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胤禎接到胤禛等人及時趕回京城,並且他自己還損失了吳良玉這麼一員“大將”,也因此連帶着好不容易在山東培植的勢力也隨之土崩瓦解時,胤禎一怒之下差點沒把整個十四阿哥府裡能砸的東西都砸了,而這也是多虧了胤禎的管家的福,要不然,只胤禎與完顏紅珠還沒有大婚,怕是十四阿哥府就成了整個皇室成員的笑話兒了。
而胤禎在發一通火氣後,也是無可奈何,想來想去,決定還是進宮找自己的母妃德妃商量商量。
德妃自從爲了胤禎的爵位,被康熙斥責過一頓之後,便自低調了許多,只若不是必要的場合,平時能不出來就出來,對外只稱在永和宮的佛堂裡禮佛,只真正在做些什麼,卻是沒人知道了。而執掌宮務的榮妃見德妃不出來鬧騰,也樂得清閒不去管她,因此只若不是因爲這即將到來的選秀,這皇宮裡還真不是一般的平靜。
當然,這也是完全託賴康熙對後宮的管理不是一般的治理有方:雖然有對個別妃嬪偏寵一些,但對於其他的嬪妃也不至冷落,而且那些比較受寵的嬪妃一般都是出身不高,位份也已經到了底兒,再不得升的,而那麼不太受寵的,卻大多是無論出身還是位份都算是比較高的,比如說出身滿洲八大家之一的馬佳氏的榮妃。因此即使因着即將到來的選秀,有些不太得寵的嬪妃說上兩句酸話,但也僅僅如此而已,並沒有引起太多的風浪。
故而胤禎只進宮去探望德妃的時候,宮中也還一如平時一般,也沒有因着選秀的到來而有太大的變化,而胤禎也沒有感到奇怪,只一路快步往德妃的永和宮而去了。
自從密妃晉位之後,便被康熙遷出了永和宮,成爲真正的四妃之一,一宮主位,而永和宮的側殿在密妃晉位之前原也沒有其他嬪妃入住,因此只密妃一遷出去,永和宮只又剩下了德妃獨自一人。
而德妃對密妃本就不怎麼覺得對味兒,甚至有時候在看着密妃那張酷似孝懿皇后的臉的時候,心中莫名的有些發怵,只偏偏密妃不比先孝懿皇后,手段卻是高得很,她幾番想要對付密妃,卻都因爲密妃那四兩撥千斤的手段從而宣告失敗,不獨如此,還因此吃了好幾次暗虧,德妃心中暗恨的同時也只得暫時罷了,不過她跟密妃結下了樑子卻是肯定的。
而事實上德妃和密妃結下樑子也不僅僅是因爲這個原因,還有黛玉的一番緣故在的。
宮中的人都知道,密妃在進宮之前,原是黛玉身邊的丫鬟,只因爲酷似先孝懿皇后所以才被康熙看中,納爲嬪妃,而德妃在未成爲康熙的嬪妃之前乃是孝懿皇后跟前的宮女,算起來跟密妃的出身卻是差不多,只不同的是,密妃出身漢軍旗,而德妃卻是包衣出身,因此果然論起來,德妃的身份還要比密妃差了一截。
不過這些德妃倒是沒有放在心上,她想的是,只要她的兒子能當上皇上,不管如何,她的孃家總是會被擡旗的,畢竟沒有哪個聖母皇太后會被允許是包衣奴才出身,就得皇帝不在乎,只大清也丟不起這個臉面!
