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我沒有看清來人的時候,原本抓緊我手腕的手就被人扯了下來,他抓得很緊所以不可避免的弄痛了我。
“呵,碰一下而已,有必要這麼緊張嘛。”在那細長漆黑的眼裡我看到了隱隱的瘋狂。
有雪的清冷味道蔓延散開,又是這樣冷凝的氣氛,我皺了下眉,不知道我怕冷嗎?
“有沒有弄痛你?”封莫如小心的問,手要伸過來被我一把打開。
當然痛!掀開長袖,皓白如雪的手腕上多了五道紅印,然而最讓人觸目驚心的卻是紅印之下交錯醜陋的齒痕。
“封莫如,我好幾年前就和你說過我不可能跟着你過日子,你到底是真的喜歡我還是爲了得不到而執着?”
他的眼裡閃過一陣獰然,是痛過極致後的惱怒和不甘心。
哎,自己這張嘴怎麼老把自己往火坑裡推?
第 73 章
話說得太快絕對不是一件好事,而我又是那種脾氣一上來了就什麼都顧不得的人,可現在就是後悔好像也來不及了,一字一句說得那麼清楚,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我艱難的吞了口口水,往後退了退,努力的在腦海裡回想那些被我荒廢掉許久的武學招式。我說南宮令你在磨蹭什麼,九公卿就這麼難對付嗎?
其實也不能怪我把話說得太直,實在是君觀弄疼我了。
“出手這麼重,我相信你手上要是有麒麟鞭在我肯定活不了,可以了吧?”
這話就是要當着封莫如的面說纔有效果。
封莫如聽了臉色果然變了,轉頭看向面無表情,眼神陰沉的君觀。
“你想殺她?”
“如果可以我是想。”說罷他又笑了笑,薄脣殷紅如血。“但至少現在留着還有用。”
“你出去。”
君觀聳聳肩,嘴邊是嘲弄,眼裡卻閃過一抹複雜。他拖着柔步掀開門簾,回望一眼竟是悽絕如杜鵑啼血。
心裡沒來由的顫了一下,這一刻的他彷彿和多年前那個滿身是血的蒼白少年重合了,就是這剎那的脆弱讓我沒有了殺念。
“蓮兒。”封莫如的聲音把我凍了回來。
“別再這麼叫我了。”無意間瞥見了桌上未開封的乳鴿,木黃的牛皮紙都帶有濃郁的哀傷氣息。
“爲何?”峨眉皺起,冷若古梅。“你怕南宮令聽了不高興?”
這是你自己要問的,“沒錯。”
“爲什麼是他,你應該要恨他的不是嗎?”
他爲我做了那麼多,一個人忍受了那麼多,我要是恨他我還是人麼我?
“我只知道他對我很好。”
“如果我比他更早認識你,你有沒有可能選我?”
我望進他幽深如井的眼裡,堅決的搖了搖頭。
“你我的性格相差太遠,不合適。”
“那南宮令就比我好了?他不是一樣無趣冷漠,甚至還會對你動手……”
“不一樣。”
我清楚他的底線,也知道自己任性的過了,各自心裡其實都明白,但因爲發生過的那些事,輕易放不開,只好相互試探來摸索對方的心意。
封莫如閉上眼,蒼白的指尖微微顫抖着,良久才從嘴邊扯開一抹苦笑。頓時,曠遠一般的寂寂蕭瑟便不可抑止的漫了開來。
“蓮兒……容蓮,你怎麼忍心……”
不忍心就會拖泥帶水,優柔寡斷也不是我的風格,何況這樣對那個人很不公平。想到這我忍不住笑了笑,又是什麼時候開始件件事都離不開他了?自己終究還是陷得這般深了嗎?
“你又何必去承擔原先你不屑一顧的那些責任,爲了我並不值得。你不適合爭權奪利、勾心鬥角的生活,該是要那份閒雲野鶴、逐浪江湖的瀟灑寧靜,這也是爲什麼我常喜歡看你作畫的
原因。”
“別無其他?”
