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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0 章
八月十五,中秋佳節。原是個出去放風的好日子,我卻被勒令不準踏出內城,南宮令允給我的一天也就成了那天邊的浮雲。
不過今天也算熱鬧,不說鳳凰山上的,先是一大早的又不知道從哪裡跑來個喜歡說故事的人。
吃過早飯我正在七星樓上乘涼,擡眼就看到一輛馬車穿過廣殿門在長街上疾馳,看樣子是打算直衝長生門進內城。
讓我意外的是守門的阿語只是掀開了簾子看了一眼就放了馬車進來,馬車上的人沒有下車我當然也不可能知道里面坐着的究竟是何方神聖。
“小滿,我們下去逛逛。”
一眼望進去,裡面竟坐了不少人。
點清人頭後我有些訝然,實在沒想到那輛看上去很小的馬車裡居然能塞這麼多人。
而讓我更驚訝的是此時大堂的中央正有一個人躺在一張竹蓆上,仔細看竟然是止鬱。
剛想問這是怎麼回事,身後就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我下意識的就拉着小滿往廊柱後躲,給他看到我又四處亂跑一定會被他瞪。
小滿不明所以,我向她打了個噤聲的手勢,她儘管有些不情願但到底是不敢逆我的意。
好在我剛纔由於驚訝一直忘了要進去,裡面人的注意力又都在止鬱身上也沒注意到外面,所幸我藏的夠快,還沒在廊柱後站穩南宮令和護法的身影就從轉角處出現了。
坐在太師椅上的武尊眉目未變卻好像沒什麼精神,舉止間亦不見了以往的張狂,整個人就好像一下子又老了十多歲,見到他的小徒弟也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便接着喝他的茶去了。而一
邊的何修齊正蹲在角落裡翻着他的竹簍,何夢延挨着他邊站着,懷裡正抱着熟睡未醒的何夢拾,還是一張清冷沒有什麼表情的臉。這幾個人出現在這我不奇怪,關鍵是另外兩個。
一個是小侯爺李鈺,明明那時他身邊還跟了個人的,然而現在在這的就只有他一人,不知是出了什麼變故。還有一個人是我沒見過的,一身的綾羅珠串,看就知道是個身份不凡的人物
。
南宮令進門後該有反應的都冷冷淡淡,倒是那個我不認識,頭戴羽翎的女人兩眼發出了可怕的光芒。
“還是昏迷不醒?”
聽這語氣不太妙,那邊的何修齊停了停手中的活,沉默了半晌。
“要不是我到的及時,這位姑娘的命怕是拖不到這裡。”
聞言,南宮令看了她一眼,“你皇兄倒是放心你一個人過來?”
“有什麼不放心的,我哪有那麼嬌貴。”
“如此甚好。”薄脣微勾,點點頭,表情裡竟沒有嘲諷。“此去一趟掖庭府有何收穫?”
好像是問到了點子上,頭戴羽翎的女人轉眼就換上了滿腔義憤的表情。
“那蕭憐絕實在是太狠,沒有憐香惜玉的心便也罷了,當日老師父從蕭憐絕手上救下止鬱姑娘的時候都已經摸不到她的脈了。”
聽到這裡我抓緊了小滿的手,不要是我把她推給蕭憐絕自己跑路那次吧?你止鬱好歹也是武尊的徒弟連個嬌生慣養的太子爺都打不過?還是說我太看得起你或者是我太小看了蕭憐絕?
思索之間陡然就對這個人生起了好奇心,那該死的雙子安之前說了一大堆無關緊要的話,不管是太后皇帝還是李慕和李鈺的事我只當左耳進右耳出,沒甚興趣,大概也是他鋪墊太長只說了
一半的關係,如今再看止鬱都能被他傷成這樣突然就心癢起來,蕭宗久登基這麼多年,這按理說現在應該是蕭宗久的兒子入主東宮纔對,可他蕭憐絕居然還霸着東宮坐着他的太子位,怎麼
說得過去?
