目光又在衆人的臉上掃了一遍,吸了口氣道:“我要說的是蒙面人的身分問題!”
“你懷疑葉帝並不是那個洞廳中的蒙面人?”花猛立刻反應過來,惑然問道。
獵豹和葉七及凡三也有些發愣,皆望着軒轅,不知該說什麼。
“可以這麼說!”軒轅輕緩地吁了一口氣,緩緩地轉身望着空蕩蕩的牆壁,半晌未語。
燕瓊奇怪地望着軒轅的表情,也不知該如何說,軒轅卻柔聲道:“瓊兒,你去陪陪弱兒吧!”
燕瓊溫馴地點頭輕“嗯”一聲,便乖巧地走了出去,並反手帶上了小廳的門。
“那阿軒仍懷疑那蒙面人是族長了?”花猛似乎明白了軒轅話中所指。
“也可以這麼說,但這只是我的猜測,我並不想抵毀任何人,更不想抵毀族長,因爲我根本就沒有證據,只是提出意見讓大家共同參考參考!”軒轅沒有否認地道。
葉七和獵豹及凡三的臉色都變得很難看,似乎有些怒氣,但卻並沒有發作。
“你何不說說猜測的理由?”葉七淡淡地道,可以看出他是在極力平息心中的不快。
“當然,我之所以如此猜測,也有幾點理由。不過,我首先仍想問一些問題。”軒轅並沒有對自己的話可能會引起什麼後果而不安,相反,他變得更爲坦然。
“什麼問題?”葉七吸了口氣問道,場中只有花猛和獵豹在思考。
“我感到有些奇怪,爲什麼葉帝在面對葉皇之時,會毫不猶豫地將獵豹和凡三諸人放了?如果說葉皇對葉帝有如此影響力的話,葉帝又怎會陷害葉皇,讓葉皇成爲共工氏的俘虜呢?”軒轅疑惑地問道。
葉七和獵豹也呆了一呆,花猛卻搖了搖頭道:
“如果說這個世上還有一個人是葉帝不想傷害的話,那麼這個人就一定是葉皇!不知七叔認爲然否?”
葉七似對葉帝的印象極爲惡劣,不由出言道:“那也說不準,像他這種人,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話也不能這麼說!”獵豹反對道。
“是呀,我看葉帝對葉皇的表情應該不是虛僞的,對於花老大的說法,我不表示懷疑!”凡三認真地道。
葉七也不再出言反對。
“如果是這樣的話,葉帝故意陷害葉皇的可能性便極小,但那蒙面人卻志在陷害葉皇!這自然是疑點之一。”軒轅分析道。頓了頓又補充道:“當然這只是一種猜測,不知大家有沒有發現,當花猛向葉帝說是他嫁禍葉皇,使葉皇陷入共工氏之手時,葉帝的眼神是怎樣的?”
葉七和花猛不由得搖了搖頭,他們實在沒有怎麼注意這些細節。
“我看到了,他像是表現得很震驚,猶似完全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般。這種眼神的細微變化是裝不出來的,若非他以黑巾蒙面,你更可發現他的臉色也很可能變了。當然,這只是細微的變化,並不能用之來肯定一個什麼結果,卻可作爲一個猜測的依據!”軒轅吸了口氣道。
葉七和花猛不由得全都點了點頭,獵豹和凡三對軒轅的推斷向來不抱懷疑的態度,更清楚軒轅本就是一個心細如髮之人,對於這些觀察大概也只有他纔會注意。
“另外,花老大可曾發現葉帝與那洞廳之中的蒙面人可有什麼不同之處?”軒轅又問道。
花猛想了想,臉色變得極爲難看,半晌未語,便連葉七也有些急了。
“你說呀,你看到什麼就說什麼!”葉七催促道。
花猛吁了口氣才道:“他們之間的確有些不同。洞廳之中,那蒙面人竟使出了族長的不傳之秘‘驚濤劍訣’,而且那蒙面人的劍路與葉帝的劍路也不相同。”
花猛說到這裡,葉七的臉色已經變得極爲蒼白,獵豹和凡三也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你繼續說!”葉七吸了口氣,極力使自己的語氣變得平靜地道。
花猛嘆了口氣,道:“洞廳之中那蒙面人的反應絕對不可能假裝出來……”接着花猛將軒轅在洞廳之中如何救聖女,如何與白虎神將及蒙面人交手,以及蒙面人所表現出來的一些細節絲毫不漏地講述出來。
這之中軒轅偶爾插上一句,提出一些疑問,讓幾人在凝聽講述的過程中再進行思索,同時也觀察着幾人的反應……
“如此說來,阿軒早就懷疑葉帝並不是那洞廳中的蒙面人了?”葉七突然提出置疑道。
“應該是這樣!因爲葉帝的眼神與洞廳之中那蒙面人的眼神不相同,一個是單眼皮,另一個卻是雙眼皮。因此,我幾乎可以肯定葉帝並不是那蒙面人!”
軒轅直言不諱地道。
花猛和葉七一呆,像看怪物一般看着軒轅,他們似乎想不到軒轅的觀察竟是如此的仔細,但葉七也似乎想起了什麼,因爲他對葉帝和葉放極爲熟悉。葉帝和葉放雖是兄弟,但並非全都相同,葉放天生就是雙眼皮,而葉帝卻與葉皇一樣,是單眼皮。這些如果不是與他們極爲親近的人,絕對不會發現其中的這些差異。如果事實真如軒轅所說,那葉帝便不是最初那洞廳中的蒙面人了,但葉七仍有些不解地問道:“那你爲什麼不當時否定那蒙面人不是葉放呢?”
