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已經變化不少,在外面闖出了一番赫赫威名的小弟子,鍾嶽離眼裡隱現激動,難得的主動上前將寧淵扶起。
他本以爲過去如此多年,那個遭受昊光宗追殺的年幼的弟子必然已經不幸隕落,不曾想師徒倆今天竟能在這遙遠的大秦重聚,實在是讓他內心有些老淚縱橫之感。只是平時板着張面孔慣了,即便心裡欣喜激動,鍾嶽離表面上仍是努力的維持出不苟言笑的神態。
他將寧淵扶起,卻故作冷哼道。“你現在倒是威風了,竟然讓你掌門師叔和各位長老親自迎接。”
寧淵笑容頓時有些訕訕,在師尊面前他可不敢託大和辯解,只能乖乖的接受批評。在他眼中,鍾嶽離的身份就和齊爺一樣,對於他所說的話他都是十分敬重。
“好了,回來就好。”見寧淵一臉不好意思,沒有絲毫因爲自身修爲而倨傲,鍾嶽離暗暗點了點頭,眼裡流露出滿意的目光。他算是收了位好徒弟,寵辱不驚,即便如今身份修爲大不一般了仍然尊敬着他這位師傅。
“給我講講你這些年來的經歷吧。”鍾嶽離讓寧淵坐下,詢問起他這些年來的經歷,寧淵一五一十敘說開來,只避過一些較爲敏感的問題。但饒是如此,當鍾嶽離知道他幹過的種種事情,仍是忍不住眼神驚異起來,嘴角更是時不時有笑容出現。
“你真是膽大妄爲,大唐皇室那是何等龐然大物,一不小心就會陷你自己於險境!”鍾嶽離聽聞了寧淵在大唐的事蹟,重重的冷哼一聲,教訓道。不過儘管如此,他話語中的關懷擔心之意寧淵卻是聽得一清二楚,心裡不由得一陣溫暖。
“師尊教誨得是,小子定當謹記。”寧淵嬉皮笑臉,此時他就像找虐一般,無論鍾嶽離如此駁斥,他心裡反而一陣開心。
“哎,教誨談不上,以你如今的修爲我已經無法教你什麼了。”鍾嶽離搖了搖頭,剛開始他還想擺師傅的架子,但聽完寧淵幹過的種種事情,他卻沒了這心思。他的這徒弟遠比他這師傅要來得出色得多,天資縱橫,成熟睿智,殺伐果斷,確實是難得的修道苗子。
“師傅言重了,一日爲師終生爲父,有師傅的教誨和督促,小子才能避免走上彎路 。”寧淵無聲無息間拍了一記馬屁,令得鍾嶽離眉飛色舞,冷峻的面孔上難得的滿是笑容。
“對了,師師的事情我還不清楚呢?她如今可好?”兩人交流着,鍾嶽離便提及張師師。張師師也是鍾嶽離十分寵愛的弟子,入門時間更是比寧淵長,因此當師傅的自然不免牽掛。
“師師如今安好,此時正在大唐寒宵宮……”寧淵將發生在自己和張師師之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給了師尊,鍾嶽離聽着聽着,嘴角的笑意逐漸擴大。
“當年師師爲了你不惜叛出宗門不要性命,後來在豐月城同樣如此,你今生若負她,爲師絕不饒你!”鍾嶽離剋制住
自己的笑容,硬板着一張面孔對寧淵道。事實上他心裡早已樂開了花,寧淵和張師師都是他最爲得意的弟子,而如今兩人均都活得好好的,並且郎有情妹有意,他自然十分欣喜,樂見其成。
“師尊放心,我此生定不負師師。”寧淵臉色一正,“待到來日,我必定親自上寒宵宮迎娶師師,然後將她接回這裡,在師傅面前完婚。”
“好!很好!這纔是我的好徒弟!”鍾嶽離聽聞不由得哈哈大笑,寒宵宮有多強大他很清楚,寧淵想要明媒正娶張師師困難重重,而他此刻竟然有自信說出這番話,實在是讓他極爲讚賞。能有這麼個徒弟,他此生無憾。
師徒倆長談了一下午,關係比以前還要親近許多。待到夜晚降臨,薛玉長老親自來請,邀請寧淵師徒二人赴宴。
看着薛玉長老,寧淵想起以前聽說過的關於自家師尊和她之間的一些事情,不由得神秘一笑,湊近了鍾嶽離道。“師尊,我與師師乃是同門師姐弟,如今都在一起了,你老人家可要趕緊,莫好事多磨。”
鍾嶽離聽到這話,頓時雙眼一瞪,難得的面色微紅。“你個小兔崽子,竟然連爲師的事情都敢幹涉!”說完話袖袍微揮,假裝要教訓。
寧淵笑嘻嘻的避了開來,隨後身形破空而起,人影遠去,聲音後至。“師尊,薛師姑,我就先走一步了。”
寧淵的用意鍾嶽離自然清楚,不由得冷哼一聲,沒有說話。而薛玉長老則是秀眉微蹙,看着遠去的寧淵,又看了看鐘嶽離。“鍾師兄,那寧淵和你說什麼了?”
