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老太太不想回老宅呢？她可不用回去見父母。甄家還欠着國庫的錢，老太妃再怎麼着，也不會讓自己親侄兒這麼倒黴的。”賈政搖頭，他覺得老太妃不會上老聖人的當。
他們現在已經很明白了，或者說，老聖人和新帝都知道這是一個坑。新帝說給逢二、六可椒房眷屬進宮晉見。那老聖人能讓他專美於前，自然得把恩典給得大一點，不然，如何讓下頭相信他。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這是新帝的自說自話。老聖人難不成能出來澄清，說不是他說的？畢竟，媳婦歸寧，在民間都是老婆婆的權限。而公婆現在說，同意大小兒媳婦回孃家，只要你們孃家有地方。這個，也算是德政吧？誰也不敢說，這由頭不好。
“老太妃不上當，甄家閨女其實左右都不行。縱是請求皇家，說京中無母家，就不省親了。傳出宮外，甄家京中的兩位姑爺，估計就要坐不住了。所以，你們就等着看吧？”歐萌萌笑着搖頭。
兩帝都恨死甄家了，能讓他們脫身？而甄家其實現在只是砧板上的肉，老聖人在等老太妃死，或者甄家老太太死；而新帝是在覺得最好老聖人死，這三隨便死一個，甄應嘉十條命都不夠賠的。
所以書中，老太妃病後甄家就倉皇進京，想把三姑娘送進去，還在京中各處打點。等老太妃一薨，喪事一辦完，甄家就抄家了。那時，老聖人可沒出來攔一下。這回甄家做得也就更錯了，老聖人更不會攔了。
想用一個女兒拖住家族的敗亡，古往今來，其實不是沒有成功的案例，但是前提是，這個女兒不僅只有美色。她本身也要極具才華。歐萌萌又想到了武則天。而這世上，又有幾個則天大帝呢？哦，還有慈禧。這個，她不怎麼希得說。
“也是，若是讓甄家接駕，就是老爺子的坑，若是北靜王接駕，那就是新帝的主意。”賈赦點頭，又輕輕的搖頭，長長的嘆息了一聲。甄家完了！一下子就有了兔死狐悲之感。
“其實甄家在老聖人退位時，沒有立即上書還錢，並舉家退回京城伺候老聖人時，就已經完了。誰也救他們不得。而這回皇上的劍，指的就是四王六公爲首的這些舊勳世家。”歐萌萌想想還是覺得要和這倆傻子說說吧。她不懂紅樓，可是懂曹家。
“甄家和四王八公不同在哪？”歐萌萌看着賈赦和賈政。
兩人怔了一下，倒還真沒想過這個。
當然，歐萌萌也不指着他們答，“他們一家都是老聖人的奴才。是隻屬於老聖人的奴才！四王八公、金陵四大家，這些人好歹家裡先人有功於朝，老聖人、當今，爲了皇室的面子，心裡再恨，也得要真憑實據，要堵天下悠悠之衆口。但甄家不用，他們是奴才。別說你們一身富貴榮耀是老聖人給的，你們的命都是。所以啥也別想，老老實實的伺候老聖人，生死不計的跟着老聖人，念你一個忠，新帝說不定得給你們家留一條生路。但他們不肯，說什麼家大業大栽不起？真是愚蠢！”
賈赦，賈政點頭，這個之前他們腦中有依稀的感覺，不過，沒敢往深了想。以甄應嘉現在的地位，誰敢說他是奴才。可是現實就是這麼的殘酷。 “其二，就是匹夫無罪，懷璧有罪。剛我說了，之前我們家在姑蘇、揚州一帶監造海舫，修理海塘。王家負責海外進貢，不然也不會說什麼賈王兩家之豪富。但我們二十多年前就都退回京城了。沒有賺錢的生意，只能吃老本，靠着田莊土地過活。而甄家，守着金陵省欽差體仁院總裁的位置多少年了？從甄應嘉之祖父起，三代近五十年。老聖人都退了，你們還想佔頭這肥差，想什麼呢？扶新帝上位的老臣多少，誰家不盯着？新帝爲安撫人心，也得讓他們換一下位置吧？
其三就是不臣之心。爲何獨他家接了四次駕？老聖人給你們家天底下最肥的差，還讓你們世襲，你不該接這個駕？說欠了國庫幾十萬兩銀子，那更是屁話了。我們家略一省儉，每年節餘幾萬兩。江南甄家這幾十萬兩是還不上？還是根本沒想着還！他們是不是覺得那是花在老聖人的身上，自是該由老聖人還。只怕他們心裡還在恨，覺得老聖人坑死他們了。這樣的，老聖人和新聖人還留着你們等過年啊？”
“當初父親和伯父都領了軍職，領着我們回了京城，說不能墜了先祖的威風。”賈赦輕嘆了一聲。
曾經江南富貴溫柔鄉的生活他還是過過幾年的。不然，老太太也不會生氣就說，我回金陵去。金陵其實就是他們夢中的家園之所。
但現在，聽完了，也就知道二代榮寧二府其實都是很清醒的，海防告一段落，就立即告罪回京，老聖人也沒有辜負他們，代化爲京營節度使，這是老寧國公當年的地盤，老聖人就還給他們了。而代善沒有領京中的差事，帶兵就去平叛了。爲榮國公府又多留了一代的國公爵位。
所以也就對上了，有些好處，可以收，但得有度。真被人趕下來，就不好聽了。像王家其實是被趕下來的，王老爺子死後，王家就回京了。王子騰爲何後來靠着代化起來的，就是王家根本就沒有什麼基礎給他起來。
“唉，所以分寸二字，道盡天下之事。”賈政長嘆了一聲。賈家最守分寸的就是代善，所以他早死了，但他們還能多混這麼多年。只要不鬧大，兩代帝王都不會拿他們怎麼着。只會由着他們自取滅亡。但都不會直接對他們動手，這就是代善的分寸。
代化，甄家，還有後頭的四王六公這些人，其實就是失了分寸。也忘記了祖宗之初心！
“老二說得真是太好了，分寸！啥時候，大家都得在分寸上好好的做做文章。你去叫學子們以分寸爲題，好好寫寫。”歐萌萌點頭，覺得這倆兒子真的沒白教了。
其實之前一直在說曹家敗亡的原由，賈家，甄家，其實沒那麼複雜，就是不懂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