“我當時之所以否認那蒙面人不是葉放,只是想給他造成一種錯覺。因爲葉帝所做的一切總有一種欲蓋彌彰之嫌,他既然是欲蓋彌彰,其目的自然是想混淆我們的判斷,不去懷疑蒙面人另有身分,如果我估計得不錯,若非共工氏的人突然趕到打亂了葉帝的計劃,他也一定不會將我們全都滅口,因爲他需要人去證實那真的蒙面人的清白。如果我們一致認爲他是葉放的話,結果只有一死,就算我不那樣說,葉帝也會故意製造破綻,讓我們認爲蒙面人並不是族長……”
“可是他爲什麼要將我們安置在能夠聽到你們對話的地方呢?”獵豹和凡三惑然問道。
“這就是他們的高明之處,他們如此做法,正是想利用你們只能聽不能見的特點更堅信蒙面人是葉帝,而不是另有其人。他們甚至可以在我們發現葉帝的真實身分後再將我們全部滅口,只留下你們兩人做活口,這樣你們將會爲他作免費宣傳,也就是說,這纔是他們的厲害之處!”軒轅肅然分析道。
“可是,你爲什麼要這樣做呢?這豈不是讓他們逍遙事外嗎?”葉七和花猛同時質問道。
軒轅露出一絲苦笑,道:“如果我們都死了,又何必爲有邑族留下這一樁亂子呢?雖然個別人死有餘辜,但族人卻是無辜的,我們不能因爲某一個人而把所有族人都陷入水深火熱之中!我想,他們的目的不外乎是擒走聖女。說實在的,對於聖女,又豈有我們的族人重要?既然我們死了,就不必負擔心理和道義上的責任,聖女的一切就讓其自生自滅好了。所以,我纔會這麼說。不過,現在我們仍然活着,既然活着,就要將我們的任務進行到底,任何對不起我們的人,都必須讓他們痛苦。當然,我們不能連累太多無辜,在有些事情上,仍需要小心謹慎和妥善處理,這也是我今天想對大家說這番話的主要目的!”
葉七諸人不禁全都發愣,似在思索軒轅的話,也似在爲一切可能發生的事情感到痛心和傷感,但他們都明白軒轅這番話中的意思,也明白軒轅的良苦用心。
“我希望這件事情只是我們幾人心裡明白,一路上注意一些便可,千萬不要輕易傳開,否則很可能會出現一些令人難以想象的亂子!”軒轅向衆人提醒道。
葉七和獵豹諸人半晌未語,然後才點點頭。
“阿軒真的決定留在‘青雲劍宗’十日?”葉七遲疑了一下,問道。
軒轅認真地點了點頭,道:“這樣對我們只會有更多的好處,這之間的問題,我也曾分析過,就算宗主不提出這個要求,我也會留下的。”
葉七諸人知道軒轅心意已決,也便不想多說什麼。
“那我們什麼時候動身離開?”花猛詢問道。
“今夜!”軒轅掃了幾人一眼。
“今夜?如此黑暗,又怎能在黃河之中行走?”
花猛和獵豹幾人是見過黃河激流的,要想在那種水流之中連夜東行,實在讓人難以想象。一個不小心,便有可能讓木筏支離破碎,衆人盡喪河中。
“當然不是連夜東流,而是連夜離開青雲堡,你們可還記得那地下河牀出口的位置?只要我們趁黑抵達那裡,天一亮便立即東流,誰又能夠知道?誰還能夠追及?”軒轅反問道。
花猛和獵豹諸人的眼中立刻閃過一絲亮彩。
“相信‘青雲劍宗’的兄弟定已將食物等東西早準備好了,只要我們行動得當,定會神不知、鬼不覺!”軒轅自信地道。
※※※
送走了聖女,軒轅的心中似乎稍稍輕鬆了一些,而葉皇的蹤跡,便交給“青雲劍宗’的弟子去尋找了。
回到青雲堡,天已大亮,燕瓊和褒弱二女早已倦怠不堪,也便先行休息。軒轅這幾日來也沒有真正合過眼睛,於是合衣而睡,直到中午吃飯之時,褒弱和燕瓊纔來推醒他。
此時,依然沒有葉皇的消息,也沒有葉帝的消息,這些人似乎全都神秘失蹤,倒是共工氏的族人四下亂了套,到處搜尋葉皇和軒轅的蹤跡。當然,共工氏人並不敢明日張膽地針對“青雲劍宗”鬧事。
軒轅用完膳後,便隨着青風去見青天了。
一間不大的居室,但四周堅固,皆以青石所築,猶如青雲堡的建築一般,有種牢不可破之感。
室中空氣流通,若是仔細觀察,可發現一個個斜孔與外界相通,孔洞呈內高外低之勢,外面之人絕對無法看到室內的景物,軒轅稍作觀察,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太過簡單,因爲這堵牆是夾層的,外面根本就不可能發現這小孔的存在。
青天一身裝束極爲簡樸,卻不減那絲飄逸之感,白髮微束,銀鬚飄飄,頗有一副仙風道骨的氣派。
“阿軒見過宗主!”軒轅客氣地躬了躬身道。
青天淡淡地點了點頭,神情卻似微微有些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