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愣了愣,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難道說南宮令的速度已經快到肉眼所不及了嗎?還是說這位眼拙?
“素聞你任性高傲,沒想到如此目中無人,別人跟你說話你從來都不搭理的?”
喂,是你一個人喋喋不休不給我擡頭的機會的好不好?
“找我什麼事?”擡起頭就看到一張平凡到過目既忘的臉。
那人呆了呆,看了好一會才別開視線。
“爲我師弟來討個說法。”
“那是要我賠一隻手還是賠一條命?”
他又一呆應該是沒想到我那麼爽快的態度,突然間表情就變得有些窘了,大概原來想好的說辭都用不上了反而自己先不知所措了起來,這氣勢就去了一大半。
我笑了笑,跟着南宮令的好處還是有的。
。
第 44 章
“孤鴻,嚴孤鴻呢?他爲什麼不自己來見我?”
眼前人的臉色在我提到某個名字的時候不可抑止的變了變。
“爲了這齣戲他還真是用心良苦,甚至不惜毀掉自己師兄的手,雖然這可能並不在他的計算之內。”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好像不知道該怎麼說,我也沒給他說的機會。
“想要什麼就一定要得到,即使不擇手段。我知道孤鴻對武學的癡迷幾乎已經到了偏執的地步,不管是以前的死纏爛打還是現在的淡漠疏遠,他從來都只有一個目的,無非就是要我一套容式九劍罷了。”
很多事不是看不穿,而是不願看穿,做人還是要糊塗一點來得輕鬆。當年南宮令和我說的這句話,我竟然就記到了現在。
“原來是我們小看了你,容四小姐不但一點都不糊塗還矇蔽了他人這麼久。”
“也不是什麼高明的本事,我這一層面具一旦被人撕下就不可能再戴得回去了,到底不如那些無論身處何處都能面不改色的人。”
“少主說能浴火重生的纔是真鳳凰。”
我不免失笑,鳳凰,又是這兩個陰魂不散的字。
“迎鳳而歸以顯自己是真龍嗎?真是可笑至極,不過是一個鳳形的胎記和一個江湖術士的信口胡謅你們就信了?”
不過就是出生那一天降了瑞雪天有祥照,左邊鎖骨處又有一個鳳形的胎記罷了,卻不知哪個好事之徒造謠生事、危言聳聽,鬧出了不少事來。
“說起來你們少主,他嚴孤鴻果然不是吃素的,桃花谷早成了他手中玩具了吧。”
他一改先前的態度,恭敬的垂着頭默認了。
“你要麼讓他自己來見我,桃花谷和嚴塢堡我是不願意去的。”
“小姐,少主……”
“行了,你以爲燕行山真是隨隨便便就上得來的?”我盯着他,許是眼神犀利了些,他後退了一步。“在你說話之間你已經中了不下六種毒,要想活命就趕緊回你的桃花谷。七個時辰後會毒發,若三天內不解毒你就沒救了,這裡有張方子等下山了找人給你配藥解毒吧。”
他緩緩搖了搖頭,面色死白,額上都冒出了一層層的冷汗。
“你這條命是我要留的,回去就這麼和嚴孤鴻說,他不敢動你。”
誰知他一動不動,我看着就不耐煩了,“不知好歹的東西,留你命不要,既然這麼想死就死在這好了,還省得你們少主動手……”
被我這麼一嚇他猛然回過神來,沒等我恐嚇完轉身一躍幾下就沒了影。
他一走,我憋着的一口氣才鬆了下來,先打發了桃花谷這個大麻煩,至少短期之內嚴孤鴻是不會找上門來的。
這麼一來就剩下毒姑仙了,這個女人爲瞿海鳳所重用,看來要借這次把她們給一網打盡了。
“自己性命都難保的人還有心思考慮別人的安危嗎?”
