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2章 戈利科夫的困境

德軍從正面向頓涅茨克發起的進攻,被擊退了。

但他們經過短暫的休整,又再次發起了攻擊。

按照德軍指揮官的想法,城裡守軍在剛剛的反擊中,已經把他們所擁有的坦克損失得差不多了,自己的部隊完全有能力摧毀俄國人的抵抗,佔領這座城市。

但令他沒想到時,當德軍的坦克距離守軍的戰壕還有三四百米時,忽然陸續地發生了爆炸。看到這一幕時,他的第一反應就是俄國人居然在城裡部署了大量的反坦克炮,用來對付自己的坦克。

就在他準備命令炮兵對城裡進行轟擊時,他身邊的參謀長忽然說道:“師長閣下,摧毀我們坦克的炮彈,不是從城裡飛出來的,而是從側翼打來的。”

“什麼,炮彈是從側翼飛出來的?”德軍師長吃驚的問:“難道他們在兩側部署有大量的反坦克炮嗎?”

“不是反坦克炮,而是坦克。”參謀長苦着臉說:“師長閣下,您快瞧瞧我軍的側翼。”

師長舉起望遠鏡朝遠處望去,只見進攻部隊的側翼,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支蘇軍的坦克部隊,幾十輛坦克排成了戰鬥隊形,正快速地衝過來。有些坦克在行駛中,還不時地停下來開炮。雖然不少的炮彈落空了,但自己麾下的坦克,卻依舊一輛接一輛地被擊毀。

“見鬼,這些俄國人的坦克,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看到從側翼衝出的蘇軍坦克,德軍師長開始咆哮起來:“立即命令炮兵開炮,一定要把這些俄國人坦克統統消滅。”

雖然德軍參謀長在第一時間,就把師長的命令下達給炮兵,但還是遲了一步。衝過的蘇軍坦克,一半繼續向德軍進攻部隊的側翼實施突擊,而另外一半,則直接撲向德軍炮兵陣地。

德軍的炮兵陣地附近,雖然部署有警衛部隊,但這些部隊對付蘇軍的步兵還湊合,見到轟隆隆駛來的坦克羣,都是就像炸了窩似的亂了套。除了少數士兵還待在工事裡,用機槍朝着行駛中的蘇軍坦克,進行徒勞的射擊外,其餘的官兵則像沒頭的蒼蠅似的亂串。

蘇軍的坦克衝進炮兵陣地,就如同狼衝進了羊羣,不到幾分鐘,那些原來還在拼命朝着蘇軍陣地射擊的火炮,就變成了一堆堆的廢鐵。

消滅了德軍的炮兵陣地,這些坦克又調頭向東,趕去與正在攻擊德軍進攻部隊的戰友匯合。一輛坦克甚至從德軍師指揮部二十多米的地方駛過,把德軍師部的官兵都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深怕暴露了自己的目標。

坦克的突擊過後,緊跟而來的又是蘇軍的步兵。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羣,德軍參謀長對師長說:“師長閣下,俄國人至少有一個師向我們發起進攻,我建議立即撤退,否則我們就有全軍覆滅的危險。”

德軍師長早就被蘇軍的坦克嚇跑了膽子,聽到參謀長的建議,立即忙不迭地點頭表示同意:“撤退,立即撤退!”

半個小時後,堅守在頓涅茨克城內的梅爾庫洛夫少將,才知道正面的德軍已經撤退,等他命令部隊展開追擊時,已經遲了一步。撤退的德軍留下少數部隊擔任阻擊,大部隊則乘坐卡車或裝甲車溜走了。

梅爾庫洛夫很明白,自己手下的部隊根本沒有什麼代步的工具,要想徒步追上有卡車和裝甲車機動的敵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勉強追上去,等部隊跑得筋疲力盡時,敵人冷不防地殺個回馬槍,就會給自己造成巨大的損失。因此,他果斷地向部隊下達了命令,停止追擊,原地加固工事,以準備迎擊敵人可能再次發起的進攻。

德軍向後撤退了三十多公里,估計蘇軍的部隊一時半會兒無法追上來,德軍師長才命令部隊停止撤退,並通過電臺,把進攻頓涅茨克失利的消息,向曼斯坦因進行了彙報。

曼斯坦因聽後,皺着眉頭問:“據我們所掌握的情報,俄國人在頓涅茨克城內只有一個不滿編的步兵師,以及一個坦克旅。你們的兵力已經遠遠地超過了他們,爲什麼不光拿不下城市,反而被他們從城市的附近趕走了呢?”

