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真慌忙哀求道:“望大仙慈悲,小畜在梅山也不知費幾許辛苦,採天地靈氣,收日月精華,方能見成人形。今不知分量,幹冒天威,望乞恕饒,真再生之德也!”
楊戩道:“你既要全生,你可速現原身,跪伏周營,吾當饒你性命。如不依吾言,我把你的心肝肺腑,都摘下來。”
朱子真沒奈何,有法也無處使,只得苦苦哀告。
楊戩大叫道:“如若遲了,吾就動手!”
朱子真只得隨現原形,是一個大豬,浩浩蕩蕩,走出轅門,就把袁洪急得抓耳撓腮。楊顯惱得一天火發,有力也無有用處,只得聽之而出。
話說豬精走至周營,轅門前跪伏,此時南宮适巡營,剛纔四更,巡至營門,只見一隻豬跪伏趴着。南宮适不禁道:“此是民間家養的,怎走至此間來?等到天明,叫原人領去。”
楊戩在豬腹內大呼道:“南將軍報與姜元帥得知,此是梅山豬怪,今早見陣,是吾鑽入他腹中,特來擒伏至此,快請元帥來轅門發落。”
南宮适方悟,如是楊戩變化在他肚裡,不覺大喜,忙進營門內,中軍帳外,將雲板敲響,請元帥升帳議事。內使傳與姜尚,姜尚忙升帳,南宮适上帳啓道:“楊戩收伏梅山豬精,已在營門,請元帥發落。”
姜尚傳令,命衆將掌上燈球火把出營。不一時一聲炮響,姜尚率領衆諸侯,齊出營門看時,果是一隻大豬,跪伏在地。姜尚喝問道:“你這孽障沒來由。何苦自取殺身之禍?”
楊戩在腹內道:“請元帥施行斬除此怪,以絕後患。”
姜尚傳令:“命南宮适行刑。”
南宮适手起一刀,將豬頭斬落在地。楊戩借血光而出,現了自己真身,衆諸侯無不欣羨。姜尚命將豬頭掛在營門號令。俱回營寨不表。
只見袁洪謂楊顯道:“似此露出本相,成何體面?把吾輩在梅山千年道術,一世英名,俱成畫餅,豈不愧哉?誓不與姜尚干休!”
楊顯也是點頭忙道:“楊戩他恃自己有變化之術,不意朱子真誤中奸計。若不復此仇,豈能再立於人世?”
二人正彼此痛恨,忽轅門官報入中軍:“啓元帥!有天使至,請令定奪。”
袁洪忙出轅門,迎接天使。天使道:“奉天子敕令,送一賢士至軍前聽用。”
袁洪接了旨意。打發天使去了,復至中軍坐下,命左右令來參謁。來將至中軍參拜畢,袁洪亦問道:“將軍何名?”
來者答道:“末將姓戴名禮,梅山人氏。聞紂王招賢,故不辭千里之遠,特來效勞於麾下。”
此怪也是梅山之狗精。恐怕被人識破,故此陸續而來,若爲不知耳。袁洪與衆將道:“今目又添一賢士,定然與他決一雌雄。”
袁洪隨即傳令放炮吶喊,三軍排隊伍出營,請姜子牙答話。周營軍政司報入中軍:“啓元帥!有袁洪搦戰。”
姜尚帶諸將出營,見袁洪走馬上前,身側跟着楊顯、戴禮。
在袁洪的目光示意下,點頭領命的楊顯便是走馬搖戟,衝殺過來。楊戩在旗門下。用照妖鏡一照,卻是一隻羊精。楊戩收了照妖鏡,走馬舞三尖刀,也不答話,接住廝殺。刀戟並舉。殺在虎穴龍潭;二將正戰之間,又只見湯營中一將,使兩口刀,飛奔前來大叫道:“楊兄弟,吾來助爾一臂之力!”
姜尚旁有哪吒,登風火輪,使開火尖槍迎來。怎見得此怪?有詩爲證:“嘴尖耳大最蹊蹺,遍體妖光透九霄;七怪之中他是首,千年得道一神獒”。
話說哪吒用槍架住大呼道:“匹夫慢來!通名來好記功勞簿!”