“這……”鍾嶽離面色古怪起來,最終揮了揮手。“沒事,小孩子家不懂事,我們走吧。”
說完話,他率先破空飛起,而薛玉長老則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緊跟在後。
遠離了師尊和薛玉長老,寧淵倒不急着前往主峰。主峰裡大擺筵席,氣氛雖然熱鬧,但着實客套了一些,寧淵並不喜歡。想到待會要和掌門和一衆長老同座飲酒談話,他心裡便覺得有些古怪和不適,因此刻意繞了個圈,想要晚點到達主峰。
山脈中風景秀麗,湖泊成片,夜晚的涼風徐徐吹到臉上,讓人覺得心曠神怡。寧淵在空中瀟灑自在的飛行,一時之間心境空靈。此番回到宗門,好像南飛的鳥歸了巢,寧淵感到自己的心境都跟着有所成長。
“咦?”前方出現一道劍虹,寧淵神識稍稍掃視,不由得臉色一訝。
該說是冤家路窄嗎?來的這人好巧不巧,竟然是當年與寧淵有過諸多恩怨的林楓。
多年不見,林楓成熟了不少,還留起了鬍鬚。在寧淵以往的印象中,此人雖然卑鄙,但至少外表給人的感覺卻是如沐春風,能夠獲得不少外門女弟子的垂青。然而如今再見,林楓衣衫卻是有些邋遢,頭髮略顯凌亂,給人精神萎靡不振的感覺。
想起蕭師姐和自己
說過的話,寧淵頓時明瞭。林楓急於突破修煉瓶頸,導致傷了根基,之後便萎靡不振。加上徐磊長老身死,他在門中的日子估計不好過,所以纔有了現在這番模樣。
不知爲何,看到林楓如今的樣子,寧淵並無什麼暢快的感覺,只把他當成了一個十分普通的先罡雷門弟子。
林楓正要前往主峰參加宴會,去見他最不想見到的人。本來他心緒苦悶,特意在外逗留,不願早早進入那猶如地獄般的宴席,不曾想此時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凌空踏步的前輩高人。他定睛一看,正要確認是門中哪位長老,不曾想好死不死,眼前這人竟然是他最不願意見到的那人。
當下,他臉色微微一白。他可是早就從其他師兄弟那邊聽說了,如今的寧淵是可以與大秦三皇子比肩的大人物,根本不是他一個小小醒藏境弟子能夠相提並論的。
“晚……晚輩參見前輩。”林楓神色極其不自然,但最終咬了咬牙,停下劍光,對着寧淵行禮道。按輩分而言原先寧淵還是他的師弟,但今時不同往日,寧淵的修爲與他相比如同皓月之於螢蟲,加上兩人本有間隙,他又怎麼敢託大?只能心裡十分不是滋味的給自己降了一個輩分。
同時,他心裡頭在滴血,等待着寧淵可能到來的言語羞辱。兩人間的仇恨實在太大了,昔日他多次想要殺害寧淵,即便寧淵現在用一根指頭捏死他,相信門中也不會有人因此而責怪他隻言片語。想到這點,林楓心裡滿是苦澀。
“林楓你好。”寧淵面無表情,他不會稱呼林楓師兄,但也不會仗着自己修爲深厚而在此刻欺辱於他。說到底,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林楓雖然曾經想要殺他,但最終並沒有給他帶來任何損失,反而自身落入瞭如今這步田地。以寧淵此刻的視野,又怎麼會和一個醒藏境的小修士過不去?因此,他稍稍示意了對方,便揚長而去,彷彿遇見的只是一個陌生的同門弟子。
林楓看着寧淵離去的背影,先是錯愕,但緊接着嘴角浮出苦澀的笑容。“我還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嗎?在如今的他眼中,我恐怕比一隻螻蟻也強不了多少,他眼中又怎麼可能會有我的存在?”
遠離了林楓,寧淵心裡百感交集。十年光陰,彈指間物是人非。在十年前,他絕對想不到再次相見林楓會是這樣一個場景,曾幾何時,他曾經努力修煉,爲的便是擊敗林楓這個大敵。而如今,林楓就在他的眼前,他卻生不起一絲殺他的興趣。
“山會塌,河水會改道,人的視野只會更遼闊。”寧淵吹着迎面而來的冷風,唏噓不已。
“這話說得真不錯!”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寧淵臉上不由得露出笑容。以他如今的修爲,又怎麼會不知道來人是誰? 他轉過身去,看着那風采依舊的師祖,彷彿回到了當年在藏經閣中,不由得脫口而出。“小明哥,多年未見,可曾想念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