而胤禛因着從小抱到孝懿皇后跟前的關係,所以自來都跟她不親,因此她只得將一切賭注都押在了胤禎身上,可是奈何胤禎的年紀卻是太小了些,只等到胤禎大婚的時候,滿蒙八旗中有權有勢的年齡與胤禎相當的貴胄女兒都已經被康熙指了婚,要想以聯姻的方式給胤禎增加奪位的砝碼,這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好在這時候出現了一個黛玉。雖然德妃不知道皇上爲什麼這麼看重黛玉,只才見了黛玉一面,便封她爲“固倫淑慧宸玉公主”,但是她知道,這是一個機會,只要她的胤禎娶了黛玉,還怕胤禎離皇位不更近了一步?而正當德妃愁着沒有接近黛玉的藉口的時候,偏偏這時密妃給撞了上來,看着密妃的模樣,德妃想借着懷念孝懿皇后的由頭,拉近與密妃的關係,卻哪知道密妃並不給她這個機會,只道了一聲“不合規矩”便自離開了,弄得她什麼話也說不出來,畢竟密妃做的並沒有什麼錯!
其實德妃的不知道的是,密妃之所以進宮,一方面是因爲她自知與胤禛是不可能的,所以她早已經將感情之事看得很淡,而最重要的是,她進宮來是有任務的,而這個任務就是監視後宮的嬪妃,看看她們有誰在算計着胤禛着,心懷叵測的,而德妃,密妃一早便知道她的爲人,再加上胤禛的關係,密妃對德妃更沒有了好感,因此只德妃一提起黛玉,密妃便得知德妃在打什麼主意了,因此密妃只表面裝聾作啞的同時卻是點醒了黛玉,促成了黛玉和胤禛的事情,直把德妃氣得幾近吐血,偏德妃自己也說不出反駁的話,誰叫德妃當時沒有明說要密妃給黛玉的作媒的是她的哪個“兒子”呢?因此德妃只能吞了這個啞巴虧了。
也因着這件事情,德妃算是跟密妃結下了樑子,一開始德妃還想借自己品級比密妃高的由頭給密妃難堪,偏偏密妃不管哪方面都挑不出錯兒來,弄得德妃想挑刺都挑不出來,因此一時之間德妃竟是束手無策。
不過德妃浸淫後宮多年,自然也不是什麼急功近利的,因此她見一時治不了密妃,便自按住了手,靜待時機。卻哪成想時機還未到,密妃卻因着接連誕下三個皇阿哥,被康熙晉爲了密妃,成爲了與她齊平的四妃之一,從而遷出了永和宮。
而密妃遷出了永和宮,德妃想要對付密妃更是難上加難,而相反密妃雖然遷出了永和宮,但是這永和宮中得過密妃好處的宮女太監極多,且那些宮女太監都是極會看眼色的,誰不知道如今皇上最寵密妃,且密妃娘娘又是整個宮中最年輕的嬪妃,膝下又有了三個小阿哥,便是將來密妃娘娘當不成太后,想來也能當上太妃,誰會那麼沒眼色去得罪密妃娘娘?
因此若是密妃利用永和宮的太監宮女想要算計德妃,卻是輕而易舉的一件事情,也許德妃也是知道這個緣故,所以纔會越發得謹言慎行起來罷?
也因此當胤禎一腳踏入永和宮的時候,胤禎所看到的,卻是自己的額娘手持着一卷經書,在一尊玉佛前輕聲念頌的畫面。
“額娘,怎麼突然之間,您卻是拜起了佛來了?”胤禎看到德妃拜佛,不禁有些訝異,畢竟他是極了解他的這個額孃的,素來連飲食清淡一些都受不得,又哪裡受得整天拜佛的?
也因此當胤禎看到德妃拜佛,只覺得想立時出去看看是不是今兒個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亦或是天上要下紅雨了?