“元帥閣下,”德軍師長戰戰兢兢地回答說:“我們的進攻原來挺順利的,但眼看部隊要衝進城市,但卻有一支俄國人的裝甲部隊,從側翼衝了過來,給我們的進攻部隊造成了巨大的損失。爲了防止被俄國人消滅,我只能命令部隊先撤下來。”

“司令官閣下,”曼斯坦因正在和德軍師長通話時,一名通訊參謀跑過來,將一份剛收到的電文交給他:“這是我們的潛伏人員剛發來的電報,說俄國人的大部隊,正朝着頓涅茨克方向移動。”

曼斯坦因接過電報,只見上面寫着:“有不少於兩個近衛師的部隊,從頓涅茨克南面接近城市,估計最多在明天中午,就能趕到城市的南面。”

如果沒有接到這份電報,沒準曼斯坦因還會命令這支打了敗仗的部隊,再次對頓涅茨克發起進攻,可看到電文後,他就意識到蘇軍正在向頓涅茨克増兵,假如繼續對頓涅茨克展開攻擊,沒準會讓這場進攻戰,變成一場拉鋸戰。

和哈爾科夫、別爾哥羅德比起來,頓涅茨克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地方,自己犯不着在這裡投入這麼多的兵力。想到這裡,他對着話筒說:“將軍,立即帶着你的部隊,朝扎波羅熱撤退,防止俄國人對這裡展開偷襲。”

德軍師長已經在剛剛的戰鬥中,被嚇破了膽子,腦子裡正在盤算,應該用什麼理由,讓曼斯坦因同意他把部隊撤離這該死的地區。聽到曼斯坦因的這道命令,如聞天籟之音,連忙答道:“明白了,元帥閣下,我立即帶部隊趕往扎波羅熱。”

德軍撤退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索科夫的耳朵裡。

維特科夫望着他問:“司令員同志,敵人的進攻雖然被擊退了,但他們依舊有可能再次對城市發起進攻。您看,我們是否再向頓涅茨克派遣援兵呢?”

“不用了,”索科夫擺着手說:“我們已經把能用的力量,都調往了頓涅茨克。假如再派遣部隊的話,那麼紅軍村這裡的防禦就會變得薄弱。要知道,一旦大戰開始,我們這裡將會承受德軍的瘋狂進攻。”

“可要是頓涅茨克有失,我們的退路就被切斷了。”

“不用擔心,參謀長同志。”索科夫對維特科夫說:“克雷洛夫將軍派來的兩個師,如今正在接近頓涅茨克。如果有必要的話,我們不光不用再向頓涅茨克増兵,相反,還可以把那裡的兵力都抽調到紅軍村,與南下的德軍主力決一死戰。”

索科夫向羅科索夫斯基彙報進攻頓涅茨克的敵人已經被擊退時,羅科索夫斯基謹慎地問:“米沙,你覺得德國人還有再向頓涅茨克發起進攻的可能嗎?”

“方面軍司令員同志,根據我的判斷。”索科夫在電話裡說道:“敵人就算要再對頓涅茨克發起進攻,恐怕也要等他們消滅了我軍在哈爾科夫、別爾哥羅德一帶的力量後,才能抽調足夠多的兵力,對我們進行圍攻。”

“哦,這麼說來,敵人在短時間內不會再進攻頓涅茨克。”羅科索夫斯基在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消息後,接着問:“但敵人如果集中力量進攻紅軍村,你有信心守住嗎?”

“我會盡全力的,方面軍司令員同志。”索科夫沒有給對方肯定的回答,而是徑直說道:“我有把握在很長的時間內,把敵人的主力牽制在這一地區。”

“好吧,能把敵人多牽制一天,我們友軍的準備時間就能多一天。”羅科索夫斯基對索科夫說:“能否保住沃羅涅日方面軍,就全靠你們了。”

羅科索夫斯基結束和索科夫的通話後,決定親自和戈利科夫聯繫一下,瞭解那裡的真實情況。等電話接通後,他遲疑了片刻,隨後說道:“戈利科夫同志嗎?我是羅科索夫斯基,我想問問,你那裡有能力抗擊德軍的進攻嗎?”

