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爲我沒得罪人,辦了這遊園會,就已經得罪人了。”歐萌萌回頭看着周老太太,輕嘆了一聲,“滿京城的人還不知道多恨呢!覺得賈家真的只怕白玉爲堂,金做馬了。”
“既然知道,爲何還要蓋這學堂。”周老太太知道這遊園會不是賈家想辦的,而是不得已而爲之,但這學堂其實真不必做得這麼張揚的,“你看京中,蓋了省親別園的人家,哪家沒被拖死?你沒蓋省親別院,可是你弄了這個學堂,佔地是人家兩個大,縱是沒人家精緻,你放在外頭任人糟蹋,維護你說是不是更費錢?你說你,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周老太太也真的無語了,深深的覺得這園子比省親別院蓋得還虧些。
“京城亂時,我就想,幸虧讓族人都搬走了。我們死了二十多個家丁,還有老寧國公邊上的長隨焦大也死了。跟着老寧國公上戰場,在死人堆裡把寧國公扒出來的老人啊!這裡看着花團錦簇,其實花得最多的是讓族人搬出去的錢。這回中秋祭祖,各家這回反都保住了。若是全在這兒……”歐萌萌輕嘆了一聲。
這回中夥,在寧府祭祖,族人回來,那會子,寧榮街也雖說修復得差不多了,但是大家一塊就差沒抱頭痛哭了,大家一塊想的都是,幸虧搬了。不然,真的引得叛軍來了,榮府能護住這些族人嗎?榮府自己都被燒了大半。搬出去,各家打散,真沒有想一塊住的想法,反而泯於世人,各家損失都不大。
周老太太輕嘆了一聲,京城這回最慘烈的,就是榮府了,他們之後來看過,族學那會子,還沒成型,還在拆房子中,所以他們來時,整個寧榮街,寧府的牌匾大門都是歪歪倒倒,榮府燒沒了一大半,只有榮禧堂保留着,也可看出爲了保住榮禧堂,賈家付出的代價。
現在世人只看到一片繁花似錦,但把花團錦簇撤了,就是大片大片的空地,讓學子們能玩能笑的地方,也是讓周邊的居民有了休閒的去處。孫子之前帶他們來時有得意洋洋的和他們介紹過,這裡大多數的地方,都是可以自由進入的。
比如射箭場,你帶上自己的弓箭就能來。還有中間的空地,周邊的小朋友們能來放風箏,能來玩。圖書館,京裡的學子們想來就可以過來讀書,這裡大多都是公共的。賈家做這麼大的地方,可不是那些省親的園子,是用來燒錢的,就像老太太說藏書的,書是用來讀的,這地方就是給大家玩的,可不是他們賈家一家的地方。
所以想想看,不管如何,賈家在京城也就這樣了,不如做得更大氣些。我們辦了一個了不起的族學,我們還在回饋京城,回饋鄉里。弄不好,就真的讓他們傳幾代之後,就是一個詩禮傳家的清貴之家了。就是這麼一個大大的學堂,就能證明這點。
“其實就算我不蓋這園子,不辦這遊園會,你以爲世人不恨我們,縱是什麼都沒有,我們家還有一個貴妃。人家還不知道怎麼說我們家有潑天的富貴呢。”歐萌萌輕嘆了一聲,看着那些老太太們,一個個興高采烈的,想想都覺得世人原本就“恨人有,笑人無”,其實今天無論自己如何,也落不着好,這遊園會,又不是自己想辦的,這是皇家逼的。不過也算了,至少那些小商小販們,賺到錢了。也能補嘗一下他們受傷的心靈吧。
新帝和何影是第三日來的,賈赦他們都沒有在,外頭都是學子們,還有家裡管事們照應,而第三日,遊玩的項目多了些,而且只玩基本的,保證真的可以一文錢都不花,比如放河燈,第一盞是免費的,還可讓人幫你寫祝福語。然後就可以去放了,多寫幾個名字也是可以的;還有投壺,捶泥丸,套圈圈……這些全都有免費的項,平民來玩,只要別懟着一個玩,真的是可以不花一文錢玩一晚上的。 “臣妾就跟您說了,一定得自己來看看,省得過幾日御史就得彈劾賈家與民爭利了。”
“還是與民爭利,你看,全免費了,他們不賺錢,自也不能上別人賺到錢。這不是與民爭利,又是什麼?”新帝給了何影一個白眼,深深的覺得這媳婦不能要了,看看這想法,不站皇家,站賈家,這種思想太危險了。
“嗯,您說得對,之前老太太倒是和我們說過一個故事,某位老太太常去街拾荒,她兒子就很生氣,總是罵她,不許他去拾。後來老太太很委屈,覺得兒子不孝。您猜兒子怎麼說?”
“讓老母在外拾荒纔是更大的不孝吧?”新帝想想,又馬上,“那兒子能賺到錢嗎?”
“那兒子說,之前他窮困潦倒之時,也在街邊拾過荒,怎麼會鄙視自己的母親,但是,現在他們家的日子過得還可以時,他就不能讓母親斷了那些真的窮困潦倒之人的裹腹之路。”何影輕輕的說道,“所以您是對的,老太太不許收錢,那些窮人就賺不到錢,果然是個大問題啊!”
“這提法有點新鮮。”新帝自是知道,以老太太的性子,若說她想做點什麼,這都不是事兒,在園子裡小攤小販們也許賺不了什麼錢,可是園子外可以啊,三條街呢,想賺錢的,在外面賣點瓜子花生的,都是賺錢的。一文一大包,哄孩子不要太便宜。這種時候,誰又會省這點錢?
其實新帝沒想到的是,前兩日,都不是那差錢的主來玩的,人家該賺的錢,前兩日都賺了,像現在掛着的花燈都換了兩批了,之前的,都被人買走了,他們是沒看到,這花燈實際也是可以賣的。
“總算目的達到了,您敬老,京城的人慢慢的恢復正常。至於說四王六公,這回都沒過來。應該是上回賈家拒絕了去逛他們的園子,這算是合理的回敬。”何影順口說道。
“嗯,這也是目的。滿京城也就知道,賈家與四王六公徹底的撕破臉了。”新帝淡然說道。
何影回頭看了新帝一眼,有點無語,他們不是早就撕破臉了嗎?現在還至於要一次次的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