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3.孔宣
小天地意志的突然出現令整個鳳族都陷入了沉寂之中，即便是原本在孔宣不斷挑釁下怒氣衝頂的鳳族長老，也神色複雜的一言不發，沉默返回大殿之中。
因爲那意志的悲慼！惆悵！寂寥！
於是白夜沒有繼續在鳳族停留下去。他和鳳族長老寥寥幾言之後，離開了這裡。畢竟該做的事情都已經做了，唯一的孔宣之事，也差不多搞清楚，還停留在此做什麼？
說來好笑，如果孔宣不自立而出，而是留在鳳族不斷宣揚鳳族的尊嚴等等，鳳族說不定還會反悔。然而他如今自立而出，則是將鳳族逼到了必須走下去的路上——眼下已經將始祖親子給逼了出去，就算是錯的，也必須堅持下去，否則他們豈不是道理臉面全無？
天道蒼茫，造化弄人，說的便是如此道理吧！
……
“孔宣？！”
剛剛從鳳族小天地中出來，白夜便驚訝的在鳳凰尾羽所化的怪異山脈上空發現了這個剛剛叛族而出的人。
他靜靜佇立天空之中，任憑罡風吹拂羽衣急速顫抖，脊背已然筆挺如山嶽。唯一的變化，就是那雙神光熠熠的眸子中，出現一絲的晦暗光芒，令其神情複雜無比。
不止是白夜發現了他，這位孔雀大能也發現了從鳳族小天地離開的白夜。他頸部一轉，雙目已然與白夜對視。四目相對，兩人眼中都爆出一團精芒。
對視良久，白夜輕輕一笑，一步跨出，已經站到了他的面前。
“人族前任人皇白夜，見過孔宣道友！”
孔宣注視白夜的目光冰冷，沉默片刻，才道：“孔雀孔宣！”
白夜點頭。笑容禮貌。一點也沒因爲孔宣的冰冷表現而有絲毫不快。
孔宣皺了皺眉，道：“我很討厭你！”
白夜嘆道：“我知道。”
讓對方的種族臣服，這斷然不是什麼能讓對方欣喜的事情。更何況孔宣還因此叛族，自立門戶。從此以後，縱然人人都知他是鳳凰親子，也不能以鳳凰族身份自稱了！
孔宣微訝於白夜的答案，又皺眉道：“如果不是你身份特殊。我現在就將你打入幽冥之下！”
白夜一愣，繼續嘆息：“我明白。雖然你不能做到。但是這份心情，我能理解。”
孔宣皺眉更狠：“你竟然這麼……呃、賴皮？明知我如此厭惡與你，竟然還過來說話？”
以他的性子看來，這實在是一件不能理解的事情：明知對方厭惡自己，竟然還上趕着過來用笑臉說話？若是他的話，要不就大打出手，要不就直接不理——以他這般傲氣。何需要顧着他人？
白夜更是嘆息了：“我在來之前，就已經預料到你這個態度了。”
“嗯？”
“若不是這般，你便不是孔宣了！”白夜正視孔宣雙眸，乾脆說道：“孔宣，就應該是這個樣子！”
孔宣聞言，一身氣勢一凝，將身體周遭的罡風全部固定，彷如九霄之中的一根天柱。與白夜對視良久，點頭道：“有什麼話，你可以直說！”
白夜開懷一笑。點頭：“我來是問你兩件事。”
“第一，昔日我人族八百年遷徙，自不周山腳遷徙至東海之濱。其中途徑不死火山，正逢不死火山噴發，我人族死傷無數！”
“這事，究竟是怎麼回事，與你有沒有關係！”
白夜一邊說，神情一邊嚴厲起來。當問題說完。他已經面容肅穆萬分，大羅金仙修爲毫無遮掩的展露出來，能夠震撼天穹的法力在背後震盪不休。似乎只要孔宣的回答稍稍不對。就會立即出手，與對方來一場生死之戰！
不。不是似乎，而是真實！只要孔宣的答案是壞的那個，他就會馬上出手，和對方做一場生死之爭！
八百年遷徙中，除卻那些始終存在的問題，有兩個劫難最爲重大：一是不死火山噴發，二是青丘狐族阻路！而這之中，又以不死火山噴發對人族造成的危害最大！
而現在，白夜又得知，這千萬年來，一直是由孔宣鎮守不死火山的！那這不死火山的噴發，究竟是怎麼回事？人族的那場災劫，是否又是孔宣的有意爲之？
如果是，白夜便會拋棄所有的、包括各人欣賞在內情緒，直接出手，讓孔宣爲他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
還好，面對白夜的問題，孔宣先是一愣，而後斷然道：“與我有關係，但並不是我爲之！”
