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鵑一早起來就去三門書房堵周林,自然是撲了一個空,只得告訴茶房裡的婆子,林姑娘有事找周相公,若看見周相公回來,讓他儘快到後面去。
雪雁服侍黛玉已經梳洗完畢,紫鵑進門說道:“大爺還是沒在家。”
黛玉聞言,微微皺眉,說:“去問問寶二爺吧。”
紫鵑笑道:“現在去還太早了一些,恐怕寶二爺還沒起呢,大清早的跑去叫門,豈不討人嫌?”
黛玉一想也是,況且賈寶玉基本上每天早上都要過來露個面,到時再問也不遲。
一時有婆子送了早飯過來,卻是一碗碧粳粥,一碟水晶餃,兩個小菜。
紫鵑將飯菜擺到小桌上,黛玉道:“你去吃飯吧,我這裡不用服侍。”
紫鵑與黛玉相處這些日子,兩人的性格極合得來,相處非常融洽,倒像是前世的緣法,紫鵑聽黛玉這樣說,就走到外面和雪雁一起吃早飯,當她吃完回來時,發現黛玉也吃完了。
再一看盤子和碗,那一盤四個水晶餃,竟然一個不剩,一碗碧粳粥也都沒了,不由得奇怪地望着黛玉笑道:“你這些天是怎麼了?好像飯量長了不少。”
聽紫鵑這樣說,黛玉頗有些不好意思,一個姑娘家飯量大可不是什麼好名聲,臉上微微一紅,嗔道:“讓你去找大爺找不來,偏能看見這些......”
當然了,黛玉這樣說也不是要認真生氣。
紫鵑笑道:“我只是覺得奇怪,白問問。你剛來的那會子,像這樣的水晶餃你連半個都吃不了,碧粳粥只喝幾口。我想着,難道是這裡的風水好,把姑娘的身子養棒了?果真是那樣,那是大喜的事情啊,俗話說有錢難買身子健,咱們應該放炮仗慶賀一番纔對。”
黛玉聽了這話,心裡暗暗高興:“看來自己這段時間暗暗練功真的是沒白練,就連紫鵑都看出來我與以前不一樣了。”卻不再接這個話茬,滿臉笑意的吩咐道:“焚香,把筆墨拿來。”
紫鵑知道黛玉要作詩,急忙收拾了碗筷,將桌子擦出來,點上一支琥珀沉香,筆墨紙硯一一安排好,然後默默的退了下去。
黛玉拿起筆來,腦海中回憶着在泰山與周林認識的點點滴滴,心中不禁感慨萬千,揮毫寫下:
千山落葉舞紛紛,
登高北望欲斷魂。
嬌花怎能經霜雪,
去意迷茫淚沾巾。
一朝聞道夕可死,
方知天外有風雲。
神清氣爽身安泰,
謹以此詩謝知音。
黛玉寫罷,拿起詩箋來輕聲讀了一遍,還算滿意,至少寫出了自己這段時間的心路歷程,這樣寫一寫,也算了卻一件心事。
“當初林弟說,若俯臥撐做到三十次,就可以練習其他功夫了,不知這次他會教我什麼?真的很好奇啊,這幾天他去哪兒了呢......”
坐在桌前手拿詩箋正在發呆,忽聽門外有小丫頭報說:“寶二爺來了。”
黛玉隨手將詩箋放於桌上,站起身來迎到門口。
賈寶玉見黛玉迎出來,頗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笑道:“林妹妹越發知禮了......”
寶玉話未說完,只聽黛玉急急的問道:“你這是從哪來?這兩天可見到我兄弟了?”
“呃......”一聽這話,賈寶玉頓時就如霜打了的茄子,垂頭喪氣道:“剛誇了你一句......原來並不是爲了迎接我,是打聽周林......”
黛玉正色道:“沒跟你玩笑,他這幾天好像都沒在家,是不是在東府裡?”
賈寶玉撓了撓腦袋道:“你這一說還真是,我好像是前天在東府裡頭看見過他,這兩天都沒見。”
“他在忙些什麼你知道麼?”林黛玉皺眉問道。
賈寶玉搖了搖頭,說:“你這兄弟交遊頗廣,我哪知道他忙什麼?不過你也用不着擔心吧,誰還敢欺負他不成?”
黛玉噘了噘嘴道:“雖然知道沒人能欺負他,可是兩天不回家,總不免有些擔心。”
“也許是在北靜王府,北靜王對他很是賞識,我們上次一起在北靜王府裡吃的酒。這樣吧,我讓小廝去問問,多半就在王府裡住着呢。”
賈寶玉一邊說着一邊踱到桌前,眼裡早已看見桌上的筆墨紙硯,還有一張詩箋,上面的詩顯然是剛寫上去的,墨跡未乾,伸手拿了起來。
黛玉還在想着周林的去向,一回神,看見賈寶玉拿起了自己剛作的詩,女孩子寫的詩豈是能讓人隨便看的?跑過來搶奪,說道:“別人寫的東西,不經允許就亂看。快還我......”
賈寶玉還沒看完,見黛玉過來搶奪,急忙將詩箋藏到背後,求饒道:“好妹妹,賞我看看吧......”
黛玉拽住賈寶玉的胳膊,咬定了說不行。
賈寶玉沒法,只得說道:“你斯斯文文的站着,還了你吧......”
黛玉聽了這話,只好先放開手,眼睛卻是緊緊盯着他。
“好了,還你......”賈寶玉嘴裡說着,卻將那詩箋在自己眼前徐徐晃過,只剩下沒看的最後兩句一晃之下就都看全了,忍不住連連讚道:“好詩好詩。看這詩裡的意思,妹妹是大徹大悟了啊......”
黛玉紅着臉,一把將詩箋奪過來,幾下就撕了個粉碎。
賈寶玉見黛玉真的生氣了,連忙打躬作揖賠不是。
這兄妹倆在家鬧彆扭不提,且說周林結了客棧的房錢,直接將馬車趕到房門口,讓閒雜人等都回避了,馬曉蓮和秦可卿臉上都戴了面紗,坐到馬車的車廂裡面,周林牽着馬出了客棧的院子,縱身坐到車轅上,認準京城的方向,揚鞭催馬而行。
正午時分,來到京城的西門外。
守門的官兵正在盤查往來行人,周林從懷中掏出沉甸甸的一塊銀子,至少有十兩,拋給那領頭的軍官,說道:“車裡是內眷,還望行個方便。”
那軍官奉命嚴查出城之人,他連進城的人也查,無法是想借機發點小財,查了大半天,不是打柴的,就是要飯的,哪有絲毫油水可言?正有些氣急敗壞的時候,忽然得了這一整塊銀子,臉上當即笑成了菊花,對手下人下令道:“馬車放行,都是良民。”
周林趕着馬車進了城,怕遇到熟人,不敢走大街,七拐八繞的鑽衚衕,終於來到水溶送他的那所宅子門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