“除了能從你這裡得到片刻的安神,別無其他。”
“容蓮,誰能比你的心思深沉,誰又能比你更心狠呢?從頭到尾你在乎的、眼裡有的都只是一個南宮令,我雖然知道但我甘願被你利用,因爲我抱着僥倖的期望,也許,也許你真的是討
厭他會恨他……”
我別開了眼,不忍看他逐漸寂冷的眼眸,像是包覆了秋雨冬雪的所有孤絕,讓我透不過氣來。恨不得立刻回到雲之的身邊,我承受不來這壓力。一個君觀也就罷了,偏還要再加個封莫
如,你們當我良心真是被狗吃了的?
“行了,我累了。”雖然不夠光明磊落,但有時候逃避也是種方式。
他盯着我看了許久,久到我以爲一夜就要這樣過去,他才慢慢慢慢移開了視線,脣色蒼白暗淡,如深雪一樣的寂寞冰寒。
離開時他帶走了一室的絕然,留下了無處不在的悽清,那般的沉重濃烈。
心裡頭不舒服,睜着眼到天明,行轅裡還是透不進光亮,桌上的蠟燭早就燃盡,濛濛中一片昏暗,唯剩門簾外擠進來的點滴微光。
“小姐?”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帶着試探和小心翼翼。
“誰?”我乾脆起了身。
門簾被掀開,透進來一片金黃,有些刺眼。
走進來的人身姿娉婷婀娜,身穿暖紅色的小夾襖,同色系的石榴裙,瓜子臉清秀又漂亮。
“小若?你主子可把你養得真好,幾月不見越發水靈了。”
小臉兒紅了紅,“小姐說笑了。”
她伺候了我梳洗穿衣,吃完早飯行轅裡又只剩我一人,除了小若就無人再來過了。
第 74 章
當我躺在牀上睜眼裝死魚的時候,有人來了。
“這麼清閒,我還以爲你差不多要給憋瘋了。”
討打的聲音!
“怎麼會,要瘋也是等你先瘋了我才能瘋啊。”
“哼,我看你還能囂張到什麼時候,得罪了自己的靠山你拿什麼跟我比?”說完還配上一個得意的笑。
我嘆口氣,“是你死皮賴臉的要找我比,我可沒有半點要跟你比什麼的意思。”
美目一瞪就拔劍而起,我一下從牀上坐了起來,嚴海蘭下手絕對不會留情。
劍法倒是越來越精妙了,下手也是越來越狠了。若不是我有點基底就不是被削掉幾根頭髮這麼簡單了,不過我也撐不了多久,再拖下去見血只是早晚的事。
“你有完沒完,非要跟我過意不去?!”我也惱了,這兩天本來就憋着一肚子的窩火。
她怔了怔,手下軟劍卻不知道停,險險劃過我的脖子,撩起一陣熱痛。
“我看着你就來氣!”
“好笑,你以爲我願意看到你?”
我扔過去桌上的茶壺和瓷杯,行轅裡本就簡陋東西少得可憐,扔完這些就沒東西好扔了,而我的體力已經達到了極限,好死不死廣寒散的毒又挑在這個時候發作了起來。
“小若!”想想還是小命要緊,我沒死在君觀的手上卻死在你嚴海蘭的手上,怎麼看怎麼讓人鬱悶,於是扯開嗓子喊。
“這麼快就求救了,你不是一向很有骨氣很驕傲的嗎!”
哎呀,我真的來火了,抽起支窗的木條當劍使,好歹我一套容式九劍也是用心學的。
果然關鍵時刻哪來什麼英雄救美的事,半個鬼影都沒有,只有自救纔是真的!
後來的後來,是因爲廣寒散的極致冰冷,身體實在受不了所以很不爭氣的暈了過去。
……
“嚴姑娘下手怎這般的不知輕重?”
轉醒的時候就聽到小若的聲音,但有些朦朧,像隔了一層紗。
“咳……咳咳……”我張口想說話,可感喉嚨發癢。
該死的嚴海蘭,把我折騰的可夠嗆。
小若緊張的倒來一杯水,小心的給我喂下,這才緩過來一點。
動了動身子,覺得脖子上緊緊地,用手一摸原來纏上了白布條,真是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嚴海蘭呢?”此仇不報非容蓮。
“在主帳……”
不等她說完我就掀了被子往外面衝,走了沒幾步又被駱丘用玉笛擋了回來。
“滾開,我要見你主子!”