來將答道:“吾乃袁洪副將戴禮是也。”
哪吒使開槍劈面就刺,戴禮雙刀急架相還,輪馬相交,刀槍並舉,大戰在一處。
且說楊戩戰楊顯有二三十合,楊顯撥馬便走,如楊戩趕來。楊顯在馬上,吐出一道白
光,連馬罩住,現原身來傷楊戩,楊戩化一隻白額斑斕虎。楊顯見楊戩變了一隻猛虎,已克治了他,急欲逃走,被楊戩一刀,砍爲兩段。楊戩割下楊顯首級,大呼道:“啓元帥!弟子又殺了梅山一怪也。”
戴禮與哪吒正酣戰間,戴禮口內吐出一粒紅珠,有碗口大小,往哪吒頂門打來。哪吒見勢頭兇惡,諒不能治伏,只得閃一槍,敗下陣來。
楊戩見哪吒失機,走馬大呼道:“孽障不得無禮,吾來也!”
楊戩轉而使開三尖刀來戰戴禮。二人大戰二十餘合,戴禮撥馬便走。楊戩縱馬趕來。戴禮又吐出一顆紅珠,現在金光,來傷楊戩。楊戩祭起哮天犬,飛在空中。此犬乃是仙犬,看見此珠十分兇惡,竟讓過他的珠,來奔戴禮。戴禮見仙犬奔來,正欲抽身逃走,早被哮犬大一口咬住,不能掙脫。楊戩手起一刀,揮於馬下。有詩爲證:“梅山狗怪逞猖狂,煉寶傷人勢莫當:豈意仙犬能伏怪,紅塵血染命空亡。”
話說楊戩殺了狗怪,掌鼓回營。姜尚升帳,見楊戩屬破諸怪,大喜慶賀楊戩不表。
且說袁洪回至中軍,又見戴禮被戮,現出原形,心下甚是不樂。衆將交頭接耳,紛紛議論,十分沒趣。忽轅門官來報,“啓元帥!轅門外有一大將來見。”
袁洪傳令:“令來!”
少時令至帳前,見一人身高一丈六尺,頂上雙角,卷嘴尖耳,金甲紅袍,全身甲冑,十分軒昂,戴紫金冠,近前施禮。袁深問道:“將軍高姓大名?”
來將答道:“末將姓金,雙名大升,祖貫梅山人氏。”
此來者又是牛怪,用三尖刀,力大無窮。今來助袁洪。俱是梅山七怪之數,袁洪故問,以遮衆人耳目。袁洪乃設酒款待。
次日,金大升上了獨角獸,提三尖刀。至周營搦戰。哨馬報入中軍:“啓元帥!成湯營有一大將請戰!”
姜尚對衆將問道:“誰見陣走一遭?”
言未畢,旁有鄭倫出而言道:“末將願往。”
姜尚許之。鄭倫上了金睛獸,提降魔杵,出了營門,見對面一將,生的異怪雄偉。鄭倫問道:“來者何人?”
金大升答道:“吾乃袁洪帳下副將金大升是也。爾是何人?快通名來!”
鄭倫答道:“吾乃總督五軍上將軍鄭倫是也。吾觀你異相非人。焉敢阻時雨之師,有逆天之罪。早早歸周,共破獨夫,以誅無道。如不知機,自取辱身之禍。”
金大升大怒,催開獨角獸。使三尖刀砍來。鄭倫手中杵劈面相迎,二獸相交,大戟數合。金大升乃是牛怪,腹內煉成一塊牛黃。有碗口大小,噴出來如火雷一般。鄭倫不及提防,正中面上,打傷鼻孔。腮綻脣裂,倒撞下獸去,被金大升手起一刀,揮爲兩段。可憐正是:胸中奇術成何用?只趣名垂在史篇。
話說金大升斬了鄭倫,掌鼓回營。報馬報入中軍:“啓元帥!鄭倫被湯營大將金大升所殺,請令定奪。”
姜尚聞報,着實傷悼,嘆道:“鄭倫屢建大功,自從蘇護歸周,一路督糧有功王室。豈知至此,喪於無名下將之手?情實可傷。”
姜尚淚下如雨,有詩以吊之。詩曰:“胸中妙術孰雖班,豈意遭逢喪此間?惟有清風常作伴,忠魂依舊返家山。”
話說姜尚次日令:“誰爲鄭倫報恨走一遭?”
旁有楊戩應聲答道:“弟子願往。”
姜尚許之。楊戩隨即上馬提刀。至成湯營前,坐名要金大升出來答話。少時見成湯營內,炮聲響處,只見金大升坐獨角獸,來至軍前大呼道:“來者通名!”
