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剩的一絲理智告訴蘇小慕,這樣做非常不妥,但…她什麼都不想理了。
“師父…”她的聲音像羅清揚吃下的那個糉子,粘粘的,扯着他的心。他還未來得及有任何反應,她已經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將自己的脣貼到了他的脣上。
羅清揚瞬間有種被雷擊中的感覺,渾身僵硬動彈不得,只能瞪着眼睛看着她,眼裡滿是不敢置信的神情。
蘇小慕想起在孤島上,她用舌頭幫他送藥的情景,心跳頓時加速,忍不住便攻入了他的脣內,任性的往深處掠去。
美人在懷,紅鸞情動,縱使羅清揚是浩然正氣的一代大俠,也經不住這樣的誘惑。嘴裡甜蜜的滋味掠奪了他的理智,讓他欲罷不能,漸漸的從被動的接受者變成了主動的索取者。
蘇小慕更是完全不知身在何處,只由着他牽引,兩人一起往更快樂的地方而去。
林中已然全黑,只有火光映在兩人身上,溼衣服已經被蒸乾了,他們仍未分開。
不知何時,小雨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雨水打在樹葉上,凝聚成水珠,葉子承受不住重量,水珠便順着葉尖滑下,跌落到了羅清揚頸中。
他驀然驚醒,他這是在做什麼?他竟跟自己的徒兒做出這等有悖倫常的事!
他猛得將蘇小慕推開,蘇小慕猝不及防下摔倒在地,擡頭見到師父一臉怒容,這纔回過神來。
她她她…竟然勾引師父?
師父教她養她,待她恩重如山,她竟然對師父有這等不敬的心思,對他做出如此齷齪的事情!
她爬到他腳邊跪下,擡手“啪啪”給了自己兩巴掌:“師父,對不起,慕兒罪該萬死,師父殺了慕兒吧!”
羅清揚看着她,氣得幾乎要失去理智。他到這黑水潭,是爲了對付周沐陽,不是來跟自己的徒兒□□的,他都做了些什麼?!
“你我二人再無相見餘地。”他丟下這句話,撿起落在地上的衣服,頭也不回的去了。
蘇小慕俯身哭了起來,本來她還奢望她死後,師父會偶爾念着她,如今師徒關係徹底破裂,連最後的溫馨也不復存在,師父一定恨死她了。
“少主,下雨了,回去吧。”頭頂上的雨突然停了,一個聲音也隨即響起。
蘇小慕立刻止住了哭聲,這裡是魔教總壇,她怎能如此縱聲大哭?如果暴露了師父的身份,那可如何是好?
她趕緊擦了擦眼淚,站起身來。藉着火光,她看到頭上一把青黑的紙傘擋住了雨水,撐傘的人是葉世禮。
“朱雀護法,你怎麼在這裡?”她強壓住內心的悲慼,努力做出一副淡定的樣子,彷彿剛纔在他面前痛哭的那個人根本不是她。
“少主久出不歸,屬下有些擔心,便出來尋找。”葉世禮說道,“少主請隨屬下回去吧。”
“朱雀護法,剛纔…”蘇小慕試探着問道。
“屬下剛到,少主若要詢問屬下來之前的事,請恕屬下不知。”他躬身答道。
“是周沐陽叫你來找我的嗎?”
“青龍護法並未吩咐屬下,是屬下自己要來尋少主的。”
“你找我有何要事?”蘇小慕知道他不會無緣無故來找她。
葉世禮拿出一顆藥丸:“醉人心有些傷胃,少主服下這顆藥丸應該會好些。”
蘇小慕驚訝的看着他,他爲何要幫她?醉人心明明是周沐陽用來控制她的,他竟敢給她解藥?
“朱雀護法,你…”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教主曾經救過屬下的命。”葉世禮簡單的說道,“少主,我們還是先回去吧,否則青龍護法會擔心的。”
其實解藥不解藥,對蘇小慕來說都無所謂了,她現在已經徹底生無可戀。但師父還在黑水潭,她必須保住自己的性命,才能保他平安。
“多謝你,葉叔叔。”她接過藥丸放入口中。
葉世禮躬身道:“少主這樣稱呼,屬下十分惶恐。”
“葉叔叔放心,當着別人的面,我不會這樣叫你的。”她也沒多少機會這樣叫他了。
“回去吧,少主。”葉世禮催促道。
蘇小慕輕輕點點頭,強壓住心中的傷痛,隨葉世禮往回走去。
周沐陽在大殿的教主之位上坐着,見兩人走了進來,站起身道:“屬下參見少主。”
蘇小慕此時的樣子十分狼狽,衣服本來快乾了,又被雨水打溼,頭髮溼淋淋的搭在臉上,雖然極力掩飾,但眼神裡的哀傷仍然十分明顯。
“青龍護法這麼晚了找我有事嗎?”她淡淡的問道。
“少主今夜要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們就要出發去攻打丐幫了。”
“嗯。”她隨意的點點頭,便往房間走去。
“少主,”周沐陽在她身後喊道,“宋五俠也會跟我們一起去。”
“知道了。”她並沒有回頭。
周沐陽轉頭望着葉世禮,臉上露出一絲陰冷的笑。
“朱雀護法對少主真是忠心耿耿,生怕她找不到回來的路,還特意去接她。”
“屬下去後山拜祭教主,見到少主獨自在樹林哭泣,便與她一同歸來。”
“少主爲何哭泣?”
