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
那人站在牀前手裡緊抓着絲被,僵了般的一動不動。
我順了口氣,好不容易覺得緩過來了點,擡起頭卻又是一陣窒息。
他的臉色蒼白的不像話,瑩白的貝齒緊緊咬住了下脣,那圈白色緊繃過分彷彿隨時能破開滴下紅豔的血。
那雙黑不見底的鳳目冰如寒刺,厲如鋒芒。
太可怕了,連呼吸都不行。
喉嚨口又冒出難忍的癢意,我嗆了口稀薄的空氣又開始咳,好難受。
纖長白皙的手緩慢的伸過來,也許是失了血導致了眼花,他的手指竟帶着細微的顫抖。
冰冷冰冷的,在這麼熱的天裡他手上的溫度低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你……”聲音啞到嚇人。
我清醒了一點,感受着臉上的刺骨寒意。
“難受的話……哭出來……”
雲之,收起你的表情,這一點都不像你。而且聽你的聲音我怎麼覺得好像是你會哭出來?
張了張嘴還想要嘲笑他,可眼眶一熱,溫熱的液體就滑落到了脣邊,好鹹。
我呆了一呆,還來不及反應他就整個人覆上來一把把我抱緊,幾乎想要把我嵌進他的身體裡。
聞到熟悉的氣味,手指自然的揪起他的衣服,壓抑的苦意從四肢百合一股腦兒的全傳到了發熱的眼睛裡,化成了淚水浸溼了他白色的雲錦衣衫。
後來我哭得累了就縮在他的懷裡懶得再動。
“玲兒說你一天沒吃東西了,餓不餓?”
討厭的名字。即使他的聲音再溫柔最初兩個字就煞了風景。
“我討厭嶽玲荷你把她趕回去。”
他的身體僵了僵,“我知道你難受,可也用不着拿玲兒……”
“如果是莫如他絕對不會爲了另一個女人爲難我的。”他的臉色已經變了,可是我腦袋裡一片空白,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嘴,“我說什麼莫如絕對會照着去做的。”
他的氣息開始不平穩,手已經舉了起來。
“莫如絕對不會打我,他連碰我一下都捨不得。”
細長鳳目爆出的光芒比剛纔還要攝人,舉到一半的手轉勢將厚重的屏風一劈爲二。
這個人怒起來手下就不知道留情,他推開我轉身就走,背上撞到尖銳的牀樑我一聲沒吭。
你爲了一個嶽玲荷竟待我如此,她和我再像又有什麼用,到底是另一個人,你寵她做什麼?
我睜大眼,源源不斷的淚水滴落在五指指尖,點點如落花。
沒了那股冷香喉嚨又開始癢了起來,這一次好像連肺都要咳出來了。渾身都痛,彷彿要死過去一般。
容蓮纔不屑與其他女人一樣爲了個男人爭風吃醋。
沒有你,我一樣可以活的很好。而嶽玲荷沒了你,她除了死別無選擇。
第 53 章
我原以爲可以把感情收的很緊,當我有離開無月宮的想法的時候才知道自己錯的離譜。
顯而易見的逃避,因爲受到了傷害所以就不願去面對。
這樣的自己真是悲哀到可恥,好不容易稍稍冷靜了下來,積攢了點微薄的勇氣,想到娘之前交代的話覺得自己可能是過分了點,撐着渾身的疼痛還是去道個歉吧。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水雲閣外的花廳裡我看見的東西輕易擊碎了我原本就微薄的回頭之意。
那算什麼?南宮令居然把頭枕在嶽玲荷的腿上,軟榻上還有香爐氤氳開一陣一陣的柔軟和芬芳,青煙繚繞彷彿將這兩個人包覆在了與世隔絕的靜謐之處。我像個局外人,看着嶽玲荷眼
中的溫柔像一把鋒利的刀,南宮令平和的睡顏像針扎一般的釘在眼裡生根到了心底。
所有的冷靜和勇氣在頃刻間被碾碎。
騙子,全是騙子。
走出花廳,陽光毫無遮蔽的照射過來,我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冷意。
“容、容小姐……”少茗每次見着我都會結巴。
有時候我又不得不佩服我自己,無論什麼情況我都可以笑得出來。
“少茗啊,你對洛陽城熟吧?”