“楊戩是也。你就是金大升嗎?”楊戩喝道。
金大升道:“然也。”
楊戩舞刀直取,金大升手中三尖刀赴面來迎。二將俱是三尖刀,往來衝突,一場大戰,有三十餘合。楊戩先未曾用照妖鏡照他,不防金大升噴出一黃。此寶由如火塊飛來,楊戩見來得太急,化一道金光,往正南而走。金大升隨後趕來,其獨角獸來的快,楊戩忙取照妖鏡出來照時,卻原來是個水牛。
楊戩回身,正欲變化食他,忽然前面一陣香風縹渺,異味芳馨氤氳,遍地有五彩祥雲,當中有一位紅衣女仙,跨青鸞而至。旁有女童三四對,應聲叫道:“楊戩早來見娘娘聖駕!”
楊戩聽說,乃向前抄手施禮道:“弟子楊戩,參見娘娘。”
那女仙道:“楊戩!吾非別神,乃女媧娘娘是也。今見成湯數盡,周室當興,吾特來助你降伏梅山之怪。”
女媧令楊戩立於一旁,乃命青雲女童:“將此寶去,把那孽障牽來。”
青雲童兒接寶在手,只見金大升足踏陰雲,提刀趕來。青雲童兒上前攔住大呼道:“孽障,娘娘聖駕在此,休得無禮!今奉娘娘法旨,特來擒你。”
金大升大怒,將刀往上一舉、劈面砍來。青雲女童將伏妖索祭起空中,只見黃巾力士,將金大升穿起鼻子來,用銅錘把金大升背脊上打了三匹錘,一聲雷響,金大升現出原身,乃是一頭水牛。
楊戩見狀大喜,忙向前倒身下拜:“弟子楊戩,願娘娘聖壽無疆!”
女媧道:“楊戩!你且將牛怪帶回周營發落,我還助你收伏白猿精怪也。”
楊戩別了女媧娘娘,把牛牽着回來。
且說姜尚在中軍,聽報到楊戩化一道金光,往正南去了。這大將趕去,不知兇吉如何?姜尚驚疑不定。哪吒道:“楊戩自有運用,元帥何必驚疑?”
姜尚道:“方今東伯侯人馬未至,況有梅山話怪阻住吾師,使吾心下不能安然。”
言未畢,只見報馬來報:“啓元帥!楊戩回來。”
姜尚令至帳前,問其原故?楊戩把女媧娘娘收伏牛怪之事,說了一遍:“今至轅門,請元帥發落。”
姜尚傳令:“請衆諸侯齊至大營門。看吾號令此怪。”
少時衆諸侯齊至轅門,姜尚命牽過牛怪,用縛妖繩將此怪縛在地下,命南宮适行刑。南宮适手起一刀,將牛頭斬下。孟津河八十萬人馬,齊聲喝采。姜尚命將牛頭,掛在旗竿上號令,掌鼓回營。
卻說袁洪自知梅山衆弟兄,俱被姜尚所滅,欲前而不能進。欲退而不能退,着實無計,事屬兩難,心下甚是憂疑不表。
只見姜尚回營升帳,問楊戩道:“梅山絕了幾怪?”
楊戩屈指一算:“啓元帥!已滅了六怪。”
姜尚點頭道:“今日晚與衆諸侯,三更時分齊劫成湯大營。”
轉而姜尚又令楊戩:“你可單劫袁洪此怪。取巧降伏,大事可定。”
楊戩啓道:“弟子同哪吒共去建功,更覺易於爲力。”
姜尚許之,仍將衆將分派已定不表。
卻說袁洪在營中、與參軍殷破敗、雷開二將議道:“今主上命吾等在此,守禦此處,周兵雖少,能者甚多。況連日朝歌不曾見吾捷報。恐天子憂心,深屬不便。命中軍具疏往朝歌,請天子速發援兵,前來接應。”
衆將點頭稱是,中軍官具表求救。
且說姜尚親乘坐騎,時至二更,一聲炮響,周兵吶一聲喊,齊殺進成湯營裡去。正是:黑衣衝營無準備,三軍無故受災殃。
話說南伯侯鄂順。領二百諸侯,一齊奮勇當先;北伯侯崇應鸞,衝殺進左營;李靖、韋護、雷震子衝殺進右營;楊戩、哪吒殺入大營,進中軍來軟袁洪。
且說袁洪聽得周將劫營,忙上馬使一根鐵棍。方出中軍,恰逢楊戩,也不答話,二馬相交,只殺得愁雲蕩蕩,慘霧紛紛。怎見得?有詩爲證:“夜劫湯營神鬼驚,喊聲齊發鼓鑼鳴;軍兵奮勇誰堪敵,將士施威孰敢攖。破敗無心貪戀戰,雷開有意奔途程;梅山七怪從今滅,掃蕩妖氛宇宙清。”
話說衆諸侯齊殺入成湯營,只殺得屍橫遍野,血流成渠,哀聲慘切,不堪聽聞。
只見楊戩大戰袁洪,袁洪現出原身,起在半空,將楊戩劈頭一棍,打得火星迸出。楊戩有七十二變,化一道金光,起在空中,也照袁洪頂上一刀,劈將下來。這袁洪也有八九工夫,刀化一遭白氣,護住其身。
楊戩大喝道:“梅山猿頭!焉敢弄術?拿住你定要剝皮抽筋!”