“屬下愚昧,不敢胡亂揣測少主的心思。”
“朱雀護法跟隨教主多年,是我教中的重臣,希望你不要行差踏錯,以免日後後悔。”
“是,屬下謹遵青龍護法教誨。”
周沐陽揮揮手:“你退下吧,把宋善德給我叫來。”
羅清揚來的時候神色如常,看不出絲毫異樣。
“宋五俠似乎有些事忘記了。”周沐陽笑着說道。
羅清揚自然清楚他說的是什麼,從懷裡掏出一個瓶子扔給他:“這是你要的東西。”
周沐陽接過瓶子,“關切”的說道:“少主似乎不大開心,又在外面淋了雨,宋五俠是否要過去看看?”
羅清揚知道他是要檢驗天香蜜露的真僞,只好說道:“那我便去看看少主。”
他轉過大殿,來到蘇小慕房前。房門並沒有關,蘇小慕臉如死灰坐在牀邊,呆呆的望着牆上陸茵茵的畫像,衣服並未換過,頭髮還溼答答的在滴着水。
“少主。”他冷冷的叫道。
蘇小慕見到他到來,心中一陣狂喜,師父還是肯理她的,她一定要好好向師父賠罪。
然而他的下一句話便將她打回了地獄:“是青龍護法讓我過來的。”
她的心頓時涼了,也是,師父怎麼可能輕易原諒她的過錯?
羅清揚將門關上,走到桌前坐下,也不看她,也不說話。
蘇小慕站起身,在離他三步遠的地方跪下,低着頭沉默着。
“去把衣服換了。”僵持了一會兒,羅清揚說道。
蘇小慕卻動也不動,任身上的雨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我叫你去換衣服,聽到沒有?”他提高了聲音,這丫頭什麼時候才能學會珍惜自己?
蘇小慕彷彿沒聽出他話裡的怒氣,完全不爲所動。
羅清揚走過去一把將她提了起來:“你這是什麼意思?跟我賭氣?”
蘇小慕低聲答道:“慕兒不敢。”
“我再說一次,現在去換衣服。”
“前…前輩,慕兒大逆不道,你一掌將慕兒擊斃吧。”
哈,前輩?她連師父都不肯叫了,就因爲他輕薄了她?
“該死的是我,”他將她放了下來,“是我恬不知恥,竟跟自己的徒兒做出這種事來。”
“不!是慕兒的錯,是慕兒故意勾引師…前輩。”蘇小慕急急的說道,“慕兒該死。”
她再次跪倒在地,磕頭道:“慕兒是武林公認的妖女,只知道利用自己的美色勾引正派人士,藉此殘害他們。前輩是一代大俠,爲了除掉我這個禍害,不惜…犧牲自己,就請前輩爲武林除害,殺了慕兒吧。”
她光潔的額頭在地上磕出血來,染上塵埃,顯得那麼刺眼,羅清揚的心又開始劇烈的疼痛起來。
雖是她勾引他在先,但她還小,一時控制不住自己情有可原,可他爲人師長,竟然也放縱自己,輕薄從小養大的徒兒,實在是罪無可恕。
蘇小慕還在不停的磕頭,血珠凝結在她額頭上,鮮紅和白皙交織在一起,如梅與雪鬥豔,愈發顯出她的清絕。羅清揚煩躁的將她拉了起來。
她低垂着目光不敢看他,長長的睫毛上有淚珠雨水還有血跡,混合着滑到她的剪水雙瞳中,她條件反射的眨了眨眼,卻不敢伸手去擦。
羅清揚的心瞬間被撕開,碎成了無數碎片,每一個碎片都像熱水中的冰塊,慢慢被融化,最後匯成了一攤溫柔的暖水。
周沐陽教蘇小慕用魅影神功迷惑男人,卻不知她本身這副樣子才最能打動人心,哪怕堅如磐石的男人,也無法不爲她動容。
他該拿她怎麼辦?她總有辦法讓他輕易就繳械投降。
理智,大義,責任,決心,在她面前統統化爲烏有。
只是,他要如何才能將那不堪的陰影抹去?
他是師,她是徒,他們之間,永遠不該有別的感情。
這一生,他的身邊都不會再出現別的女人,她給他的回憶足夠他懷念一輩子,他無法接受任何別的人佔據曾經屬於她的位置。
可是她不同,她還有自己的人生,他不可以做一顆絆腳石,阻擋她去追尋自己的幸福。
“慕兒,是不是周沐陽讓你來勾引師父的?”他突然問道。
蘇小慕驚訝的望着他,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答道:“是…是他控制了慕兒,慕兒纔對師父不敬。”
可笑的藉口,兩人卻都迅速接受了這個解釋,神情輕鬆起來。
羅清揚舉起袖子將她臉上的血跡和水漬擦去,柔聲說道:“慕兒,師父不會讓你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