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琳琅拉了拉妹妹的手，姐妹倆一徑出了門，鳳瓔珞就不滿地看着大門口的方向哼了一聲：“哼！爹孃又丟下我們去約會了！真討厭！”
鳳琳琅輕笑一聲：“你的意思是，讓爹孃陪你咯。”
鳳瓔珞嘟了嘟嘴：“我也出去玩去！我去樑府去！”
話音方落，人便已經跑遠了。
鳳琳琅看着妹妹如蝴蝶般翩然而去的身影，勾了勾脣角，微微一笑，回了自己的院子。
廳裡此時只剩下了鳳楓華和白衣二人。
兩人坐在大廳門口的椅子中，也不再做無意義的寒暄。
“原來你是白家的人，我以前竟然不知。”鳳楓華一手支頤，外在椅子裡。另一手拈着盤子裡的瓜果點心，不停地往嘴裡塞。
嗯，府裡廚娘做的點心果然不好吃。
“鶯歌，你去鮮果小鋪買點兒吃的吧。府裡的點心實在太難吃了。”
鶯歌就守在大廳門口。
聽到鳳楓華的聲音，答應一聲，卻沒有離開，“小姐，我先去叫鳶鸞來吧。”
“不用了。”鳳楓華阻止道，“這是在府裡，又不是龍潭虎穴。”
鶯歌撇了撇嘴。
這鳳府可比龍潭虎穴還可怕呢！
到底卻還是什麼都沒說，出去買糕點去了。
白衣輕笑：“你還是這麼愛吃。”
“人生在世，可不就是吃喝拉撒睡麼？不吃的話，豈不是有負那些美食麼。”鳳楓華一挑眉，說得理所當然，手還不忘繼續往嘴裡塞東西。
“呵呵！你說得對。”白衣仍笑得燦爛。
鳳楓華瞥他一眼，又轉過頭來看向門外：“你就算對我用美男計也沒用。”
總得跟她解釋清楚才行。
好好的一個小乞丐，怎麼就搖身一變，成了知府了呢？
鳳楓華表示，她真的很難接受的，好麼？
沒錯。
在一年半前，眼前的人還只是一個斷了手腳，流落接頭的小乞丐。
沒有人知道他的姓名。
每日，他都躺在瀲陽城的城門一角，裹着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不動不搖。
那一個角落，若非刻意去看，大多數人是不會注意到的。
那日回城的時候，鳳楓華只是無意間見到了他，只覺得這人臉上的笑容很好看，便停了下來，蹲在他面前，看了一整個下午。
她是個冷情的人。
她實在難以想象，一個全身髒得好像是從垃圾堆裡撿出來的人，爲什麼還能笑得那般溫暖，就像和煦的陽光。
“呵呵。”白衣又是一陣輕笑，“我這不是就特地來向你解釋了麼。”
當年不過短短三日相處。
分別一年半不見。
再見之日，兩人卻沒有絲毫的陌生感，彷彿這一年多的歲月並不長。
這世上，總有一種友情，無論相處時日的長短，再見之時，彷彿上次見面便是昨日。
鳳楓華大馬金刀地斜了他一眼，點了點頭，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樣：“嗯，說吧，我聽着。”
故事的開頭是從一場沒有告別的分離開始的。
自第一次見過之後，鳳楓華連續三日在城牆一角看到白衣，仍是那樣和煦的笑。
這三日來，她告訴了他自己的名字。
同時也知道了他的名字。
白衣。
與他一身的髒污完全相反的名字。
然而，當知道這名字的那一刻，鳳楓華卻覺得，這名字與他的人真是十分的貼切的。
他們從天南聊到海北，從天文聊到地理，卻從不涉及彼此的身份和過往。
彷彿，他們的友誼從很久以前就開始了。
直到第四日，鳳楓華再次來到這個角落，再沒有見到他，只角落裡兩個字“走了”。
這場分離，沒有告別。
然而，鳳楓華的心裡卻並沒有難過。
彷彿這個朋友並沒有離開，一直都在身邊的。
一年多來，她從不曾去刻意探聽過關於他的消息。
她心裡總有一絲執念，一絲預感。
他們終有一日，還會再見。
鳳楓華不知道的是……
在他們相見的第二日，便有人盯上了他們。
鳳家二小姐的行蹤，實在有太多的人盯着了。
她不去查白衣的身世，卻不代表所有人都會如她那般。
第三日，當她剛剛從城門回到家裡的時候。
白家的人便找到了他。
他的殘肢斷體，終於有人幫他醫治。
他終於不再是一個從垃圾堆裡撿回去的人。
而這一切的開始，那般玄幻。
白家的人給了他一個故事。
也只能算是一個故事。
話本子一般的充滿了戲劇性。
他本是流落在外的白家大房後輩。
當年，他的母親本爲大房平妻，生下他之後，卻被當家主母害死。
當家主母騙了所有人，說是自己有了身孕。
最後，卻是抱養了一個孩子，而將他扔到了乞丐窩裡。
自此，他便成了乞丐。
而在鳳家二小姐見到他的那幾日，白家的人也正好找到了他，因此，他得以回到白家。
“呵呵，果然夠戲劇。若是寫成戲劇，一定很吸引人眼球。”鳳楓華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這樣的故事，也就是騙騙別人了。
雖然只有三天的相處，她可不覺得眼前的這人會被這樣的故事給忽悠了。
白衣聳聳肩：“所以說，這個故事還是很不錯的。”
“那真相呢？”鳳楓華詢問。
一年半的時間，能混到知府位置上的人，又豈是那麼隨隨便便便會被人騙到的。
白衣過往的經歷，可比話本子上的好看多了。
“真相是，鳳家二小姐如此關注的人，當然會引起別人的注意了。若是被別人發現我的身份，白家的名聲怕是要壞的。再者，既然我是鳳二小姐關注的人，那待我好，就相當於間接跟鳳二小姐拉上了人情了。”
白衣說得很是隨意。
在這番話語中，他就像是一個物品，被人用來衡量了價值之後再加以利用。
鳳楓華輕笑一聲：“嗯，這個算計不錯。看來，這世上到處都是聰明人啊！我都覺得自己成了笨蛋了。”
自憐自艾地嘆息一聲，又狠狠地往嘴裡填了一塊糕點。
白衣不以爲然地瞥她一眼：“嗯，總算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這話可是間接同意“鳳楓華是笨蛋”的話了。
鳳楓華卻不以爲意：“我身上也就這個優點了。很難得的！”
“確實難得。”
明明是說着被人算計的事情，這兩人卻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彷彿那故事中的主角與他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他們都是淡漠的性子。
只不過，鳳楓華習慣用恬淡笑容來掩飾這一點。
而白衣，習慣了用那看似溫暖的微笑作爲面具。
世人總要帶上一張面具的。
這面具不爲傷害別人，只爲保全自己。
而那面具下的臉，是哭是笑，也唯有懂的人才能夠明白。