“沒什麼,只是近來心中煩悶,略拜拜佛,念念經,去去心中的悶氣罷了。”德妃淡淡的一笑,雖然整日拜佛並沒有消除德妃的爭利之心,不過只德妃的心境較之前卻沉靜了許多,也因此整個人看上更深沉了些,讓人越發摸不透她的心思。
“禎兒今兒個怎麼到額娘這裡來了?你皇阿瑪不是讓你準備着大婚的事宜嗎?”德妃對於胤禎素來偏愛得很,因此也不及胤禎給自己行禮,便自一把將其拉到自己身邊,輕輕撫摸着他的頭,柔聲問道。
“其實也沒什麼,只有一件事情想同額娘商量商量。”胤禎呷了一口宮女端上來的茶後,便自伸手揮退了兩人跟前的一干宮女太監,然後方道:“額娘叫我防着四哥,只讓他在選秀之前回不得京城,我只按額娘說的,卻是將四哥攔截在了濟南府,卻哪知平時精明得很的吳良玉那廝卻是突然犯了混,竟想借搜查走私軍器船隻的由頭搜四哥的船,弄得差事沒辦成,自己丟官去職了不說,連帶着我好不容易在山東整合起來的勢力也因此弄得土崩瓦解了……”
說到這裡,胤禎不由得有些恨恨的,直咬着牙道:“若不是因着他還被山東巡撫王國昌扣着,我非扒了那廝的皮不可!”
想到自己花了不知道多少銀子才組建成的勢力,就這麼一朝全付與了東流水,且一點用處都沒有派上,胤禎不禁一陣的肉疼,他可不是八哥胤祀,有着九哥胤禟這個經商奇才的支持,這銀錢從來都是不愁的,只他的錢全都是一刀一槍弄了來的,雖說是沒本的買賣,只若是傳到了皇阿瑪的耳朵裡,他這個皇子也算是當到頭了。
想到這裡,胤禎不由得深恨自己識人不明,竟是把這樣一件重要的事情交給吳良玉去做,當然,胤禎的心中卻是恨胤禛更多一些。
聽到胤禎如此說,德妃不禁有些擔起心來,因問胤禎道:“那吳良玉落到了老四的手裡,會不會對你不利?”
胤禎聽了,卻是一笑,道:“額娘放心罷,我也不是傻的,那吳良玉雖然知道我很多事情,但是我已經命人將其封口了,相信即使四哥知道了,傳到皇阿瑪耳朵裡,只死無對證,皇阿瑪不會拿我怎麼樣,只四哥他自己卻是要小心一些了。”
德妃聽了,這才放下心來,道:“若是如此,便可以好好籌謀選秀的事情了。”
“選秀的事情我知道,但是皇阿瑪做事素來出人意表,只我又哪裡可能想要什麼女人,皇阿瑪便能給我什麼女人?”胤禎聽了德妃的話,卻是嘆了口氣,雖然皇阿瑪對他十分疼寵,但是對遠遠比不上對太子的疼寵,再加上之前因着自己集結前朝遺臣,想要給自己增加勢力的事情暴光出來,自己在皇阿瑪心中的地位不是下降了一個檔次,想要皇阿瑪答應自己的要求怕是更難了。
“你放心,只這個人,你要是求,就一定能求上。”德妃聽了,卻是輕輕擺弄着自己那長長的琺琅指甲套,水色的眸中閃過一抹精光。
“哦?額娘說的是誰?”胤禎聽到德妃如此說,不由得起了幾分心思,於是連忙問道。
“湖廣總督年遐齡之女年玉馨。”德妃口中淡淡的吐出一句話,卻哪胤禎聽得雲裡霧裡,這年遐齡他知道,可是年家乃是包衣奴才的身份,即使有些勢力便又能如何,包衣奴才就是包衣奴才,是成不了什麼大事的。
只這時的胤禎怕是忘記了,他的額娘德妃也是包衣奴才出身,因此只德妃看到胤禎一臉不以爲然的樣子,心中不禁有些不悅,他這個兒子哪都好,就是把身份看得太重,卻不知道漢高祖劉邦出身市井,說得難聽點就是個混混出身,而前明的開國皇帝朱元璋更是當過和尚,不照樣都開闢了一個朝代,沒有他們,哪來他們子孫的高貴顯赫?所以說包衣奴才怎麼了,包衣奴才總比混混或者和尚要來得強吧?
