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師父…”她顫抖着叫道, 隨即又高興起來,“師父,你在這裡太好了, 我還以爲你被周沐陽抓住了。”
羅清揚牽起她的手:“先離開這裡。”
他掌心的溫度讓她突然一陣臉紅, 直到他的聲音再次響起, 她纔回過神來。
“走。”一如既往低沉的嗓音, 讓她恍惚間有種做夢的感覺, 腳下卻自然而然的踏起迷蹤步,隨他而去。
兩人很快來到了黑水潭口,羅清揚鬆了一口氣, 放開了她。
見他的臉色變得陰沉,蘇小慕這纔想起自己還是“戴罪之身”。
“誰允許你出山洞的?”師父果然生氣了。
該怎麼回答?說自己擔心他, 所以出來找他?不不不, 師父說過, 只看結果,不問原因, 錯了就是錯了。
“慕兒知錯。”她低頭答道。
羅清揚看着她,心中十分惱火,她難道不知道他會擔心她?剛纔在大殿見到她的時候,他的一顆心幾乎要停止跳動。
她多次落入周沐陽手中,如今好不容易纔能與他一起過些平靜的日子, 他決不能讓她再出任何意外。
所以, 這丫頭必須重罰。
看着雙手高舉藤條跪在碎石子上的外甥女, 陸玄機無奈的搖搖頭:“這頓團圓飯, 最終還是落到了我的頭上, 清揚你是故意的吧?”
“神醫,我有事跟你說。”
“你想做飯?這個我不跟你爭。”
羅清揚有些不好意思, 這些年都是蘇小慕做飯,他哪裡會做?
“神醫,慕兒的病到底怎樣了?”
“除了家族病和被天魔神功反噬,其它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陸玄機一邊整理藥材一邊說道,“兩個月後,鐵甲魚出現在這黑水之中時我便可以湊齊最後一味藥引,她的家族病便可以治癒。”
“那天魔神功反噬呢?”
“這個比較棘手,銀針刺穴法只能使用一次,半途而廢之後便無法繼續,我還在想辦法。”
“我想帶她去一趟天音山,可以嗎?”
“不行!”陸玄機一口拒絕,“如果她受到外界刺激,隨時都可能再次入魔,天魔神功的反噬必將更加厲害,她可能連三年都活不過。”
羅清揚皺眉:“天音派出了點事,我必須回去一趟,慕兒既然不能同去,就只能拜託神醫幫忙照看了。”
“這個我不敢保證,她要走,我可攔不住。”
羅清揚自然也清楚蘇小慕的性格,就算她答應留在這裡,如若他多日不歸,她擔心之下,也必出去尋找,到時候真不知會發生什麼事。
然而,現在天音派一團亂,司馬青雲和黎鐵樹發現了江淮風與魔教勾結,司馬青雲被江淮風害死,黎鐵樹僥倖逃出,但至今杳無音訊,其他幾位上代弟子都被江淮風控制,凡是不服他的門人都被關了起來,其他人則跟着他一起投降了周沐陽。
羅清揚雖然一早就離開了天音派,但那畢竟是他的師門,祖宗幾百年的基業不能毀在江淮風手中,現在只有他和楚紛飛有能力收拾殘局,他不能置身事外。
“我去跟她說。”
聽到師父的腳步聲,蘇小慕將腰直了直。
“知道師父爲什麼罰你嗎?”羅清揚問道。
“慕兒不聽師父的話,擅自出去,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中,讓師父擔心。”
答得倒挺快。
“還會有下次嗎?”
“慕兒不敢了。”
很好,他要的就是這句話。
“明日師父要起程去天音山。”羅清揚緩緩的說道。
“我去幫師父收拾東西。”
“你自己的就不用收拾了。”
“嗯?”
蘇小慕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師父不帶慕兒去?”
“你在這裡好好養病,師父很快就回來。”
“師父…”蘇小慕有些惶急。
“剛剛說過什麼?”羅清揚厲聲道。
蘇小慕頓時紅了眼:“師父一個人去,怕是有危險…”
“如果有危險,你在就能救我了?天魔神功不許你再用,聽到沒有?”