“不過好在老師父內力醇厚渡了一口真氣給她纔沒有當場氣絕身亡,當時人命關天老師父沒有與蕭憐絕纏鬥,可那個蕭憐絕卻是個不斬草除根就誓不罷休的人,派人圍追直把這師徒倆逼
進了掖庭府。也算他棋差一着,要麼就是自信過頭,竟然沒有派人跟進來,所以被我有機可趁了,他大概沒想到掖庭府裡會有我埋的眼線。”說到這裡她就得意了,不算很漂亮的臉上立刻神
採飛揚了起來,“也是止鬱姑娘命不該絕,我趕過去的時候就那麼巧遇到了何公子,後來才知道原來他就是大名鼎鼎地藥王,要不是我能把和他們走散被抓進掖庭府的他的女兒一同帶出來,
他還不願和我們回來呢。”
那是,何修齊什麼人啊,差得動他的人能有幾個?他之所以會給我幾分薄面也是陰差陽錯。當年火燒有松山的事除了我和雙子安應該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說來也是巧,我要是那時候
沒有端着好玩的心態拐進山洞近看火燒山賊窩,也就發現不了當時被山賊刺了一刀被拋屍在裡面的何夢延了。後來把他扛回去大夫都說他失血過多沒救了,我那時還有一股子收不起來的倔
勁,想着既然救了回來又怎麼可以讓他死在自己面前,不然還不如不帶他回來,於是便想到了藥王,後來得知他們的關係後我真的是吃驚了好久。至此,我有什麼事找他他一般都不會拒絕
,最多也只會讓我幫忙打理一下他那片過於龐大的藥園。
“當初李慕出爾反爾站回了皇帝的一邊,順帶折了你們兩支騎兵營,現在和蕭憐絕搭檔是吃過教訓也知道要放暗線了?”
女人鼓了鼓嘴,好像是氣憤又有點鄙視的意思。
“西陵國的人都狡猾的不得了,又表裡不一,簡直是壞透了!那李慕生了一張一本正經的臉,居然滿肚子壞水……”說到這裡她已經咬牙切齒了。
南宮令抿抿脣,笑了一下,就是那種單純地覺得好笑而揚起的笑容,不含任何雜質。我一懵,頓時覺得很不是滋味。
笑什麼,哪裡好笑了!
“這一路辛苦了,我叫人帶你去休息。”
“嗯!”
點頭點的那叫一個重啊,就差把頭上的玉翎給甩出去了,笑得也叫一個燦爛,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有一口白牙啊。
這死人南宮令就知道和小姑娘講話,連自己的師姐師父都不搭理了,虧得你師父那麼疼你,看看,什麼叫不孝啊不孝。
“找到了。”剛纔一聲沒發的何修齊突然開口了,同時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把枯草。
“什麼?”女人又一臉好奇的轉了回去。
“常枯草。” 何修齊站起身,一手指着止鬱,“延兒,攪碎了給她服下。”
“你給她喂這毒草做什麼?”一邊的瓊華終於有機會開口說話了。
“她一直不醒是因爲中了碎心掌的毒。”他頓了頓,“聽聞碎心掌重出江湖,我這次去長白山就是爲了這常枯草。”
這碎心掌不是當年百日教教主百無言的絕活嗎?好好地一個太子又怎麼和魔教的人有來往?
“一路上給她用掉半包,每日兩次攪碎了口服,再過半包藥草配以雪蓮補身方可去毒。我身邊帶的雪蓮不多,所以節了她的藥,不然毒火攻心,身子若是太虛恐怕是承受不住。”
“碎心掌?那是什麼?”
“從小食毒練功,將毒氣聚于丹田,年長日久百毒不侵,據說就是毒蛇也會對其退避三舍。雖然說起來簡單,但真的能夠做到將毒氣歸於丹田凝聚而不外泄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練的人
不是最後毒發生亡就是走火入魔,所以後來練的人就漸漸的少了。”
在那裡耐着心含笑慢慢解釋給她聽的,沒錯,還是死人南宮令。
第 111 章
我憋着氣向小滿打了個手勢,悄悄地撤!那裡面一個兩個都是高手,稍有聲響肯定就要暴露。先指揮着小滿退到轉角,省的不小心踩到花盆弄出聲音,她本來就是水天的人一身功夫自
然退得比我輕鬆。我慢慢吸了一大口氣,可腳還沒踏出去就感到腰上一重整個人就往後跌去。
“夫人!”小滿叫了一聲,臉都白了。
扶住了窗櫺站穩了身我狠狠瞪向小滿,一時閃了腰你要不要叫的那麼快那麼響?!