而胤禎也注意到了德妃的不滿,思及自己額孃的出身,胤禎也知道自己剛纔莽撞了,於是便忙賠笑道:“好額娘,別生氣,孩兒不過一時想岔了而已,只以後再不會犯了,額娘還是趕緊將這其中的緣故細細的說給孩兒聽,不然怕是又被人給捷足先登了……”
德妃聽了,這才斂了怒氣,淡淡的對胤禎道:“你別瞧着年家是包衣奴才,只他們一家都是軍功出身,年遐齡如今已經是一方大員不說,只虎父無犬子,他的兒子年羹堯如今雖在翰林院供職,但卻亦是一名將才,我聽你舅舅說你皇阿瑪還有意將他放到兵部歷練,可見對他不是一般的重視。也正是因着年家勢大,所以年玉香纔會破例沒有通過選秀,便成爲你四哥的側福晉!不然你以爲當初那年玉香一介包衣奴才的出身,且性子又驕蠻跋扈,憑什麼越過鈕鈷祿氏這旗人出身的?若是那般,豈不是生生的打了滿蒙八旗的臉不成?所以說,如果你能將年家拉攏到你的身邊,那麼對於你來說,無論如何,都是隻有好處,沒有壞處的。”
聽了德妃這話,胤禎這才豁然開朗,只聽到德妃提起“年玉香”的名字的時候卻是不由得一陣的厭惡:“額娘,只孩兒還是有些擔心,只你瞧着年玉香那樣兒,年玉馨可會是個好的?我可不想頭上戴頂綠帽子!”
德妃聽了,卻是一笑,道:“女人都是要寵的,只要你寵着她,只她賴着你還等不及,還給你戴綠帽子?”說到這裡,德妃又是冷冷一笑,道:“只你四哥,卻是活該,誰叫他對那些個女人都冷冷淡淡的,只一心撲在那宸玉公主的身上,若不然,哪裡便會出那事兒?”
胤禎聽德妃提起胤禛來,一開始倒沒覺着什麼,只聽到“宸玉公主”四個字,又想起黛玉那絕美的姿容,不禁更恨起胤禛來,憑什麼,憑什麼他萬事都要壓着我一頭,明明是同母所生,只因着他在先孝懿皇后跟前養過,所以他是半個嫡子,除太子之外大清最尊貴的皇阿哥,這宮裡宮外的,哪個不懼着他,敬着他,便是連黛玉,那個如神仙一般的女子到最後也歸了他?憑什麼?憑什麼?
胤禎心中暗自咒罵胤禛的同時,卻是沒有發現德妃的眼中閃過一絲隱晦的光芒,但很快便倏忽消失不見。
過了好一會兒,胤禎方自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然後對着德妃道:“額娘,我聽你的,只不過既然你說這年家是包衣奴才,只這選秀卻是在旗的女子方能參選的,這年玉馨身爲包衣,是不可以參選的罷?”
胤禎回過神來,忽然想起這檔事情來,於是便有些疑惑的問德妃道。
“可見你皇阿瑪是多重視這年家的,只這年家雖是包衣出身,卻是被你皇阿瑪特旨,可以參加選秀的,要知道,只當初宸玉公主的外祖榮國公府那般繁華,也不曾有過這般殊榮呢!”
德妃抿脣一笑,從口中吐出的話語卻是將胤禎驚得爲之一震,也暗暗思索起這康熙待年家不同的緣故來。
不過不管怎麼樣,胤禎卻是不會否認,德妃說的卻是對的,只他不管在外如何集結勢力都失敗的現在,只有牢牢掌握住兵權,才能與胤祀一爭,並且還能立於不敗之地,想來這裡,胤禎在心中下了決心,不管如何,只這年家一定要拉攏過來。
這麼想着的胤禎又同德妃說了一會兒話後,便自離開了德妃的永和宮,只德妃和胤禎都不知道的是,只他們兩個人今兒個所說的話雖然秘密,但是卻被一個宮女全部看在了眼中。
那而宮女趁着胤禎離開,德妃亦要去牀上歇息的時候,只偷偷的瞅人不見,便自一溜煙兒的向乾清宮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