蘇小慕低頭不語,心中着實難過,江淮風已經投靠了周沐陽,師父此去十分兇險,她卻不能在他身邊,如果他有什麼不測…
“師父不在的這段時間,你一步也不許出去。如若違抗師命,以後就不用再叫我師父了。”羅清揚心中有些不忍,卻也只能硬起心腸,“好了,去收拾東西吧。”
“是。”蘇小慕低聲答道,站起身低着頭往山洞而去。
每次出門,羅清揚都只帶銀兩和換洗衣服,東西很快便收拾好了,蘇小慕將清風劍放入包裹之中,心情起伏不定。
“慕兒,好了嗎?”羅清揚叫道,“好了的話就出來吃飯了。”
“哦。”蘇小慕答應了一聲,定了定神,走了出去。
簡簡單單的團圓飯,三碗餃子擺在桌上,蘇小慕低着頭默默的吃着,沒有銅錢的餃子,彷彿也沒有了過去的味道。
“慕兒身子虛弱,不宜外出,這段日子就麻煩神醫多多看顧了。”羅清揚對陸玄機說道。他的意思明明白白,便是叫陸玄機看着她,不許她出去。
“慕兒,師命難違,你自己聽到了?”陸玄機道。
蘇小慕輕聲答道:“慕兒聽到了。”
*
第二天一早,羅清揚便出門了。蘇小慕站在洞口癡癡的望了好一會兒,這才走回來。
“清兒,過來幫舅舅把這些藥草分類。”陸玄機想給她找些事做,以免她總是想到羅清揚。
“舅舅,我想去魔教總壇一趟。”蘇小慕說道,“昨日我見到星辰挺着大肚子,應該快要生了,不管怎麼說,她也曾經是我的朋友,我該去看看她。”
“不行!”陸玄機一口回絕,“你答應過你師父什麼?他剛走你就敢違抗他的命令?”
“舅舅,清兒只是去看看,保證不會惹事。”
“我說不行就不行,你師父讓我看着你,一步也不許出去,你再求也是無用。”
蘇小慕無奈,只得過去幫他分揀藥草。
“放錯了,三星草應該放在左邊。”見她心不在焉的樣子,陸玄機忍不住提醒。
“哦。”蘇小慕答道,將三星草揀了出來,放到了右邊。
陸玄機嘆口氣:“你去練功吧,別給舅舅添亂了。”
“舅舅,我突然想起來,你上次提到的鹹味花這幾天就要開花了,不如我去幫舅舅採來。”
“不用了,舅舅自己知道去採。”
“那舅舅什麼時候出門呢?”
陸玄機警惕的看了她一眼:“你打什麼鬼主意,別以爲舅舅好說話,舅舅發起火來一樣會罰你。”
蘇小慕委屈道:“清兒只是想幫舅舅的忙,舅舅既然不需要,那清兒去練功了。”
她默默的拿起她的碧浪劍,往島上走去。陸玄機見她背影單薄,忍不住一陣心疼,想了想,將滿山洞的藥草收了起來,走到島上去找她,想好好開導開導她。
方圓一百丈的孤島,來回走了三遍,竟然沒有發現她的蹤影。陸玄機不禁有些着急,大聲喊起來:“清兒,清兒,你在哪裡?”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峽谷的回聲,蘇小慕此時已經出了山洞,在趕往天音山的路上了。
剛纔她故意藏在山洞外側,等到陸玄機去島上找她,她卻返身回了山洞,拿起昨晚收拾好的包裹就跑了出去,等到陸玄機回過神來,哪裡還追得上她?
*
羅清揚在他之前的舊居找到了楚紛飛和葉世禮,三人商量之後,決定葉世禮仍留在這裡,羅清揚和楚紛飛上天音山去看看情況。
一路上,羅清揚總覺得有人跟蹤他們,但每每回頭去看,卻又空無一人,楚紛飛表面上笑他疑神疑鬼,其實也在暗暗留意,最後兩人想到應該是魔教的人在跟蹤,也就沒有太在意,反正他們早就做好了對付魔教中人的準備,如果能在路上交手,他們也決不會留情。
然而一直到天音山腳下,什麼意外都沒發生。兩人一合計,恐怕周沐陽已經在天音山上佈置好了一切等他們上鉤,便直接上了山。
天音山上看起來十分平靜,兩人卻知這平靜中掩藏着極大的危機。當下兩人並沒有直接由正門而入,而是等到天黑,翻牆進去。
兩人悄悄摸到掌門人居住的地方,只見房裡點着燈,有人聲傳來,兩人互望一眼,同時躍到了房頂,各自揭開一塊瓦片往裡看去。
屋裡站着好幾個人,周沐陽、鄭鳴遠、賀善奇、江淮風都在。江淮風道:“教主,現在天音派已經歸順於你,你要我做的我做到了,你答應我的事呢?”
“上一次我不是將少主送到了你面前嗎?”周沐陽笑道,“江掌門的記性可真差。”
“你…”江淮風氣道,“最後是誰將她從石牢救走?教主難道以爲我不知道嗎?”
“本教主只保證她一定會上天音山,可沒說過不會將她帶走。”
“教主這是擺明了要背信棄義嗎?”江淮風大怒,“如果不是爲了得到她,我又怎會與你合作?”
“這麼說,江掌門現在便想反了不成?”周沐陽的聲音很冷。
“我爲了她,害死了七師叔,害死了師父,害死了四師叔,將偌大的天音派拱手相送,難道教主一句‘沒說過不將她帶走’就揭過了不成?”
“她畢竟是我教前任教主的親生女兒,你將她傷成那樣,讓我如何向教衆交代?”周沐陽分毫不讓,“如果將她交給你,哪天你因愛生恨,一劍將她殺了,我周沐陽豈不成了叛教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