袁洪大怒道:“你有多大本領,敢將吾兄弟盡行殺害?我與你勢不兩立,必擒你碎片萬段,以報其恨!”
他二人各使神通,變化無窮,相生相剋,各窮其技,凡人世外之禽獸,無不變化盡使其巧,俱不見上下。袁洪暗想:此時其兵已攻破大營,料不能支,且將他誆上梅山,入吾巢穴,使他不能舒展,那時再擒他不難。袁洪隨即便是棄了大營,往梅山逃去不表。
且說衆諸侯追殺袁洪敗殘人馬,殺到天明,子牙鳴金收兵,衆諸侯各自回營。正是:百萬雄兵齊唱凱,子牙全勝進轅門。
話說楊戩見袁洪縱祥光而去,乃棄了馬,亦縱步借土遁,緊緊追趕。只見袁洪變一塊怪石,立在路旁。楊戩正趕,忽然不見了袁洪,即運神光,定睛觀看,已知袁洪化爲怪石。隨即變化一石匠,手執錘鑽,上前錘他。袁洪知被識破,乃化陣清風上前去了。如此兩家各使神通,看看趕上梅山,忽然又不見了袁洪。
楊戩上得梅山來,果然好景。怎見得?有詩爲證:“梅山形勢路羊腸,古柏喬松兩岸傍。”
話說楊戩上了梅山,四面觀望一遍,忽聽得崖下一聲響,竄出千百小猴,都手執棍棒,齊來亂打楊戩。楊戩見衆小猢猴,左右亂打,情知不能取勝,不若脫身下山,楊戩化道金光去了?方纔轉過一坡,只聽一派仙樂之音,滿地祥雲繚繞,又見女媧娘娘駕臨。楊戩俯伏山下,叩首道:“弟子楊戩,不知如何降伏此怪。”
女媧聞言正要開口,卻是似有所覺的秀眉輕挑看向了遠處天際,只見一道金光風馳電掣而來,眨眼間已到近前,化作了一個一身金絲甲、腳踏步雲履、頭戴紫金冠的猿猴,正是六耳。
“六耳拜見女媧娘娘!”六耳上前對女媧恭敬施禮道。
見六耳到來,鳳目微閃的女媧便是一笑道:“六耳,你在天尊門下,卻是好修行。也罷,今日你既然來了,那我倒也是省的麻煩。”
話畢,女媧娘娘便是自回宮去了。
“恭送娘娘!”淡笑拱手施禮,目送女媧離去之後,六耳才轉而笑看向愣神的楊戩道:“小子,該回魂了。”
聞言這才反應過來的楊戩,不禁慌忙道:“爾乃何人?女媧娘娘怎麼走了?她還未告知我制服袁洪之法呢!”
“急什麼?我既然來了,何須女媧娘娘勞動?”笑了下的六耳便是道:“對了,你小子恐怕還不知道我是誰吧?你可知造化天尊座下九位親傳弟子,我乃是第六位,六耳是也。小子,你可是要叫我一聲六師伯的。”
楊戩聽的驚訝看向六耳,轉而神色一動不禁忙恭敬施禮道:“楊戩不知六師伯尊顏,方纔失禮了,還請師伯勿怪!”
“哎!無妨無妨,不知者不罪嘛!”六耳不禁擺手隨意的笑道。
楊戩轉而又忙道:“敢問師伯,您是否有收服那袁洪的手段?”
六耳聽的不禁一瞪眼道:“嘿!小子,懷疑你師伯我的本事是吧?我六耳在造化門下學道多年,少有動手,倒是沒人知道我六耳的大名啊!小子,今天,你給我瞪大了眼睛看好吧,看我怎麼收拾那個小白毛猴。”
說話間,六耳便是身影一動化作一道金色幻影竄入梅山深處去了,看得楊戩略微驚愕,轉而搖頭失笑的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