“小的從小生長在洛陽,自是熟悉。”
“哦,有什麼好玩的?我覺得有些悶,你主子也允了我出去走走的。”
他狐疑的看了我一眼,“那……請讓小的再去確認一下。”
“他睡了,你想擾他美夢?”
我挑起眉,手已經不自覺的捏成了拳,他若是執意要進去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少茗一愣,當然也是清楚他們宮主常有失眠,難得能睡從來是不肯打擾的。
“否則我還用找你嘛。”
他沒敢多想,就跟在我後面出了水雲閣的外院。
好在無月宮夠大,宮裡的人又各司其職,這個時候的門口除了兩個護衛就不會有第三人了。
要出去可以說是輕而易舉,把少茗甩開也是容易得很。可謂是天要助我,偏偏讓我遇上了三人之中武功最差又最單純的少茗,如果換成了少遊或少巖我就不一定能走的那麼輕鬆了。
出城的一刻我有瞬間的迷茫,我該何去何從?
蜿蜒向前的路無止無盡,大片大片的陽光灑下來,我只覺得頭暈目眩。
找到一處短亭在裡面坐了一會,掏出帕子將手腕粗粗的包了一下,深深地呼出口氣多少緩過來了點。
但這一停下,剛纔花廳裡的那一幕就像揮之不去的陰影,越想忘記它就越來越清晰,清晰到讓人窒息的地步。
“容姐。”
這個聲音使我的背脊瞬間僵直,整顆心都涼了。
流年不利,老天爺見我之前都過得太風光了,現在開始要遭報應了。
“怎麼臉色這麼蒼白,出了什麼事?”
寶藍色的蘇繡,銀線勾出的如意雲霞,腰間的彩繪流蘇都巧妙的襯托出他明明有些稚氣卻又很端莊的氣質。
“小朋友,你家在嚴塢堡吧,怎麼迷路到這裡來了。”
圓潤的眼中頓時升起了怒氣,“你大不了我多少!”
“大你一歲也是大。”
我不着痕跡的將手收起,用袖口遮住了手腕。
“你!”
“得了,你從來就沒吵贏過我。還是以前聽話的樣子好,小模樣別提有多可愛了,怎麼現在就長成了這樣?”
粉白色的臉頰一點點燒紅了起來,上去掐一把都好像能掐出血來。
我笑嘻嘻地站起來,走過去拍了拍他手感非常柔軟的臉。
“讓你來見我你就真的來了……”怎麼就那麼好騙呢,“不過我不會讓你白跑這一趟的,我接着第三式之後開始教你吧,但在這之前你是不是該給姐姐我找個地方住?”
他沉默了一會兒,以一種極度懷疑的眼光打量我的可信度。
“錯過這一次就不會再有機會咯,是要好好考慮考慮。”
“……你想去哪裡住?”
好孩子,不枉我以前疼你一場。
“你有沒有什麼偏遠一點,然後一般很難能尋到的莊園啊?”
怎麼無論我做什麼,不管是誰總要先用那種眼神看我一遍然後再做定奪。
“慕名山後面有一間屋子,是桃花谷門人受罰思過的地方,地處偏遠,若不是事先知道一般很難有人可以找得到。只不過條件不是很好,對你來說可以算是破屋了,既便如此你還是要去
嗎?”
人到了落魄之時還有什麼資格去挑三揀四的?這個道理你們都比我懂,但真正感受過其中滋味的卻只有我。
第 54 章
因爲從洛陽到慕名山的距離有些遠,所以要花不少時間才能到。
途徑安慶城的時候不小心遇到了雙子安,我就覺得奇了,走的是偏道落腳的是小客棧,這樣都能遇到這算什麼孽緣?
“看什麼!你存心跟着我來看我笑話呢吧?!”
