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
風曦被后土祖巫安排，成爲整個隊伍的最高領袖，當然是要將身爲領導的權柄發揮到極限。
有事手下幹！
等手下幹完了，他再去驗收……豈不是美滋滋？
“風曦，你這麼優秀，你自己知道嗎？”
玉宸深呼吸，他的一隻手捏成了拳頭，握得緊緊，語氣幽幽的詢問。
這已經是出離的憤怒。
其腰間長劍，無風自鳴，淒厲劍嘯聲，幾乎化作實質的鋒芒，在風曦脖子上切啊切。
“咳咳！”
爲了避免發生一些慘烈的流血事件，爲了避免熱血上頭的玉宸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比如說呼叫背後的大boss，在這遠離巫族不周山大本營的地方，上演一出慘無巫道的恃強凌弱毆打行爲……
打死不會，但只留一口氣……太特麼可能了！
風曦乾咳兩聲，覺得自己應該嘗試着挽回一二。
“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我只是物盡其用、人盡其才罷了。”他振振有詞，“解讀三清天尊、道門大羅的思想……這種工作，不找你這樣背後有人、學識淵博的能力超卓人物，能行嗎？”
“我這只是從實際出發，做最正確的安排，讓對的人負責對的事。”風曦越說，越覺得自己有理，更加理直而氣壯，“玉宸，你要有覺悟啊！”
“解讀道門大羅的思想，針對性翻譯，你以爲是爲了我們自己嗎？”
“錯了！大錯特錯！”
“這是爲了後來的戰友們考慮啊！”風曦痛心疾首道，“我們只是被派遣到崑崙山的第一批外交負責者，主要爲打開局面。”
“失敗了，自然是撤回去。”
“但如果成功，那巫族自然就要跟崑崙山中的地主，進一步加強合作關係，在各個領域進行更深入的互動，不同領域的人才都將被安排投放其中……”
“那個時候，我們可能還在這崗位上，也有可能因爲功績被提拔到別的地方……可新來交接工作的戰友、同志，他們怎麼辦？”
“聽道，他們一頭霧水。”
“想借着我們留下的人脈、外交成果，跟道門的弟子打成一片……結果一個個隱語不過關，想要用修煉的話題做爲藉口展開工作都不行……這豈不是糟糕？”
“所以了！”風曦言辭懇切，“爲了大局考慮，還要請能者多勞……若不是我對你的才能寄予厚望，如何會將這份重之又重的工作交付於你呢？”
“這是對玉宸你的能力的高度肯定，還有自愧弗如啊！”
……
因爲工作重要，所以安排給能者……看起來沒毛病！
三言兩語間，風曦偷換着概念。
權利越大，責任越大——劃掉。
修改修改，就成了——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這兩者之間有巨大區別。
權利，是被負責對象授予的，來源於外，跟責任相匹配。
而能力，可能源於自身，是個人智慧才情的表現……但我的能力，與你何干？
有能力，因此主動做事，無償付出，這是高尚品德的體現；不主動去承擔本不需要承擔的事情，他人也不能挑出錯來……真要有挑錯的，不蠢即壞。
當然，要是有能力卻被忽悠瘸了，被人給套路進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此刻的風曦，就是這麼做。
明面上吹捧玉宸，對其才能高度評價與認可，暗地裡卻在將他當苦力使。
至於這效果如何？
應該說是很不錯。
眼下的玉宸，就有那麼一點飄飄然……被吹捧得不至於找不到北，但是整個人卻驕傲自信起來。
‘也對。’
玉宸握緊的拳頭不知在何時已經鬆開，臉上綻放笑容，腦袋微微昂起，‘這樣的翻譯校對工作，怎麼看都不是風曦這樣的外行人可以做的。’
‘也只有我這樣，學識淵博、智慧高遠的頂尖人才，才能承擔起這樣功績傳千古的偉大工作……’