這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人一旦倒黴起來喝水都塞牙縫。
她的聲音說不上難聽但也絕不會聽着悅耳,人是長得白白淨淨水靈靈的像極了那出水芙蓉,還一身薄如蟬翼的紗衣,風一吹就揚起飄渺衣袂,倒真有幾分仙子的味道。可看着她手上的一副白手套沒來由的就感到一陣寒意,好像她隨手一翻就是一把毒藥,你就得時刻提着心防着她,生怕一不小心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何必拖人給我墊背,何況他還沒那個資格。”
“哈,將死之人言語上都不想留下遺憾嗎?也不過就是片刻的口舌之快。”
“是啊,我高興。”我衝她笑了笑,“沒想到你能從南宮令手上撿回一條命,還是說你不敢對嶽玲荷下手了?”
又是一個臉色的急劇變化,“別跟我提那臭丫頭!要不是南宮令我會失手?!還差點着了她的道,這丫頭……”
“誰讓你碰了不該碰的人,某些人那麼着緊她,你能留下一條命站在我面前也很不容易了。”
心裡頭極端的不舒服,說不清是恐懼還是憤怒,或者是小小的一些嫉妒和失落。
“死在我手上你也該偷笑了,看你可憐我給你選吧,看看你想怎麼個死呢?”
她笑起來刺眼得很,直叫人想揮起一劍砍下這張臉,我就說了最討厭別人說我可憐!
第 45 章
我直直的看着她,忍不住泛起一個冷笑。
“孔雀膽不夠刺激,鶴頂紅又太香豔,七月櫻吧。”
她怔愣了一瞬,接着笑道,“不錯,這個選擇夠妙。”
“你有沒有考慮過對我下手會惹來殺生之禍?”
“有海鳳在我怕什麼。”她的眼睛在說沒了容家你還能怎麼樣。
“瞿海鳳,她還欠着我一條命呢。”我隨手摘下了一朵秋牡丹,“別以爲就你會用藥,要我容蓮救人當然是有條件的。”
“……什麼意思?”
“莫聞香你知道吧?”
“你!”她驚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她不能聞到某種特定的香味,只要一點就會胸悶難受,如果香味濃郁會昏死過去,嚴重的話還可能致命。”
她的臉色比剛剛還難看,過了一會勉強撐出一個笑。
“怎麼可能,她不會給你下毒的機會的。”
“好笑,她不給難道我就不能創造?都快死的人了還會顧及救命藥裡有摻其它東西的餘心?”
“好一個容蓮,居然心思如此之深……給我解藥,我今天就饒你一命!”
我看到她眼裡的自己笑得如此殘忍,真是不好。
“很抱歉,這副毒藥只是我一時心血來潮讓何修齊給我配着玩的,從來也沒想過要什麼解藥,所以……沒有。”
她咬起牙,大有一口氣把我吞下去的氣勢。
“好,很好!他人呢?”
“採藥去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你就是找到他也沒用,他寫過的方子自己也不一定記得,何況又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既然如此你跟我走!”
正合我意,於是我沒半點反抗就乖乖跟她上路了。
海鳳樓離這不遠,也就二三十里路左右,半天就能到。
西京城的北邊有一座五層高的樓宇,琉璃瓦磚,金碧輝煌,造得相當的精巧漂亮。
此刻我正站在這座樓前,仰望而上,在我看來不值一懼。
這裡人不多,因爲瞿海鳳不喜歡熱鬧,我們一路進去就只看見了門前守着的兩個人。
人說世事難料,我千算萬算也不曾想過會在這裡遇見那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他就坐在那裡心不在焉的喝着茶,偶爾點個頭哼幾聲敷衍一下旁邊喋喋不休的瞿海鳳。
我沒有做好要見他的準備,所以呆愣着,站在門口竟然會覺得不知所措。
“你、你怎麼在這?”毒姑仙很驚異,誰都沒想過他會和海鳳樓有什麼交集。
“……好慢。”他轉頭看過來,眯着眼似笑非笑。
胸口處有什麼一撞,我別過頭,不太喜歡這種感覺,它讓我很不適應。
“瞿樓主,我贏了。”有些時候沒聽到他的聲音了,依然那麼華麗,卻掩蓋不了一層疲倦。
“仙子,你此去安亭不是要取容蓮的命?把她帶來樓裡做什麼?”瞿海鳳的聲音很沉,顯然是很不高興。
毒姑仙看我一眼哼了聲,“我們倒是小瞧了這位大小姐,以爲她沒腦子只懂仗着家大勢大任意妄爲,卻竟然心思極深。樓主,她當年趁您不備居然在您的救命藥裡摻了莫聞香。”
“什麼?!”瞿海鳳站起來,眼裡寫着怎麼可能。
她旁邊的人低低笑了一聲,“所以我說了沒有人比我更瞭解她,小看她可是會吃大虧的。”
瞿海鳳橫了他一眼又轉過頭來瞪着我,“本來還想看你救我一命的份上放過你這次的,既然你不仁我就不用多氾濫什麼仁慈心了。仙子,你動手吧。”
“說得可真冠冕堂皇,從你允了毒姑仙上燕行山的一刻起你就沒想過要放過我,事到如今何必還要說這種話!”