“恐怕很困難,羅科索夫斯基同志。”既然是自己的熟人打來的電話,戈利科夫沒有隱瞞沃羅涅日方面軍如今所面臨的困難:“我們如今不光補給嚴重不足,而且部隊也減員嚴重。到目前位置,堅守在哈爾科夫、別爾哥羅德一帶的步兵師,每個師都不超過兩千人。你說說,以這樣的兵力和裝備,我怎麼能擋住敵人的進攻?”

“索科夫的作戰集羣,已經想盡一切辦法,幫你牽制足夠多的部隊。”羅科索夫斯基在電話裡說道:“難道在這種情況下,你還不能抓緊時間,從其它的地方調部隊來加強防禦嗎?”

“羅科索夫斯基同志,我已經在這麼做了。”戈利科夫無奈地說:“但是我的部隊分佈太分散,要把他們集結起來就是一個很大的問題。再加上運輸線又遭到了破壞,要把這些完成集結的部隊,投送到形勢危急的地段,又需要很長的時間。”

“難道你沒有向大本營求援嗎?”羅科索夫斯基有些吃驚地問:“如果沒有大本營的幫助,你恐怕很難得到足夠的物資和兵員的補給。”

“據我所知,”戈利科夫說道:“如今大本營擔心西南方面軍再次被德軍殲滅,因此最近的補充,都給了瓦圖京。給我的補給很少,來得也很慢。假如不是索科夫的部隊牽制了德軍的主力,恐怕我們此刻已經全軍覆滅了。”

“戈利科夫將軍,你這樣可不行啊。”羅科索夫斯基焦慮地說:“你的部隊既然已經面臨如此的危險,爲什麼不把困難向大本營提出?要知道,正是因爲你們遲遲沒有提出困難,讓大本營對你們的實力產生了誤判,以爲你們還有足夠多的兵力,能擋住敵人的進攻,因此纔會把原本該給你們的補給,優先補給給瓦圖京的西南方面軍。”

“那我現在該怎麼辦呢?”一向謹小慎微的戈利科夫,聽到羅科索夫斯基這麼說,也不禁慌了神,“如果此刻向大本營提出我們的困難,上面不會責備我吧?”

“戈利科夫將軍,你別考慮大本營是否會責備你。”羅科索夫斯基見到了此時此刻,戈利科夫還在計較個人得失,便提醒他說:“假如你的部隊被敵人消滅了,恐怕前任西方面軍司令員巴甫洛夫大將的命運,就是你的前車之鑑。”

羅科索夫斯基的話如醍醐灌頂,讓戈利科夫徹底醒悟過來,他想到就是擔心斯大林認爲自己沒有能力,因此在面臨補給和兵力不足的情況下,他都是考慮利用自己的力量來克服這些困難。但如今看來,他是大錯特錯了:“羅科索夫斯基同志,您說得對,我以前的做法的確欠妥,我立即把這裡的實際情況向大本營報告,希望他們能儘快爲我們提供補給。”

代行總參謀長職務的安東諾夫,接到戈利科夫打來的電話後,握着話筒楞了許久,才吃驚地問:“戈利科夫將軍,您的部隊真的命令兵員和彈藥不足的情況嗎?”

“是的,副總參謀長同志。”戈利科夫有些尷尬的回答說。

“可是,你一直沒有向我報告過你們方面軍的情況,我還以爲你們的實力足以和德軍抗衡。”安東諾夫向戈利科夫解釋說:“正是因爲這種情況,後勤部門和我進行商議補給順序時,我就把瓦圖京的西南方面軍排在了首位。”

戈利科夫一聽,就有些慌神了,他連忙問道:“副總參謀長同志,能調整一下補給順序嗎?不瞞你說,假如再得不到補給,我們的坦克和大炮就會因爲缺乏彈藥,而變成一堆廢鐵。最後不是被炸掉,就是落入德國人的手裡。”

“很遺憾,戈利科夫將軍。”安東諾夫無比惋惜地說:“你也知道後勤部門的辦事效率,就算我此刻提出更改補給順序,至少也要等一個月後,才能完成調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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