‘如此所爲，心靈上的滿足成就……比風曦那只有靠着領導權纔有發言機會的傢伙，豈不是勝過千倍萬倍？’
被風曦忽悠着，玉宸的思想境界得到了巨大‘提升’。
若是覺悟高，韭菜愛鐮刀！
風曦笑眯眯看着幹勁十足的玉宸，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玉簡。
從今往後，翻譯工作就都是玉宸的了，與他風曦何干？
不過，就當他要走出門的時候，玉宸也似乎反應過來，從風曦挖的坑中掙扎出半個身子。
終歸不是簡單的角色，即使被人套路，依然本能察覺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被動的反制。
“我們能者多勞，忙碌翻譯校對、閱讀理解……你呢？你去幹什麼？”
“我要去實地調研。”風曦義正言辭，“祖巫給我們安排的外交工作，可不僅僅是與崑崙山中的大能接洽那麼簡單。”
“那只是針對上層。”
“下層的那些族羣，我們也要研究一二，看看能不能進行思想上的同化，與我巫族站在同一條戰線上……”
“儘管這些不入大羅之輩，在慘烈的大劫中根本無足輕重，一尊大羅就能血洗個乾淨……但總是再微弱的力量，我們也要儘量爭取。”風曦的表情肅穆，“而如果我成功了，那麼將我的成功模式複製，其餘地區依照着執行，徹底鋪開攤子……想必能給族中增添一枚不大不小的籌碼。”
“哦……是這樣啊？我知道了。”玉宸點點頭，“那你出去的時候注意安全，崑崙山中不是那麼簡單的。”
“一些古老的族羣，裡面絕對有境界觸摸到證道壁壘的存在，只不過缺少了一顆向死而生的決心，纔沒有去邁那一步……但他們的實力，絕對不容小覷。”
“而且除此之外，還有一些要注意的……”玉宸在告誡，“不少族羣，跟崑崙山中一些大羅，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像是金母元君……這位女性的大能，有些偏愛仙禽一脈，青鳥爲其侍者，傳遞她的意志。”
“亦有開明神獸，鎮守崑崙關卡。”
“而這些身份特殊的人物，它們的麾下在崑崙山中紮根，盤根錯節，關係非常的複雜。”
“你可別捅出了婁子，到時候搞不好要祖巫過來提人……那就尷尬了。”
“這，你大可放心。”風曦笑笑，背轉身形，擺了擺手，“我怎會那麼莽撞？”
“此行，我會多看、多聽、少說、少做，絕不會出問題的。”
語氣悠悠，風曦踏上了遊覽崑崙的道路。
……
實地調研崑崙山，這是很早以前風曦就想做的事情了。
畢竟當年，受限於職責，還有賺錢大計，他只能在坊市中徘徊，一分鐘恨不得掰成兩分鐘用，一門心思鑽在了錢眼裡。
對於那山、那水、那萬族風情，都是草草觀看。
可縱然是這樣，走馬觀花一般的去看崑崙羣山，仍然給他的心靈中留下很清晰的烙印。
崑崙很美。
這整個洪荒宇宙都堪稱數一數二，傳說中是開天闢地盤古丹田所化的無上仙土，比之不周山，有着一種別樣的風景。
名爲實地調研，實則爲公款消費的風曦，大搖大擺的闖入了這一幅風景畫中，真切的感受體會。
“嘖……這地方很不錯嘛？”
風曦拿着一個小本子，不時用筆在上面記錄書寫什麼。
“崑崙山這地方生存的族羣，普遍都心氣挺高的……莫名就有一種自豪感覺？”
“唔，這裡面的原因是什麼呢？”
走街串巷，一個個族羣遊覽過去，他嘴中的美食沒有斷過，筆也沒有停下過。
吃喝工作兩不誤，某種意義上，他也不算矇騙了玉宸。
當然最本質的區別，一者是爲別人幹活，最後能收穫的成果自己只佔小部分，絕大多數都貢獻了出去。
一者是爲自己幹活，幹好了，乾的讓祖巫都滿意，大手一揮將這裡做爲試點，擴散複製……屆時身爲領頭人，還怕不能一步登天？
這就是兩者的根本差別了。
……
“地域自豪感嗎？”