“……你也張狂不了多久了!”瞿海鳳捏起拳向毒姑仙使了個眼色。
白色手套被拿下,纖纖玉指才伸到我眼前,霎時又不見了蹤影。我再定眼一看,毒姑仙被隔空一掌打出了門外,吐了一大口血半睜着眼,已經是進氣少出氣多了,沒撐幾下就昏了過去,也不知是生是死。
瞿海鳳猛一轉頭怒瞪着南宮令。
“本來她對玲兒動手沒成功也就算了,現在是她自己找死。除了我,容蓮誰都不可以碰。”
他慢悠悠地說着,笑得那麼漂亮,細長鳳目中閃着名爲妖嬈的殘酷光芒。
第 46 章
前一半路靜默無語,各懷心思卻都不說話,最後還是我憋不住。
“你怎麼會在海鳳樓?”
我坐在南宮令的愛馬天狼上,他沒回我話,只是牽着馬往前走。
“今日我是想把海鳳樓送給韓玄墨的,你壞我大事。”
他腳步微頓,“……那可惜了,你晚了一步,海鳳樓現今已是無月宮的所屬物,何況我也不會給你這個機會讓你賣人情給韓玄墨。”
“嘖。”我不滿的撇了一下嘴,“有空管我那麼多你怎麼不去守着你的嶽玲荷,她受到了驚嚇應該正害怕着需要人安慰吧。”
他停下來轉過身,眼神有些朦朧,“我可以理解成你在嫉妒?”
以前隔個好幾年才見上一面是常有的事,這次只不過分開幾日我竟覺得自己好像有很久很久沒見過他了。
他的眼梢眉角都帶有幾分倦意,慵懶之餘更有種說不出的媚態,可偏偏那樣的風情又是純少年的。世上就是有這種人,殺人如仙人潑墨,吃飯如貴妃嘗荔,無論是在做何等天理不容的事還是處境如何狼狽,都能被他化作一種獨特的姿態,從來不會讓你失望他的從容不迫,優雅淡定又往往美麗到讓人覺得殘酷。
我移開了眼,這個人太危險。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
“……我可以相信你聽到我說要找何修齊救你三師兄後那麼急着趕回去是爲了要收海鳳樓而不是因爲嶽玲荷嗎?我知道你幾乎是在瞬間就想到了毒姑仙會對我不利,幾下就盤算好了最佳的對策,因爲你向來不喜見血殺人所以乾脆收了海鳳樓,留着瞿海鳳一是有利用價值,二是如此一來她就不敢再打我的主意了對不對?”
他慢慢揚起脣,縱身一躍上了馬,修長的手繞過來把我扣在他的懷裡,熟悉的清幽冷香也隨之縈繞而來。
“我知道你能想明白,看來這次放你出去走一回是個不錯的決定,意料之外的結果,不過很好。誰摘了你的面具?”
天狼載着我和南宮令在林間小道上慢步行走,有種難得的平靜舒心。
“多少我也要爲自己考慮,我可不要白白送死,算命的說我能長命百歲的。”
他失笑,氣息觸到我的後頸,熱熱癢癢的,像輕軟的羽毛溫柔的撫過。
“那給我的答案呢?”
我一愣,想了一會才明白過來他所指的是什麼。
“你要是再敢掐我脖子我就離家出走。”
“家?”
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