他倒是先發制人,一雙眼睛瞪得溜圓,狠勁不小。
“你本身就是一個笑話,還有什麼可看的。”
被我一堵他梗着就是出不來聲,憋得臉紅脖子粗的。
眼看一口氣喘不上來他轉眼看到了嚴孤鴻,眼睛又瞪大一圈,總算是說出了話。
“這小娃兒怎麼在這?”
嚴孤鴻聽了臉上升起騰騰紅暈,絕不是什麼害羞或不好意思了,而是給氣得腦□的效果。
“我束髮兩年了!”他一個字一個字的從牙縫裡蹦出來。
“哦,那就是乳臭未乾的臭小子……呸,我跟你瞎鬧騰什麼呢!”雙子安跺了一腳,立馬轉身過來抓住我,“你來得正好!兄弟有難你好意思不救嗎?”
“你得罪誰了?”
“傳說中的白山小妖啊!”
“……”
不止我和嚴孤鴻無語,連帶着本來撥弄着算盤的掌櫃都沒聲音了。
“……你沒事往蕭河城跑什麼?”
傻子都知道蕭河城的城主兆和權有多寶貝他的小妖,雖然那不過是一條極爲罕見的毒蛇罷了,也因爲它通體雪白又常在蕭河城外的小山附近出沒,所以又有白山小妖之稱。
“不是傳說那小東西的血膽可以解百毒嘛,我就想給我小師父試試,看看能不能解了藥王下的毒,誰知道……”
“誰知道好死不死的被兆和權撞了個正着,偏偏你又打不過人家,只好夾了尾巴趕緊逃是吧?”
他訕笑兩聲不說話,算是默認。
於是路上又加入了個莫名奇妙的累贅。
過了安慶城沒幾日忽然下了一場雨,幾乎是一夜之間天就冷了下來。
因爲我畏冷受不住涼,只好改道走大路先給我添幾件衣服,可才見了人嚴孤鴻就立刻讓馬車退了回去。
“怎麼了?”
“有無月宮的人。”
我一愣,空白過後才掀開了簾子的一角向外看去。
無月宮的人常着淡水色和月白色的衣衫,滾邊和下襬都以金線勾邊又用紅線勾出團團簇擁的大朵睡蓮,精細而華美又不失莊重典雅。再看每個人腰間墜着的月牙形的雪玉,這才能確定
他們是無月宮的人。
雙子安看看外面又看看我,來回看了幾次頓時恍然大悟。
“你跟令大宮主鬧翻了?”
掩不住眼角一跳,某個字就好像一根針直直的往心底紮了進去,痛得我一時說不出話來。
大概是我的臉色難看到極點,雙子安難得安靜下來沒再追問。
“……就按原路走吧,應該還不至於冷到惹寒。”
“你確定?”嚴孤鴻皺起眉,懷疑的瞧着我。
“我有神功護體,怕什麼?趕緊走!”
我不要待在這裡,片刻都不要,只要和那個人有關的任何什麼我都不要看見不要聽見。
兩人都呆了呆明顯還沒接受我的失態,我閉上眼把臉埋進膝間用手捂住了雙耳。
一片黑暗就好了,這樣就可以了,不能哭出來,至少不能在人前不能在這裡。
良久之後馬車開始有了晃動,總算一步步遠離了那個人。
指尖的冰涼也隨着耳根一點點蔓延到心裡,沉下去再沉下去,封禁在冰面之下就好了吧,不會再難受了吧……
第 55 章
快要到桃花谷的時候前面的路開始難走了,確切地說應該是留給我們能走的路越來越少了。
雙子安從前面折了回來,臉上的表情是我從未見過的嚴肅。
“到底怎麼回事,連分堂的堂主都出來了,什麼問題這麼嚴重?”
他見我不說話只知道一勁兒的盯着外面的花花草草也就沒了耐心,一把拽過我迫使我不得不面對他。
“你又鬧什麼彆扭?也不想想自己現在是什麼處境,還擺出一副全天下人都對不起你的樣子,事到如今還有人會看你臉色嗎?”他一邊說一邊把眉頭皺得緊緊的,“連敵我都不分,端着架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