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榮兩府皆忙着興建大觀園的事,距離那次林黛玉說要考慮薛寶釵提議也許久了。
林如海已經進了京,把所有事情安排好,來看了林黛玉兩三次,說是庭院置辦好後就接她出去,賈母訓斥了一場,兩家不歡而散。
林黛玉夾在中間也不好受,但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再加上賈寶玉因爲賈政的督促進學的時候多了,與她相處的時間也少了,她越來越覺得薛寶釵言之有物。
要掙脫榮國府枷鎖的想法在她的心裡不停地瘋長,無法控制。
薛寶釵對此一無所知,清早起來剛好碰到薛蟠要出門,見隨從守業手中拿着她給薛蟠繡得裝書筆的布包,便知他這是要去家學。
“哥哥,今兒倒是晚了呢。”薛寶釵淺笑着說道。
薛蟠急得像着火似的:“妹妹既然知道我要晚了,何苦還擋着我?若被家學裡的老學究抓到,少不得要挨戒尺。”
“哥哥竟怕挨戒尺嗎?”薛寶釵掩嘴笑道。
守業朝她使了個眼色,薛寶釵有些疑惑,給心急火燎的薛蟠讓了路,看到守業趁她不注意打的她看不懂的手勢,不得已,她又用了金鎖的能力,得到了有用的信息。
竟是爲了秦鍾那小子嗎?聽聞那小子長得比賈寶玉還要好看幾分,並且人才風流,入了很多的人的眼。
薛寶釵的右眼皮不由跳了跳,家學,秦鍾,不要出什麼麻煩事纔好。
這邊,薛蟠來到了賈家之義學,一進學室便見賈寶玉和秦鍾兩人耳鬢私磨,心裡立刻泛着一陣噁心,快步走到兩人面前,惡聲惡氣說:“寶兄弟,秦兄弟,你們兩人這樣親密,這青天白日的,也太礙眼了。”
賈寶玉擡起頭不以爲意地笑道:“是薛大哥啊,不用理會那些碎嘴的人,我與瓊卿親密他們看不過眼,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秦鍾紅着臉說:“薛大哥說得是。”
薛蟠見秦鍾態度謙遜羞澀,心裡好過了許多,卻不免有些惋惜。
自秦鍾第一次入學以來,薛蟠便被秦鍾那一份風流韻致吸引了,不過是以一種欣賞的心思,沒有任何褻瀆之心。
倒是這義學人多了,竟興起了男風,薛蟠也動過心思,但因爲守業在旁邊提醒着那些人不過是圖他的銀錢吃穿,又提了薛寶釵對他的期望,還有那次競標鋪子的事,再者,若是讓百里於安知道了,會怎麼想他?
這些小學子,若論樣貌風姿,哪一個又比得過百里於安?
嚇得薛蟠當時就用手堵了守業的嘴,說再不會有那樣的想法,更不會讓百里於安以爲他對其有齷齪的想法。
守業也是捏了一把汗,與薛蟠相處久了,知他是性情中人,百無禁忌,想到哪就做到哪,與之相處非常容易,也很難。
所以以防萬一,今兒出門碰到薛寶釵,他便給了薛寶釵暗示,他不怕薛寶釵看不懂,只要她打聽打聽,就能知道事情的始末。
今日賈代儒有事留了對子給學生對,秦鍾見賈寶玉有事出去了,同學中有叫香玉的朝他擠眉弄眼便出去了。
偏巧被其它人看到了,便小聲議論嘲笑,說秦鍾侍二主,那香玉就是薛蟠的皮條客。剛好茗煙和賈寶玉的乳兄李貴在外面聽幾人說了嘴,李貴便道這還了得,添油加醋地給茗煙講解了一番,茗煙一聽也氣了,急匆匆去尋了寶玉。
賈寶玉聽了茗煙的話,心裡暗道糟糕,若是秦鍾真被薛蟠給玩弄了,自己護不了秦鍾,這兄弟怕是作不成了。
他扭頭便往學室那邊走,剛好在拐角處聽到薛蟠和守業說:“秦鍾可惜了那番模樣……”
言語語氣間全是惋惜唏噓,賈寶玉一聽這話就忍不住了,跳出來怒道:“薛大哥,你怎麼對秦鍾能做這等事?”
薛蟠見狀奇道:“我對他做了什麼?也沒有你做得多?”
“沒料想薛大哥竟是這般人?你就一點不爲寶姐姐和薛姨媽想想嗎?”賈寶玉痛心疾首地說道。
“我還問你做了那等事,就不爲仙子一樣的林妹妹想想嗎?”薛蟠不甘示弱地回道,若不是守業拉着他,他的拳頭怕是要揮到賈寶玉的臉上了。
“賈家的義學還真是熱鬧非凡,不罔我親自來尋薛兄弟。”百里於安面如冠玉,俊美美如天神,頭戴紫金鑲珠冠,身穿紫袍玉帶,腳蹬踏雲靴,一路走來引來衆人的圍觀。
薛蟠看到百里於安,想到守業的話,急忙張口解釋道:“都是那起子小人胡咧咧,百於兄弟千萬莫輕信。我自然是沒有那些齷齪心思。”
百里於安一笑如春風拂面,彷彿萬朵梨花齊綻,讓人迷醉晃神。
連對百里於安心存芥蒂地賈寶玉也不得不真心讚一聲,真是好人物。
只聽他淡淡地說道:“剛去榮國府尋你,你不在,只聽下人說王夫人要給寶玉和寶妹妹說親,一行人去了露花亭。得知你的行蹤,我便來此了。”
“什麼?”薛蟠和賈寶玉齊齊驚呼,然後面面相覷,顧不得秦鍾之事,腳底生風往賈府跑。
百里於安看着兩人飛奔的身影,臉上露出淺淺的笑意:“只要我一句話,你便嫁不了。”
此時,薛寶釵正皺眉聽着王夫人親切地講着她和賈寶玉有多般配,不由在心底冷嗤:“在兩個如此年幼的小女兒面前直講婚事,也真是好規矩。”
看了一眼一旁臉色蒼白的林黛玉,她對王夫人更厭惡了幾分。
“顰兒丫頭,你這身子幾時能大好,老太太喜歡你,寶玉也喜歡你,又對你父親提了親,你是個什麼想法?”王夫人如今算是要和林黛玉撕破臉皮了。
林黛玉氣得站起身,對王夫人行了一禮:“舅母,我年紀還小,一切由父親作主。便是府上願意,也要父親願意纔是。”
就差直接說不願意了,林黛玉也是被王夫人氣着了,她沒有想到王夫人如今竟這般不要臉面了,說完她便快步離開,一刻也不想呆下去了。
薛寶釵自然知道王夫人爲何會如此,有一個女兒做了貴妃,自以爲在這府裡連老太太也拿捏她不得了。
正如薛寶釵所想,王夫人好似沒有聽見林黛玉的回答,狀若無意地說道:“寶玉的親事怕是要他姐姐作主了,寶丫頭,若是元妃娘娘能促成你和寶玉的事,也是一件榮光。”
這下,把薛寶釵直接氣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