不用回頭我都能猜到身後人的表情,冷着一張臉,好像我欠了他錢一樣。對人家小姑娘是和顏悅色,對着我就是張冷臉,什麼玩意兒!
“不進來就算了,你又亂跑什麼?”
果然他早就知道我藏着,不把我揪出來是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也知道我悶在屋子裡不好受。
“……早飯吃多了,出來散步好消化一下。”這話說出來我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也太沒氣勢了。
後面好像有嘆氣的聲音,“過來吧。”
每次都要我過去,你就不會過來?使勁拽了下自己的袖子,才忍住沒有回頭過去。
還以爲那人會過來,誰知等了半天沒什麼動靜,再一回頭哪裡有人啊!
我站在那,一時間走也不是,這口氣怎麼說都咽不下去。
“夫人,好像是止鬱姑娘醒了。”小滿縮在角落裡,貼着窗口小聲的說了一句。
愣了一下,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走到門口了,先說好了我這是衝着止鬱來的,怎麼說那次把她推給蕭憐絕的也是我。
可還沒等我進門迎面就撲來一個黑影,沒來得及體會呼嘯而來的凌厲劍氣就聽到一聲脆響,是長劍被人用手生生折斷的聲音。
纖薄的身子擋在我面前,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卻有一股熟悉的寒意油然而生。定下眼來看,武尊那老頭子手持一把斷劍正面無表情的看着他的小徒弟。
“你讓開。”
“把劍放下。”
“不爭氣的東西,她都把你賣了你還護着她?!”
“我說了和她沒有關係。”
“沒有關係?那你肩上的傷是哪來的,你師姐一條命差點沒了又是誰害的?”
“把我砍傷的是容程,把師姐打成重傷的是蕭憐絕,想出這口氣還請您看清楚對象。”
老頭子氣的把劍一丟奪門而去,那人側過身看着他師父走遠,表情裡是說不出的複雜難辨。
“小師弟……你別跟師父較真,他是因爲安亭出事……心裡不高興呢……”
“……我知道。瓊英,照顧好我師姐。”
他說着竟然就要走,止鬱也沒正眼看過我,看她小師弟點了頭就又闔上眼睡了,完全就是把我當成了空氣。
好,算你南宮令魅力大,個個都向着你,你就是錯了也是有原因有苦衷。
我咬起脣,憋了一肚子的氣,再看到頭戴羽翎的女人屁顛屁顛地跟着他後面跑,肺都要氣炸了!
“容蓮,你有空吧,替我把這筐藥背到藥膳堂。”何修齊貼着那張老臉平板的說道。
我回頭瞪他又不好發作,纔不要讓瓊華他們幾個看了笑話。
“看什麼,延兒要照顧妹妹要照顧病人,沒空。”
“先生,夫人有孕在身需要靜養。”
看來看去還是這少遊最好,每次都幫我打圓場,回頭一定要好好賞他。
還沒得意多久就見何修齊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像是在說“要命了,這生出來的能是什麼好娃兒?”
“哦……”和眼神同樣怪異地音調後,只見他一手拿一筐走得多輕巧,哪裡是需要人幫忙的樣子。
瓊華看到人都漸漸散了沒什麼好戲可看,扇了兩下扇子帶着一臉沒睡醒的肖錦瑟和熱的渾身難受的蒼者走了,走時的模樣活像三個地頭惡霸。走出去沒幾步,瓊華突然想起什麼又折了
回來,原來是把小侯爺給忘了。
等他們走遠,一口氣在我心裡越燒越旺。
“小滿!”扯起嗓子吼,音都變了。
可回答我的只有滿院的蟬鳴聲,聽着更讓人煩躁了。
午飯我壓根兒就沒吃,直接躲到了內城裡最偏僻距離鳳凰山最近的慶餘居里,反正也沒人理我沒人管我,不如看山那邊拜月還熱鬧點。
後來看着看着居然睡着了,等我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自己也不在慶餘居的躺椅上而是在翔龍閣的金絲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