門神猶豫着沒有收回玉笛,我突然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昨天是你放了嚴海蘭進來的?”
駱丘鷹眼緊了緊,卻不說話。
“也是你看到我暈過去了才把嚴海蘭攔下的?”看他的表情我就知道了答案,“反正你是很討厭我,但教主之命又不可違,所以借了嚴海蘭來教訓我是不是?”
“所以說了你是很討厭,一個女人何必要如此犀利。”他終於說話,表達的露骨直白。
“還有一點就是非常記仇,這筆帳我先記下了。”
他露出一個我就知道的眼神,將玉笛收起,算是放我過去。
趕到主帳時意外的看到一個褐衣老者,面容嚴肅,正是譚公卿。
嚴肅青正給君觀倒着茶,低眉順眼的模樣,我說你能不能有點兒出息?好歹也是個武林盟主吧。
“這麼隨隨便便的進出,君教主容她這等自由?若被她逃脫……”
“她不會逃,憑她的驕傲不會屑於逃跑的,因爲在她的概念裡落跑者等同於弱者。”
譚公卿皺起眉,顯然不太相信,“君教主還真是瞭解。”
君觀笑了下,嘴角牽扯的有些生硬。
“來找海蘭嗎?”
“她人呢?”
“憑你現在的功夫你又打不過她,何必自討沒趣。”
這話說得真讓人鬱悶,一桶涼水澆下來竟息了我的氣焰。
“……”於是我選擇轉移目標,“我沒記錯的話你是九公卿的譚公卿吧,如今皇城有難你不在城內卻跑來鳳凰山?”
“是啊,鳳凰山是個好地方嘛。”
君觀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想要殺我的人我何必顧念他,會覺得他脆弱可憐肯定是錯覺。
“雲之怎麼樣了?”雖然說我相信他不會有事,但卻抑制不了擔心。
譚公卿的臉色瞬間扭曲了起來,“天殺的南宮令,竟然這般狠絕,若不是君教主派了人來讓我早點跑……”
聽他這麼說我稍稍安下了心,至少受到威脅的一方不是他。
“這不過是個開場,容蓮,你這個寶貝我還沒捨得用呢。”
他笑起來明明是那麼的毒怨,可爲什麼總有一層揮散不去的哀傷,淒涼絕豔。
“說起來,阿語近來可好?”一邊的嚴肅青突然開口說話。
阿語,小啞巴?這兩個人果然有瓜葛。
“怎麼,你殺了他全家還是他殺了你全家?”看到嚴肅青難看的臉色我笑了笑,“哦不對,嚴家人都在,那就是你殺了他全家咯?”
還真被我說對了,嚴肅青這廝從來不敢對我有微詞,這下居然敢兇瞪我,擺明是戳到重點了。
“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不爲自己親爹報仇還跟着仇人過,你不覺得羞恥?”
“泥菩薩過江自身都難保了,你還來管我那麼多?”
我挑起眉,說的字正腔圓,就是要把他脖子也給氣歪了。
“好了,你們跟她一般見識只會被她氣死。”君觀站起身,走了過來。“既然你這麼精神,我就讓你早點見到南宮令是如何死的怎麼樣?”
我自動忽略了他那個字,只想着終於可以離開這該死的鬼地方了。
第 75 章
黃昏的遠江平靜無波,晚霞雲霧飄渺無際,望去,是長煙落日。
畫舫裡不夠暖和,爐內的薰香並不能抑制住廣寒散,即使是捧着暖爐穿着厚厚的衣服也沒法消去那股冷。
我煮了一壺鐵觀音,一定要慢慢的喝,讓熱氣散開才能感覺好一點。我讓小若拉開了簾子,長風送來潮溼的涼意。
江邊上有一座水榭,金頂琉璃珠,紅木七彩簾,造的相當精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