風曦寫寫畫畫，明亮雙眼不時閃過明悟、恍然。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這崑崙，固然本身就是仙神淨土，讓生活在其中的族羣有驕傲資本……但最主要的，還是因爲那道門的存在啊。”
“三清天尊牽頭組建的道門事業，將這裡設爲了祖庭……一位又一位理念相近的大羅從天南海北過來，在此地安家落戶。”
“這真正造就了崑崙山響徹洪荒、從諸多無上仙土中脫穎而出的資本！”
風曦看得清楚透徹。
多少心慕大道的生靈，從外界涌入崑崙山？
崑崙山的師資力量太龐大了！
儘管，這裡面無形中有門檻，大羅不會輕易收徒。
可若有誰越過這道坎，無異於是魚躍龍門！
刺激了無數生靈，跨越漫漫距離，趕赴此地，只爲求學求道。
“所以毋庸置疑，崑崙山這地界，旅遊服務的行業也是一等一的，賺着外來人的錢財。”
風曦手中拿着一串“龍肉串香”，一邊啃一邊讚美，“同樣基於此，天南海北的美食自然也少不了……”
“這龍肉……可真香啊！”
“小二，再給我拿兩串龍肉！”他高聲大喝。
“好嘞！”跑堂的鼠精小二立刻應承下來。
很快，又是兩串香辣龍肉端上了桌。
風曦叫住就要離開的店小二，掏出一株靈藥收買，成功讓這鼠精打開了話匣子，什麼都往外講。
“客人您說我們這龍肉的來歷地道不地道？是不是那假貨充真貨？”
“嗨……這我們怎麼敢？要是欺騙到哪個大能頭上，直接一巴掌就把我們殺完了！”
“哦，您說龍族會不會計較和仇恨我們？”
“哎呀哎呀……瞧您這話說的。”
“您知道我們這貨是怎麼來的？就是龍族那邊供應過來的。”
“幾塊肉而已，小意思啦……只要修行到血肉重生的地步，切幾塊肉下來，立馬就能給長回去——這都不用成仙就能做到的！”
“當然了……龍肉這東西，也就能吃到金仙品級的——因爲龍族那邊就只賣這麼高的。”
“太乙的龍肉，那是沒有的。”
“而根據龍肉品級的不同，烹飪起來也有很多門道……什麼一分熟啊，三分熟啊，五分熟啊……看客人的口味。”
“什麼？客人您問，爲什麼會這樣？”鼠精滔滔不絕，“嘖……這還不是修行資源鬧的？”
“太乙境界的強者，不需要這點錢，但金仙、真仙乃至是更弱的龍族，它們需要啊！”
“龍族布種天下，這成員一多，需求也就多了……多數時候，小龍們割肉賺錢，大龍、老龍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龍族，也是要恰飯的嘛！”
“終歸不是傳說中的古老時代，那龍鳳稱霸宇宙的紀元……客人您要理解。”
“您問這龍肉好賣不好賣？這個……”鼠精小二猶豫，再猶豫，“這涉及到了我們店的隱秘了啊……”
風曦看了他一眼，再擺出了一株靈藥。
鼠精頓時笑得大牙都露了出來。
它手腳麻利的往自己兜裡一放，什麼都給賣個乾淨。
“好賣！當然好賣！”
“賺錢！大賺特賺！”
“龍族也大賺特賺！”
“就憑龍族曾經稱霸半個洪荒，就讓龍肉的品級比同樣層次的肉進貨價高上至少十倍！”
“十倍啊！”
“這就是品牌上的溢價！”
“有這麼高的利潤，才能讓那些小龍們使勁的割肉賣錢嘛……畢竟剛割下一塊肉，得到的資源立刻就能將虧損的身體給補回來，還能有個七、八份的賺頭！”
“這利潤破天了好麼！”
鼠精羨慕的咂舌。
如果可以，他也想賣肉啊！
只可惜，沒人收購。
就算收購，他也是得不償失。
交易來的資源，還比不上切下血肉虧損的元氣呢。
“這種大賺的生意，也就龍族能做的來。”鼠精感慨，“一方面是有品牌加成，另一方面也是有武力保障。”
“龍族雖然沒落了，但是高手還不少……這拳頭保證，讓族人不會被惡性批量養殖，批量宰殺。”
“事實上，能做、敢做這生意的，也就是崑崙這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