白夜毫不放鬆，只是雙目緊緊的盯着他。
“不管你信與不信，就是如此，我孔宣不屑於誆騙他人！”孔宣冷笑一聲，斷然道：“當時的我尚在封印之中，還無法脫出出世，更不要說做其他事情。”
“不過那個對我的封印，早已在不死火山的衝擊下千瘡百孔。那一次正是不死火山積累的五千年火脈噴發之時，縱然我和封印攔下大半，也有小半火脈衝出，噴發於外！”
“這就是給你們人族造成傷害的那次噴發！”
白夜聽罷，心中漸漸放鬆，一身力量緩緩消退。
不錯，從事實來看，孔宣縱然有再大潛力，再大神通，也不可能在未出世的時候就直接主導一次不死火山噴發。於情於理，這都說不過去！
而且，正如孔宣所說，他是不屑於說謊的！
“好，我信你！”
孔宣一愣，神情悄然柔和許多。無論是誰，被信任都是能夠感受到溫暖的。對他來說，更是如此。於是他破天荒的主動說道：“第二個問題呢？”
於是白夜問道：“羽翼仙道友曾言，你要破開封印，前往人族一行，究竟爲何？”
孔宣聞言，臉上陡然泛出了幾分苦澀，喃喃道：“沒必要了……沒必要了！”
作爲鳳凰親子，即便是被封印狀態，孔宣對鳳族的情況也很清楚。他很清楚對鳳族來說，功德和氣運是多嗎重要！他身上的封印是在不死火山千萬年火脈衝擊下破碎的，已經不可能再重新佈置，他必須重新尋找一個獲得氣運的方法。很輕鬆的，他也得出了同樣的結論：除了聖人大教，就是天地主角了！
聖人大教已經是羽翼仙的選擇，他也就自然而然的將主意打在了身爲天地主角的人族身上——如果他成功的在人族之中得到高位，獲取功德，自然而然的就能獲得人族氣運的分出！雖然這種氣運必然不如人族所得的更多，但他需要的也不是多少，只要保持鳳族的一絲生機即可！到了日後，他修爲強大，就會親自去解決天道懲罰的問題！
可惜，在他從封印中出來，終於出世的時候，就突然得到一絲天機：鳳凰族就要臣服與人族了！驚怒交加的他當即顧不得前往人族，直接千萬裡奔襲，向鳳族小天地趕來！可即便如此，還是來晚了！
等到他見了鳳族如今情況，見到如此不知尊嚴，不知自強，始終將希望寄託在他人身上的鳳族，失望與悲憤一同涌上，乾脆脫離了鳳族，自立爲了孔雀始祖！
這樣一來，那前往人族分出氣運的法子自然也就沒用了：連鳳凰族都已經叛出的他，縱然收集再多的氣運，又有何用？
“沒必要了！”孔宣長長的吸了一口氣，陡然堅定神情，斷喝道：“這樣的鳳族，我不認！”
白夜看他神情，陡然想起了麒麟族的莫靈，不由感慨不已。
遠古三族，龍鳳麒麟，如今的境況，可謂坎坷之極。龍族有祖龍事先安排算計，縱然幾經波折，劫難不斷，也好歹守着四海。而鳳族和麒麟族，則要慘的多。
尤其令人感慨道的，便是莫靈和眼前的孔宣。
在鳳族和麒麟族相差無幾的背景下，人人奮發不斷尋找生機的麒麟族出了一個甘願以身代罰的少族長；而得過且過缺少擔當的鳳族之中，則是將已經自甘封印千萬年的少族長給逼得自立門戶……
“當真是世事無常啊！”
突然間，白夜發覺孔宣有些可憐。他所信奉的尊嚴，信奉的價值，已經在大勢之下徹底破碎。即使是那最後一點能夠堅持的東西，也被自己的同族徹底撕爛，成了廢棄之物……
他有些疑惑：孔宣的驕傲，是真是自己的驕傲？還是隻能靠驕傲撐起脊樑？還是隻剩下了驕傲，用驕傲來構成脊樑呢……
甩了甩頭，白夜將這種無稽的想法拋出腦海：無論如何，站在眼前這個驕傲的孔宣，是讓人尊敬的，就足夠了！
“人皇！”
孔宣突然叫了一聲，將從剛纔看就一直固定在腳下山脈的目光收回，轉而注視白夜，道：“你剛纔說，我不能戰勝你？”
白夜一愣，點頭：“不錯。”
“我卻覺得，我一定能戰勝你！”孔宣斬釘截鐵道：“一定能！”
即使知道以我的身份，不可能將我怎麼樣，也要報復我對鳳族所做的一切，證明自己比我強嗎……白夜怔怔的看着他熠熠發光、充滿自信與驕傲的雙目，陡然輕笑：“那，我們做上一場？”
孔宣開懷大笑：“不錯！正當如此！”
話音剛落，神光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